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

第102章


第二,非总楼主允许,各楼楼主不得登楼。第三,楼内藏书要编辑成录,每三月报与总楼主,不得有差误。第四,学堂除规定书目外不得有杂书,民间不得有书。违者重罚……” 
  千心阁主和西风堂主等人听了不禁色变,这孔一白立下的规矩竟比他们四大书楼加起来还要苛刻!最可怕的是民间都不许有书,所有的书都要藏进楼中,这跟焚书坑儒有什么区别?西风堂主哆嗦着从沈芸手中接过那份《藏书要则》,千心阁主和太月院少主都凑过去看,然后三人都扭头看向孔一白。西风堂主颤声说:“孔一白,你这样做,岂非是要我们把祖宗的家业一并都送给你?” 
  千心阁主也道:“怪不得你一到这嘉邺镇,就大拨善款帮我们修缮书楼,还热心地帮我们修书藏书,原来都是为了你自己的将来作打算,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要是按这些要则执行,我们还不如把自家的门匾砸了,什么西风堂千心阁太月院风满楼统统拆掉,独尊你南湖楼呢!”太月院少主使劲地咽了口唾沫,道:“孔先生,我就是弄不明白,你在要则里规定不要家人外人登楼还情有可原,为何连我们几个登楼都不许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祖宗的产业尽数落入你的手里。” 
  孔一白冷冷地看着他们,道:“废话,要是这权力不能一统,还设这总楼主何用?” 
  便听得敖少广叫道:“好了,他们回来了!”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适才派去灵堂取书的人已经回转,抬了一个大红木箱子,走在最前边的那人正是敖子轩。原来,他这些天一直守在周雨童的灵堂前,想从前跟她在巴黎的日子,想死去的爸爸,想守寡多年的妈妈,想嘉邺镇发生的种种事情,想得很多。他每天都对周雨童的遗像说悄悄话,渐渐地那伤痛便慢慢淡下去。终于有一天,他想通了,从今后起,他是在替两个人活着,一个是母亲,一个是雨童。   
  4、总楼主大会(5)   
  也正是那天,一阵风吹进灵堂,将周雨童的遗像刮翻了,他过去扶时,便看到相框后面有一块突出的石砖。他好奇之下将石砖扳转,没想到整面石墙竟然滑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敖子轩走进去看时,发现里面是一堆堆的书匣!正是在赏书大会上被人偷走的那些珍本。 
  他激动之下,还以为这是周雨童的灵魂在暗中相助。 
  这两天,敖子轩一直急于将这个消息传出,通知各大书楼的人,但苦于被孔家囚禁,一直不得脱身。今天上午,沈芸潜入灵堂制住了守在外面的那些护卫,母子才得以相见,待他将发现藏书的事一说,沈芸又惊又喜,这当真应了那句俗语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从中找出真本的《山房集》赶去会场找方文镜鉴别,敖子轩则先留下来看守。 
  那个红木箱子一在台上打开,几个楼主终于拿到了自家的珍本,都是激动不已。孔一白眼见功亏一篑,倒也并不显得慌乱,只是冷眼瞧着,心里其实已打定主意,不惜与他们玉石俱焚,也不能任这些人走出孔家大门。便见敖子轩慢慢走近前,用凄伤的眼神看着他,轻轻地叫了声爸爸。 
  孔一白叹了声,说:“很好,到现在你还肯叫我一声爸爸,总算不枉我疼你一场。”敖子轩道:“就是冲着雨童,我心里也认你这个爸爸的。”这些天,他在灵堂上守着,孔一白一有暇便也过去陪着,两人一个讲些周雨童小时候的事,一个讲周雨童在巴黎时的事,心倒是靠得近了。因为死去的这个女子同是他们心爱的人,他们的交流便倍觉亲切,哀伤中蕴着淡淡的温馨。 
  现在,孔一白看着敖子轩,目光中竟带着慈父般的温情,他生平最爱的两个人,女儿已经永远离自己而去,芸儿也早已跟自己反目成仇,但她们却将生命中的男人敖子轩送到他身边。 
  特别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在子轩身上看到的敖少方的影子越来越淡了,取而代之却是雨童和芸儿的影子,慢慢地子轩在他心中地位越来越重要,胡林这干儿子尚要落后。可是,现在看来子轩也要离自己而去了,孔一白不觉心里有些惘然,说:“子轩,这些天你我情同父子,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敖子轩点点头,孔一白继续道:“我一直很疼你,不想你陷入太多的是非中去。等我将来当上总楼主,还要仰仗着你这个督学帮我料理事务呢!我孔一白闯荡半生,虽称不上富贾天下,却也有些财产,原本是要让雨童继承了去,如今倒想给了你,可是曾跟你提过这事?”站在他身后的胡林听了这话,不由得色变,拿枪的手哆嗦起来。 
  敖子轩听了,眼泪却脱眶而出,“可是爸爸,你知道你所作所为害了多少人?更害了雨童? 
