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输,死

第16章


“龙牙,詹姆斯。”他几乎没有听到她从他身后的落地窗走进来。她就像一只猫一样悄然无声。 “对, 龙牙,”他说道,心想,猫。彭宁顿姑娘是否可能就是BAST的猫——莎菲·勃黛呢?
“龙牙,”他又说了一遍,朝比阿特丽斯苦笑了一下。笑容后面他脑子里在不停地琢磨。莎菲·勃黛的档案表明她从十多岁开始就是个狂热的恐怖主义分子。英国当局有两次机会几乎将她抓获,然而,她和BAST其他头目一样仍然是个魔鬼;一个捉摸不定,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致命的人物,没有关于她的任何具体说明,而彭宁顿姑娘却有自己的履历。一个良好的家庭,他甚至认识她的伯父,位于英国西区的彭宁顿庄园的主人,阿瑟·彭宁顿男爵。她的堂兄们都曾和他认识,家庭背景是无懈可击的,或者,难道是……?另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你怎么啦,詹姆斯?”比阿特丽斯已来到他的身边,用手臂楼着他的脖子,一双令人昏昏欲睡的黑眼睛正对着他的脸。这对深邃无底的黑眸几乎将他拖进了她的脑子里,因此,他所看到的是和她在一起的唯一可能的前景:没有危险和责任——除了对她。
邦德朝后退了退,伸直手臂搂着比阿特丽斯。“我在弗雷欧看见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她脸上的神色发生了变化。只是由于关注而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却足以表露出这个令人愉快的女子具有两人对阵所必需的深邃内涵。她将他拉到长沙发上,开始问他问题——她的询问全都集中到一点上,他到伊斯基亚这个别墅来的原因。显而易见,和其他事情一样,比阿特丽斯还是个老练的审问者。
他按照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尤维尔顿的大副军官彭宁顿,她那松懈的安全意识以及她被指派率领皇家海军女子勤务兵到“不可征服号”上去的事实——这对皇家海军而言是件很不寻常的事。
“那么她知道派你执行的特殊任务吗?”比阿特丽斯问道。
“到哪里?”他反问道,仍然控制着自己的“须知”意识,一切安全问题的核心。
“当然是‘不可征服号’哇。詹姆斯,你不会认为他们派我负责这样的使命却不把整个情况向我介绍吧。她知道你将到‘不可征服号’上去参加‘海陆89行动’吗?我是说那个叫彭宁顿的女子。”
他点点头。“知道,但她似乎不认为她应该对这事守口如瓶。克洛弗是可以获知一切委派命令的人。这无异于将机密资料拱手交给一个多嘴多舌的专栏作家。她的安全保密意识仅仅等于一个在大街上宣读公告的人。”
“唔。”比阿特丽斯皱起了眉头,邦德觉得当她的脸因焦虑而改变模样时反而使她看上去更加迷人了。“听着,詹姆斯。”她将一只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这动作仿佛传递过来一种信息,唤起了他体内最基本的需求。“听着,我有一个与大别墅联系的安全无线电通话机。这件事我必须马上报告,否则就太晚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是否起来做一点仆人干的家务活呢,譬如为明天的晚饭准备一些蔬菜?”
邦德很少自己动手做饭。多年以来都是别人为他做。但他只是点了点头,走进了小厨房,而比阿特丽斯则匆匆离开了卡普里西阿尼别墅,她的脸上反映出这样一个事实,她认为克洛弗·彭宁顿在岛上和附近出现是一件异常严重的事情。
邦德在厨房里着手准备蔬菜, 他苦笑着想,M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高兴的。 如果M曾指示比阿特丽斯·玛丽亚·达里奇“要对邦德加以约束”的话,他一点也不会感到吃惊的。 他能想象到老人家告诉她说007有时往往过分意识到自己不同一般的身份。“让他干一些体力活,像在别墅里‘擦洗甲板’之类的。”这种恶作剧是最令M得意的。
在英国的那个圣诞前夜, M回到了“后甲板”,但却并不轻松。安装了一条绝密电话线,这样,当有关邦德和他处境的情报一到总部就能在几秒钟内传到他的耳里。
虽然M生性孤僻, 但他有亲人。一个女儿,嫁给了一个在剑桥大学研究晦涩难懂的欧洲历史的学者。 他们给M生了两个外孙,一男一女,他对外孙的溺爱娇惯,就他的性格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圣诞树已经装饰好, 戴维森太太已将一切准备就绪,上个星期,M和她的丈夫一起去作了一次挥霍的购物,绝大部分是为外孙们购买的奢侈玩具。在圣诞节的时候, M仿佛成了一个脱胎换骨之后的吝啬鬼——事实上,在“后甲板”的圣诞典礼多半是从狄更斯的《圣诞颂歌》 中学来的。但是今年M似乎无心准备过节。他纹丝不动地坐在书房里聆听着剑桥皇家学院的《圣经》和《颂歌》的实况转播。这本身就有些异乎寻常, 因为,尽管他固执、尖刻、饱经沧桑,圣诞节通常会唤起M的一丝温情。
他刚要伸手打电话,电话铃就响了,他只说了声“M”。
在热线另一端是比尔·坦纳。“先生,发生了一些情况。”
M只是点点头, 没有说话。片刻的停顿,然后,坦纳继续道:“今天我们联系了两次。按规定更换暗号,然后是另一次,一项紧急报告。”
“严重吗?”
