第七号使徒

    温莎怔怔的望着人脸，好像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半晌才喃喃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脸，不，现在应该叫林景焕，那团构成人脸的黑气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散开，又凝聚成一个健壮的青年男子。
    “看，温莎，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接近两百岁了，看上去都还很年轻，但你不过是用灵能强行模拟出来的虚假外貌，躯体早就快腐朽了。而我不同，我的身体已经进化成了另一种形态，如果不被人杀死，甚至可以永远活下去。”
    “永生……这就是你选择背叛人类的理由？”
    “错了，不是什么永生，更不存在背叛人类，我只是想要救赎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物。”
    林景焕微笑着走上前来，说道：“所谓人类，不过是生物的一种表现形态，如果没有自己以外的存在，你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形态。看到别人的形态才能知道自己的形态，看到自己与其他生物之间的区别，才能确立出人类这个概念。
    人类的确是这个星球上最具智慧的生物，但构成人类的物质与其他生物没有任何区别。别的生物需要吃喝拉撒维持生命，人类也一样，之所以会使用工具，记得以前结识过什么人，想要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全都是因为进化出了一个比较发达的大脑。
    这种进化是很低级而不全面的，而且速度非常慢，但并不能否认其意义之重大。进化是本能，是天性，且永不停止，灵能者的出现，就是人类进化的一种体现方式。
    而元祖，就是一切生命的源头，也是世间万物进化的最终形态。
    作为这个世间最伟大的生命体，它肩负着散播生命之种的重任，为了不干涉生命演化进程，它在近乎永眠的沉睡着，只有在偶尔清醒一丝的时候，才会释放出一些进化的基因片段。”
    温莎望着林景焕，看着他踱着步子，像当年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挥舞着手臂，神采飞扬，一举一动都那么自信而骄傲。
    “人类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生物，但无论心与身，仍然是脆弱与弱小的集合体。
    因为弱小，每个人从生下来就是痛苦的。
    人因畏惧黑暗，所以用火消除黑暗以求生存，人因畏惧其他生物，所以创造出武器来保护自身，人因为畏惧痛苦，才发展出灿烂的文明来逃离痛苦。
    但出生即是死亡的开始，由于肉体的弱小，生命的本身就是一场痛苦的旅行，无论逃避或者解决了多少困难，总有新的磨难在等着你。
    于是人类转而求诸于精神的强大，发展出各种宗教，臆想出一大堆神灵，拼命催眠自己。
    可是，这依然是徒劳的。
    所谓解脱，不过就是死亡。所谓正果，不过就是幻灭。所谓成佛，不过就是放弃所有的爱与理想，变成一座没有灵魂的塑像。”
    温莎的脸色已经复杂至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那巨大的失望感，说道：“我不知道，你的世界观居然扭曲成了这样……从遗迹中出来那天，你曾经那么骄傲的告诉大家，我们是被神眷顾的人，此生必倾尽全力，推动人类文明进程，为征服这个世界而努力奋斗。誓言犹在耳，你忘了自己的理想了吗？”
    “为什么要让一个已不是人的人去看他年少时的理想？”
    林景焕的表情很淡然，笑的很平静。
    “每个人所持的世界观是很狭隘的，受限于学识、经验、眼界，然后用自己的那把小尺子来量度事物。也许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以为这世界都是为他一个人而存在的，当他发现自己错的时候，他便开始长大。
    当年我以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的道路，甚至无数次的感激神灵对我们的眷顾，后来才明白，神不会眷顾任何人，那只是一个冰冷的符号和象征，所谓的神之遗迹，也不过是个高级文明遗留下来的废墟。
    神不为者，人为之。
    会眷顾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
    温莎，我的初衷并没有变。我也曾身为人类，所以我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推动人类文明进程。
    那就是——彻底唤醒元祖！”
    “你……你真的疯了！”温莎颤抖着抬起头，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哈！”林景焕大笑起来。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有的先驱者都得不到大多数人认同，我也不会例外。但我并不介意你是否理解，因为我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实现目标，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阻挡我。”
    林景焕来回踱了两步，继续说道：“在元祖之地接受转化之后，我便获得了与这个伟大的生物进行浅层次交流的能力，从而得知了一些事情。比如，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躲在这里一百多年？”
    他挥了挥手：“因为这个尼雅国，就是元祖两千多年前偶尔一次醒来时造就的产物。
    他们很幸运，生活在这个为数不多的元祖通道附近，成了最早的进化人类种族。元祖改变了他们的基因，使他们拥有了灵能，希望他们能带动其他生物的进化进程。
    但元祖失败了，因为这些古代人很愚昧，根本不明白自身力量的来源，更不明白元祖赋予他们力量的意义，反而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和原始崇拜，认为自己是神灵的使者，还以献祭这种可笑的方式来表达对神灵的崇敬。
    我从元祖那里得知了此事，来到这里重新唤醒了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废物，却总算是进化人类的最初样本，还根据元祖镌刻在他们基因中的记忆片段，建造出了这个可以收集和扩散元祖力量的人工领域，这对我的计划来说，是个很不错的助力。”
    林景焕指了指身后祭坛上的李洛澜，嗤笑道。
    “这个女娃儿是你骗来的吧，真是可怜。
    她还以为自己能继承尼雅女王的力量，却不知整个尼雅种族在两千多年前就是进化者，也就是你们说的异化体，他们的力量来源于自身基因，而不是你们所谓的灵根。
    所谓的转世身，不过是基因序列与女王有些近似，可以感应到这片人工领域的特有频率。
    至于女王真灵，那就更可笑了，只不过是一块用来制作控制媒介的灵魂残片罢了。”
    他的目光转向菲，亲切的笑了笑，然后指着她说道：“除了没有肉身，本质上和这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李洛澜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恐惧之极的望向同样浑身颤抖，宛如身在梦中的菲，嘴唇张了又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渊只觉手足冰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彻骨的寒意。
    林景焕居然知道这些！自己这些人的来历，目的，经历……
    他全部都知道！
    林渊终于明白了。
    尼雅人的反抗根本就是个悲剧，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拿到过十八层地狱大领域的控制权，更没有瞒过林景焕一丝一毫。
    自己这几个人也一样，包括第三使徒老温莎在内！
    一切都是阴谋，一切都在他的双眼注视之下，自己这一路上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奋战，包括曾经听到的女王声音，所有的所有的都是骗局！
    都是闲极无聊的林景焕导演的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