  ”孔一白听了这话,脸色苍白如纸,颤声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雨童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会害她?” 
  敖子轩含泪说:“我虽然愚笨,但这些天守在雨童的灵前,也多少想通了些事。您也知道,子轩父亲早亡,一向缺少父爱,这些天与您朝夕相处,我竟然……”他说到这里,抹了把眼泪才继续说下去,“可是,当我发现了这些藏书后,我便都想明白了。原来前段时间,是你派人冒充落花宫的弟子去骚扰各大书楼,为的是加大几大书楼对落花宫的仇恨,您也并不希望我举办的赏书大会顺利举行,如果那样嘉邺镇的藏书业便会兴旺,所以你又派人在那晚趁乱烧书,造成书被烧毁的假象,嫁祸给落花宫,真本却全都秘密送走,可是,您为何还要枪杀雨童……”子轩说着,眼泪又滑下来。 
  孔一白眼里已露出了惧意,“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枪杀自己的女儿?” 
  站在子轩身后的沈芸听着两人的谈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猛听方文镜大声道:“孔一白,你不是一口咬定是敖家的人杀你女儿吗?好,我便给你看看证据!”方文镜朝着敖少广一点头,马上便有家人抬了一面大鼓过来,鼓面上写着大大的“敖”字。方文镜指着鼓说,“这鼓上有三个弹孔,那一晚一共放了五枪,雨童身上中了两枪。这是打在鼓上的三颗子弹!”他摊开手掌,手心有三颗子弹:“子弹正是从敖家东面的高墙方位射过来的!” 
  孔一白呆呆地站在那儿,脸色阴晴不定,胡林突然大声道:“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敖家的护楼兵就不能在东面高墙上开枪吗?” 
  “当然不一样!”敖少广大步站出来,“各位,你们都知道敖家前段时间买过二十支长枪,可是,我们子轩媳妇身上所中的子弹,只有手枪才能用的。” 
  此言一出,台上一片哗然,孔一白脸上的肌肉一个劲地痉挛,狂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猛地跑到鼓边,狠命地抓着鼓面上的弹孔,敖子轩已是泣不成声,沈芸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眼睛也红了。 
  方文镜叹道:“那天,你不是派了一队护卫去帮着敖家守楼,用意不过是要他们帮着向外偷运藏书,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要作隐秘才成。所以你手下人见到谁发现真相,都会开枪的!”孔一白身子颤抖着,大吼道:“别说了!”方文镜不管不顾,依旧说不下去,“天那么黑,又隔得远,他们根本看不清那在凉亭里擂鼓的人是你女儿。孔一白,你的女儿实际上是死在你的手上!”   
  4、总楼主大会(6)   
  “不可能!不可能!”孔一白猛地抱住头,痛苦地大叫起来。胡林和一班护卫都惊恐地看着他,敖子轩猛地凄喊一声雨童,放声大哭。那几个楼主没想到里边还有这等曲折,都有些惊呆了。 
  方文镜道:“孔一白,事到如今,你还是放下屠刀吧!”孔一白的身子抽搐着,心里已是绝望,他哆嗦着张开手掌,恍惚中上面全是鲜血,正是这双手杀死了雨童,她再也不能跟他撒娇,对他微笑,她这朵花才将将绽开就凋零了,而这恶果却是自己种下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刀割了似的,猛地一跃而起,蹿到胡林跟前,咬牙切齿地喝道:“开枪,给我开枪,别让他们一个活着走出孔家大门,都留下来给我女儿陪葬!” 
  各家书楼的护楼兵见他发疯般地吆喝,都举起了长枪,这次连太月院的人也把枪口瞄准了孔家的护卫。胡林眼见己方处于劣势,慌乱地看着孔一白说:“义父,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还是……” 
  孔一白狞笑着,喝道:“你这小畜生也敢反我吗?”挥手一巴掌将他打个趔趄,他转身瞪着方文镜,叫道:“罢罢罢,我便先灭了你这祸根再说。”身子猛地平地旋起,像个陀螺般转到方文镜的面前,伸手抓去。眼看要得手,猛见白影一闪,沈芸已跟朵梨花般飘到跟前,也平地狂旋起来。 
  两人在空中接连对掌,又迅速地分开,像两朵落花般旋下来,孔一白被这几掌震得气血翻涌,好容易才控制住胸间的震荡,惊道:“你何时也练成了《落花诀》?” 
  沈芸微微一笑,说:“你不是想见识一下落花神功的臻境吗?”孔一白大叫一声冲了上来,越打越快,拳风呼呼作响,沈芸却是越打越慢,恰如闲庭漫步,全凭借力打力,孔一白出掌力道越猛,反弹得越厉害。敖子轩等人在旁边看到凶险处,都替沈芸捏了把汗,只有方文镜瞧出其中的妙处,忍不住喊声好。 
  孔一白激怒之下,越打越乱了章法,像只发疯的野兽般,沈芸喝道:“孔一白,你作恶多端,我今天必须废掉你的武功,灭掉你的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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