“尚不确定,先生。是‘龙牙’发来的报告。看起来好像是‘野猫’或者她的一个助手在那里,而且非常隐蔽。请示该将她除掉,还是等她行动了再说?”
“她有多少人清楚吗?”
“无法知道,先生,也许有三个,也可能更多。肯定有一个在据我们所知不十分热忱的尝试中受了伤。”
M端坐着,沉默不语,过了整整一分钟。“我们需要的是确凿的情报,参谋长。铁板钉钉一样确凿。但是,如果可以达到目的,告诉‘龙牙’要绝对地毫不留情。我们还继续在和意大利人保持联系吗?”
“完全没有问题,先生。”
“好。必要时毫不留情。还有另一项命令……”他对坦纳说了10分钟,作了详细的指示。 然后,说了句“有情况随时告诉我”,M便挂上了电话,心里纳闷为什么在所有归他指挥的特工中, 他最牵挂的是007。难道他就是老人家一直想要的儿子吗?困难,这是不宜在此细说的事。
在此起彼伏的干杯声中他听到女儿的汽车压在屋外碎石路上的嘎扎嘎扎声。把担心在遥远的伊斯基亚不知可能正在发生什么事情的所有忧心忡忡的思绪驱赶掉,M露出笑脸到门口迎候。
他们用从弗雷欧市场买来的廉价而俗丽的小玩意儿装点了那棵小小的圣诞树,为明天的圣诞晚宴作好一切准备,比阿特丽斯麻利地备好了一份清淡的快餐汤料,一边煮汤一边装点圣诞树。此外,还有面包和各种奶酪,再配上一瓶本地好酒。饭后,邦德舒展在安乐椅上,比阿特丽斯将头枕在他的腿上,他用手抚摸着她的肩,手指偶尔触到她的乳头。
他一直有意不向她打听任何关于她和伦敦联系的事,现在他认为是该打听的时候了。“他们的反应如何?”
“谁?”
“伦敦对彭宁顿在这里出现的反应。”
她扭了扭身子以便能仰头望着他。“你还是别知道为好。这事会有人处理的,詹姆斯。都布置好了。”
他点点头,试图解释这一切对他都是很新鲜的事。“通常是由我来保护别人并给别人下达命令的。”
“好的。”她声音中的沙哑是在前一夜以及今天早上他俩在一起时他才听到并喜欢上的。“好的,詹姆斯,有些命令可以由你向我下达。”
“我一直没有注意到,你是个漂亮而有支配力的年轻女子,甚至——”
“甚至在床上?我知道,但我可以改变这一切,你要不要试试呀?”
“马上。”他的声音异常轻松自如。“你知道,比阿特丽斯,我想——如果不出什么岔子的话——这将是从未有过的最快乐的圣诞节。”
她将他的手从她肩上拿下,放到她的嘴里,亲吻着,在拇指和食指间急促地轻咬着,然后轻柔软款地轮流吮吸着每一根指头。最后她问道,“到现在为止,你记忆中最好的圣诞节是哪一次?”
邦德吁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我想是我和我父母一起度过的最后一次圣诞节吧。”他的声音变了,话说得犹豫不决,仿佛发现这话题很难谈似的。“我也是个混血儿,比阿特丽斯。我父亲是苏格兰人,母亲是瑞士人。在卢加诺山中牧人小屋里度过的圣诞节。”他笑了一声,“奇怪为什么那次最好,因为我病了——正在恢复之中,就是这样。出水豆、麻疹之类的。”
“为什么那是最好的呢?”
他露出了几乎是孩子气的微笑。“我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他们迁就我,我记得有一把气手枪。”
“还有什么?”
“我不得不睡在床上,但我父亲打开窗户,在窗台上放上几个空罐头。他让我将它们当靶子打掉,这样玩了半个小时左右。到了晚上,他俩都呆在我的房间里吃着盘子里的圣诞晚餐。那是不同寻常的,爱的最后滋味,我永远忘不了。”
“最后?为什么是最后?”
“我的父母死了,爬山时摔死的,就在几个星期以后。”
“喔,詹姆斯。”她似乎震惊了,好像后悔不该问的。
“很久以前的事啦,比阿特丽斯。该你啦,说说你所度过的最好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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