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与尘埃

    两个多小时后，君士坦丁方从试炼之塔里踱步而出，走回了生活区的居住所。
    看到他回来，罗兰愣了一下，“你居然在那里面呆了这么久？”
    “收获不错，看来，我们出发的时间可能还要再早一点。”
    君士坦丁轻描淡写道，没有理会罗兰惊诧的眼神，径直走向属于自己的卧室。
    进入房间后，他从次元戒指里掏出水晶，放到桌面上。
    水晶上散发的光芒已经比初始时亮了许多，象征着他在过去的两小时的战斗力所取得的战斗积分。
    两个小时，二十七场连胜的战绩。
    想必再过不久，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外域。
    君士坦丁从戒指里拿出了欧拉给自己的那本古老残卷---《死海文书》。
    手指捏住书卷的第一页后，君士坦丁的手指有些僵硬，眼眸中掠过无数讯息。
    古卷上残留着零星的魔法能量，借助命运轨迹，君士坦丁判断出，这应该是用来封存古卷的高深魔法。
    任何接触到古卷的存在都会瞬息间被强大的能量所湮灭。
    用如此可怕的法术来保管这本古籍，足以见得，“奥秘之冠”对这本书极为重视，一般的学者法师也许根本没有就资格接触到《死海文书》的权限。
    而欧拉居然能将上面的法术破除，甚至将古卷偷偷带了出来，交付给君士坦丁。
    一念及此，君士坦丁心情不由有些复杂，这个昔日同窗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似乎太多了一些，隐藏得极深。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身上的秘密也不少，只要确定欧拉不是自己的敌人，就无所谓。
    他翻开了古卷的第一页。
    泛黄的纸张上，他看到了是一颗通往天际的世界树，
    古卷上用墨水写就着不知名的古老文字，被君士坦丁借助占星术翻译成可以识别的字符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仅仅看了几页，君士坦丁的脸色便凝重起来，
    他马上明白了这本书为何会被视为异端书籍，乃至被光明教会前代教宗封禁。
    因为这本书所描述的，是一个和《神典》完全不同的神话体系。
    君士坦丁在神学院进修了两年，很清楚光明教会的理论基础。
    在光明教会的信仰体系中，一大核心便是世界的起源。
    按照《神典.创世纪》的说法，世界原初是一片混沌，宇宙间充斥着狂暴的能量，无数位面均是一片黑暗和荒芜，在这个一片死寂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生命能够立足。
    直到代表的“光辉之主”从虚无中诞生，并开辟出属于自己的神国领域—天界之后，时间之轮才开始流转。
    《神典》记载：“主爱世人，遂遣诸天使前往各大位面，散播秩序的火种，建立规则，将黑暗的宇宙导向光明。”
    那些最早从天使手中获得光明火种的位面，从原始和混沌中脱离出来，成为秩序世界的一部分，并演化出属于自己的文明，发展壮大，成为凌驾于诸多位面之上的的主位面。
    君士坦丁记得，在天堂山里，教宗英诺森曾对自己说过，在伊卡迪亚大陆建立教廷的初代教宗梵思特，很可能便是来自一个文明程度高于伊卡迪亚大陆的主位面文明，本身是主位面的一位强者。
    “照这么说，在伊卡迪亚以外的其他位面，也有和光辉教廷类似的组织？”在参拜天堂山的阶梯途中，君士坦丁当时发问道
    “是的。”教宗点了点头，“在其他位面，它们同样承担着传播信仰的职责，对光辉也有着不同的称呼，比如创世神，至高神，万物之源等，名称虽不一致，但对主的认知基本相同。”
    “在上述位面里，那些“教会”统治着所处的整个位面，甚至拥有超越种族、政权之上的权威，这也是我那位老朋友德雷克斯梦寐以求实现的目标。”英诺森感慨道。
    依照那些主位面里的教会领袖的说法，神创造了光，给位面宇宙带来了法则和秩序。
    因此，芸芸众生也必须信仰天界，接受教派的统治，死后才能升入天国，获得灵魂的救赎和升华，乃至新生。
    “可是，主位面文明如此发达，里面肯定有相当多的绝世强者，他们总不可能全部都愿意服从天界的统治，难道没有选择反抗的吗？”君士坦丁不解问道。
