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输,死

第15章


“我知道,我没有选择了,是吗?”
“恐怕是的。”哈利平静地说,声音轻轻的,具有说服力。
下士军官点点头。“好吧,我干。”
“你发誓吗?”毕尔说道。
“以我母亲的坟墓起誓。”
“在我们离开之前他们会告诉你时间、地点并给你设备的。如果这样做了,欠的钱和一顿痛打就会一笔勾销。如果你想溜……呃,我估计你溜不掉。哈利和我?呃,我们总是随时准备赛跑的。很苦,但我们能行——没问题。你无处藏身,布莱基,他们会来得像一群黄蜂一样快,而且比挨黄蜂蜇要疼得多。”
“我说过了我干。”下士军官的语气令人相信。不过,再说,他也没有撒谎。就他来说,所有其他的选择都被他毁了。
在身上藏一把9毫米勃郎宁自动手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难怪“近距离保护”专家建议使用更小、更轻、而又能起同样作用的武器。比阿特丽斯用肩袋装她的手枪;邦德则用手枪皮套,并将它的位置调整到正对他左肩胛后面。
当邦德和比阿特丽斯双双到弗雷欧去冒险采购时,弗朗哥和昂伯特,两人都呆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留在家里警戒。在这个星期六的小城镇里,由当地警察严格控制的狭窄的街道和有限的停车场里挤满了赶在圣诞节前最后采购零星物品的人们。
他们找到了一个合法的停车位置。准备了一份购物清单以便过一个快乐而饱享口福的日子的比阿特丽斯带路到最近的商场,凭直觉她知道在哪儿能找到要买的食品,拖着邦德从一条过道走到另一条过道。他们自有主见,不到20分钟就装满了一辆大手推车,邦德很高兴地看到比阿特丽斯几乎根本不看货架。她只是手里卷动着购物清单,嘴里喃喃地说她下一步要到哪里,但她的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市场里拥挤的人群,她的一只手始终放在肩袋里。
邦德发现比阿特丽斯·玛丽亚·达里奇小姐是一个完全专业化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符合最佳保安规范,而且她的脑后仿佛长了眼睛。有那么一会儿,她的脸没有面对他的时候,她低声说道,“不,詹姆斯,不要比利时产的,拿法国的,它们贵几个里拉,但肯定要好得多。”或者,又是在同样的情况下,“拿瓶装的别拿罐装的,罐装的打开来就得一次吃完,瓶装的你还可以盖严再用。”
他们甚至买了一颗小圣诞树和一些华丽的小礼品。“值得记住的圣诞节。”她朝他微笑着,黑色的眼睛一下将他引回到凌晨的欢愉之中。这是在整个冒险采购过程中她仅有的一次真正用目光对着邦德。
他们将购得的物品装到车上,邦德坚持要独自去办一件秘密的事,她不太乐意,但同意站在商店大门口警戒:一家首饰店,他在里面买了一枚精致的金扣子,形状像一片盾牌——古罗马士兵使用的那种椭圆形盾牌——盾牌的中央有一颗大钻石,周围环绕着小钻石。其价值令人咋舌,但是他们收美金,而他愿意用自己私人的钱来支付。小首饰商满脸堆笑,用夸张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首饰包在礼品盒里。当邦德回到街上时,他才意识到他已有很长时间没有给女人买如此昂贵的礼品了:特别是为一个他才认识不到24小时的女人。这样的事果真要发生了吗?他纳闷。女人轻而易举地就会来到他身边,但是他的职业,他那朝不保夕的现役生涯,通常使他不能和她们有更深的交往,他这次真要打破他多年的常规了吗?