    教宗沉默一会，“所以，他们都死了。”
    君士坦丁悚然一惊。
    “或者可能堕入深渊，被混沌之力所扭曲，成为恶魔，那些生前特别强大的主位面强者，便是如今的深渊魔王或者大领主，对于生活在秩序位面的我们来说，他们和死了没什么分别，甚至更加糟糕。”教宗补充道。
    这个事实，君士坦丁隐隐感觉到不舒服，他想到了在凛冬城血夜里死去的父母，还有那些无辜的艾泽利亚人。
    而这本《死海文书》，却揭露了另一个世界观，和光辉传播者们宣扬的理论截然相反。
    《死海文书》记载，大量的迹象表明，早在鸿蒙之际，光辉显示神迹之前，位面宇宙里便存在过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
    这个文明的根基，便是贯通整个宇宙的世界之树，一共三层，每一层都囊括了无数世界。
    建立这个文明的上古先民们，每一个拥有远远超过今人想象的威能。
    这些上古先民，被《死海文书》的作者称之为神族，神代初期，诸神们各司其职，各出其力，在世界树三层上建立了九个国度。
    诸神都拥有真名，那是世界树赋予它们的独一无二的代号。
    神族之间也分派系，不同派系的神族有不同的领袖，而神族中最强大的一脉，是为星空诸神，占据着世界树最顶端的神国，统治着无边星域。
    而星空神族的领袖，真名叫做…
    “奥丁。”
    看到视网膜整个熟悉的符文，君士坦丁握着书本的手指猛地一颤。
    脑海中，仿佛有雷声轰鸣、惊涛拍岸，无数尘封在上古纪元的黑暗画面被电光所照亮，掀开一角….
    君士坦丁深吸一口气，立刻合上书本，走到窗前，望向第六浮岛的天空，陷入沉思。
    夜幕降临，群星隐匿期间，在遥远的天际，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
    第二天清晨时分，君士坦丁便离开了公馆，径直向试炼之塔走去。
    两个小时后，君士坦丁从试炼之塔的大门走出，步履从容，神色平静，气也不喘，就像几个小时前刚刚踏进试炼之塔大门时一样。
    唯一变化了的是他佩戴的次元戒指里储存着战斗积分的水晶。
    水晶的光泽变得比昨日更加明亮。
    仅仅是两个小时的功夫，君士坦丁一共取得参与了二十九场胜利，全战全胜。
    ……
    第三天．
    这一次，当君士坦丁再一次来到试炼之塔门外的时候，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里不再含有初时的轻视，反而多出了很多敬畏。
    星见塔的术士们在破晓之城一向低调，与世无争，由此自然也容易受到冷落。
    而占星术士出了名的不擅长战斗，在力量为尊的末日竞技场，受到蔑视自然也不足为奇。
    直到君士坦丁的出现。
    一个新人，连续两天，取得五十六场对战的胜利，足以引来无数试炼者的瞩目。
    何况落败的对战者当中更是有“灵魂颂唱”卡尔萨斯和“铁铠之魂”莫德凯撒这样距离名列圣碑只差临门一脚的强者。
    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君士坦丁平静地走向试炼之塔，直到高塔边缘，快要踏入大门内时，方才顿住脚步。
    他抬头望去，视线穿过高塔的外壁，深蓝色瞳孔里，映出数十个或明或暗的光团，那是塔内参与角斗的试炼者散发出的魔力。
    每一个光团上方，都有一颗只有君士坦丁才能看见的命运主星。
    利用回溯原理，从主星运转的轨迹上，星眸解析出了无数讯息，包括这些异位面强者们的等级、能力、作战方式，甚至是性格。
    君士坦丁闭上眼睛，耐心地消化着关于这些试炼者的一切情报，同时思维高速运转，为不同战斗风格的试炼者制定相应的对战方案，并在大脑中模拟相应的结果。
    良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神秘莫测的微笑，缓缓走进了试炼之塔中。
    这一回，战斗只持续了一个小时出头，君士坦丁便步履轻快地走出了试炼之塔。
    而在他身后试炼高塔大大小小的角斗场内，一个个来自异位面的试炼者茫然地立在原地，神情呆滞，直到被击败的那一刻，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这个叫“晨星”的对手，实在太可怕了，这是所有参与对战的试炼者们共同的想法。
    …….