他开车,比阿特丽斯给他指路。他们最后来到一个堵车的十字路口,一个满脸不高兴的高个子警官挥手让他们停下。
比阿特丽斯把她的手枪搁在大腿上,紧握枪把,双眼迅疾地四下扫视,不时地瞟一眼已被她放下来的遮阳板上的镜子。
车辆缓缓地朝前面的白色停车线蠕动,最后轮到小菲亚特了。邦德眼盯着警察,等待着他挥手让他们通过,突然他感觉到车前右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感到震惊,引颈细看,只见一个女子迅速扭身背朝着他飞快地走开。但是那沿着人行道走去的身姿动作已使他认出她来。
身后的汽车喇叭声响成了一串,比阿特丽斯生气地叫道:“他在向你挥手呐,詹姆斯。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快开车吧。”
他松开离合,拨方向盘转弯,交通警用脑袋和眼神对他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根本就不应该让这个驾驶员上路开车。
他一路心烦意乱地驶回卡普里西阿尼别墅,想知道尤维尔顿皇家海军空军基地的那个名叫克洛弗·彭宁顿的大副军官究竟到伊斯基亚来干什么;特别是她就在离他呆的地方不到5英里的小镇弗雷欧活动。
第八节  其他魔鬼
有那么一会儿,邦德想知道是不是内疚在折磨他的良心。他至少对克洛弗表示出性的好感,但是,当她被证实对安全构成某种风险时,这种性吸引力就冷了下来。大副彭宁顿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她又来到与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这触发了他的焦虑。他将在适当的时候,稍晚一点,告诉比阿特丽斯。
卡普里西阿尼别墅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壮实的矮个子年轻人站在靠近台阶的地方。 他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过时的T恤衫,上面印着“游戏总是赢的人会死”。他的头发被夏日的太阳晒成了金黄色,他胳膊上清晰可见的肌肉显示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邦德想,脱掉T恤衫,他那身体会使人想到戴着护胸甲和护肩甲的16世纪的武士。即使从远处你也能判断他是个训练有素的守护者。“弗朗哥,”比阿特丽斯介绍道。
他着手从车上把东西卸下来,同时和比阿特丽斯低声说话,最后他走下来关上了大门,锁好,怀着鬼胎地眨眨眼,将钥匙递给邦德。他还指了指装在墙上被常青藤覆盖着的一个小开关。几乎像是在演乏味的哑剧,弗朗哥激活了开关,示意如果有人乱动大门或是门锁,“啸叫器”就会大声尖叫。
然后他们一起登上别墅,弗朗哥在回到大别墅的路上穿过后落地窗不见了。他看来像一个不需要门就能穿墙而过的人,只消停下来抖掉头发上的砖末和泥灰即可。
留下比阿特丽斯一个人张罗那些食品和饮料,邦德走下台阶锁好他的车子,确保车子安全,然后回过头来锁上了他身后内门。
“他们不会喜欢这样的。”比阿特丽斯走到他身旁,用胳膊轻柔地搂住他,将自己紧贴着他的身子。
“他们不会成功的。”邦德俯首对她微笑。
她叹了口气。“噢,詹姆斯,在你这种年龄。”
“我通常如此。”他为自己使用了中学生式的巧妙回答而感到吃惊。比阿特丽斯似乎已使他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听我说。可怜的弗朗哥和昂伯托将作为守护者度过这个圣诞节。罗特威尔牧犬将在花园中巡逻, 而我不会让你, 我亲爱的詹姆斯,离开我一步,除非嗜血的BAST再来袭击。”
“弗朗哥和昂伯托会伤心的。”
“嗯,”她点点头。“我现在要到大别墅去,去下达指令,再打一个例行电话。然后我回来,我们的庆祝晚会就要开始啦。”她在他的面颊上轻柔地吻了一下,他感到他的脸还从未被人这样亲吻过。比阿特丽斯具有亲吻面颊的艺术,仿佛那就是他的嘴巴,或是他更深藏不露的东西。他认为亲吻在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里是门失落的艺术。比阿特丽斯重新将它挖掘出来,眼下正在用业已消失了几个世纪的方式在实践这门技艺。他站在后阳台上,倾听着她在石子路上发出的脚步声,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如此迅速就对女人动真情的男人,迅速而认真的决断是用于军事行动而不是用在女人身上的,可是这个女孩的确创造了一个有力而有效的奇迹。仅仅过了一天,他便感到好像已认识了她大半辈子似的。
此事非同寻常,使他担心,因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比阿特丽斯已开始支配他的心灵了。就邦德的职业而言,这样的事极少发生。即使是向他那死去的妻子求爱也曾花了很长时间。除此而外,就女人而言,他还是个天生的花花公子单身汉:一个经常与三件事——寻觅、同居、遗忘为伍的人。这是他的职业所要求的最安全的方式,因为他基本上相信,一名校官只有在他们需要掩护时才结婚。这是个无情而痛苦的办法,但却是正确的办法。比阿特丽斯把这事完全颠倒过来了。
他考虑了一会儿目前进退两难的局面,然后想起了需要了解新的口令,于是他转身走进别墅,拨通了给伦敦的电话。
和往常一样,电话铃响三声之后,英国那头拿起了电话。“捕食者,”邦德说道。“第二天。”
“龙牙。”长途电话线传来的声青非常清晰。“重复一遍。龙牙。”
“知道了。”邦德将电话放好。看来有些藏身在摄政公园办公室的蛀书虫想变得聪明一点。在非常年轻的时候,邦德曾博览群书,他的记忆犹如照片一样生动。他现在回忆起但丁的《神曲》中《地狱篇》里的诗句。
前方和中心就在这里,格里泽利和赫尔金……
还有你,啰嗦鬼……
绻毛鬼,负责带领十人的小队。
受贿者和龙牙也和你一道。
皮格福斯克、猫爪、抽筋鬼,疯鬼……
还有其他一些被钉耙驱赶着下油锅,在地狱受煎熬的游魂野鬼的名字。看来在总部的人们已深受那神秘的三头怪物,无政府主义和秘密恐怖主义兄弟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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