    外城。
    这是个宽敞的大殿，殿堂中央是一面水池，波光粼粼如明镜。
    水池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十来米的古老石碑，石碑通体纯黑色，边缘布满裂痕，格外沧桑。
    一百多枚银光闪闪的水晶环绕着石碑飞行，宛如飞舞的银色流星。
    古老的石碑上，铭刻着一百行金色符文，从上至下排列，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一百多个代号，代表着一百多位上榜的试炼者。
    竞技场的主人，代号为“执剑人”的绝世强者，正站在水池旁，饶有兴致的注视着这一切。
    和以往不同，这一回，他的目光没有落在那块宏伟的石碑上，而是落在池子的水面上。
    魔法水池里放映着试炼之塔内每天发生的战斗场景。
    此刻，水面投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割成数十幅画面。
    画面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赫然正是君士坦丁
    在执剑人对面，水池旁，还站着一个秀丽的银发女子，一身戎装，额头上有着月牙状的印记。
    “你对画面里的这位新人怎么看？”执剑人开口道。
    银发女子低头注视着水池里的魔法投影，思考了一会，面色变得格外郑重：“这个叫晨星的魔法师，他非常可怕。”
    “哦，你是指什么？”
    “他的魔力并不强大，可是您也看到了，对每一位和他对战的试炼者，晨星都了如指掌，所有人的动作、想法，战术风格，都被他所洞穿。”
    银发女子盯着水中君士坦丁深邃的深蓝色眸子，一时间竟有些失神，“并且，总能以最小的消耗赢得最终的胜利，这绝对不是偶然。”
    “踏入绝境里的强者天赋各异，选择提升的道路也不相同，绝大多数强者走的是纯粹力量的路线，源于他们的天赋大多和自身的力量相关。”
    “可这个代号为晨星的法师不一样。”银发女子说道，“在我看来，他的天赋，更多体现在运用自身的智慧上。”
    “智慧？”
    “是的。”银发女子笃定地点了点头，“智慧，也是一种战斗天赋吗，而且，更为宝贵。”
    执剑人不动声色地问道：“换做当年的你，有把握击败他么？”
    银发女子想了想，摇了摇头，“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如果无法做到在力量层面上绝对碾压，完全没有取胜的机会。”
    “而且，他如今还只是个皇冠而已，等他成为魔导师，我想，这座石碑上一大半代号，都会被他踩在脚下。”银发女子扭头望向水池里，矗立了千年之久的石碑说道。
    执剑人笑了笑：“看来在绝境呆了这么多年以后，除了剑术以外，你的判断力也提升到令人惊讶的境地，亲爱的露娜。”
    面对执剑人的称赞，如今虚空绝境的三号人物，让无数混沌种族为之战栗的“月光之女”，却不置可否，而是撑着下巴继续深思。
    见一向高傲的露娜并没有吝惜对君士坦丁的肯定的口吻，对此，执剑人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这个当年心高气傲的小女孩，总算还是长大了。
    “按他目前的战绩，进入虚空绝境只是时间问题。”执剑人挥了挥手，水里的投影迅速消失不见。
    他说道，“你准备把他安排到哪里呢？”
    露娜眼中光芒闪烁不定，“如果晨星本人没有意见的话，我希望他可以跟随我到前线。”
    执剑人抬起头，眼神锐利：“你准备直接让他去绝境长城？”
    露娜点了点头，口吻平静：“我身边需要一个助手，而他，很符合我理想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