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江湖行

    往往故事都会从许多年前讲起，这一次的故事也是一样。
    在一个清晨，长生道的掌教云易心突然急促的跳动了起来，这样的感觉，云易已经六千多年没有感受过了，自从他入了传说，潜心修行的漫长岁月中，这还是他第一次产生心悸。
    好似天道示警，云易便顺着心跳声指向的方向寻去。
    说起云易，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千岁不到，便入了传说，更是执掌了千机北丘五宗之一的长生道。而且，长生道极为独特，一般别的修士，传说最多活五千年，神话就是万载，这是修罗女帝定下的规矩，无人可改，但这云易却以传说境界活了七千多年。
    此事暂且不提，先说那云易顺着东方，一直走了数万里，终于在一处山巅寻到了让他心悸的来源。
    那是一座种满着杨树的山，那时正逢四月，漫山的杨树飞舞着长絮，宛如冬雪之景，甚至比雪更白。在风絮中，站着一个四岁幼童，他同样穿着一身白衣。
    幼童站在悬崖边上，静静的望着云端。
    “你在看什么？”云易走到幼童边，问道。
    “你觉得，蝶梦庄周，到底蝴蝶是真，还是庄周是真？”幼童没有回答云易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云易敢用道心保证，他活了七千年，也从未见过像眼前幼童一样的眼睛。
    并不是说幼童的眼睛长的奇怪，而是他的眼神，没有半分生气，也没有半分死气，就像是通透的明镜一般。这一刻，云易敢肯定，如果是佛修见了这个眼神，便会以为眼前幼童是真正的佛；同理，如果道修见了，同样会任务眼前的幼童是道祖。
    幼童的眼中，就像装着世间所有的大道，而且每一条都清晰可见。
    “那要看，你愿意做蝴蝶，还是愿意做庄周。若你愿意做蝴蝶，蝶自然是真，若你愿做庄周，庄周同样是真。”看了许久，云易便回道。
    “你猜我想做什么？”幼童又问了一个问题。
    看着幼童的眼神，云易依旧只能看到大道，只能摇头。
    “按你说的，蝶与庄周都是真实的。那同理，蝶与庄周都是一场梦呓。”幼童说了一声，便纵身跳下了千丈悬崖。
    虽然幼童眼中装着大道，但云易能的确幼童只是一个凡人，看到幼童跌落，便赶忙聚了一朵云把幼童从半空接了回来。
    “这便是我想做的事，你说想做什么，什么便是真，那我的真并不在这里，这里只是一场梦，何须拦我。”幼童回到山巅后，说了一句，又再次纵身而下。
    云易又一次救回幼童，问道：“你不过四岁，何苦万般寻死。”
    “世间一切无趣，皆如烟云，生与死，有何区别？”幼童反问一句。
    听此言，云易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不过才在人间走了四载，怎么知道世间之事无趣？老夫在这人世经历了七千个春秋，所见之景，依旧惊喜万分。”
    说罢，云易指着漫天的杨絮，继续道：“你看这漫山的飞絮，此时明明三月，但却胜如雪景，如此奇景，你却一眼不看，不去留念又怎知不美？”
    “我看了它一眼，若它入不了我心，那它与云泥，又有何别？”男童反问。
    “你可曾看过云儿欢聚悲离，你又可曾嗅过四季泥土芬芳，又怎知云泥不美？”云易继续问道。
    “我心是空的，看到的东西，就算记的在清晰，也永远住不进去。”男童回了一句，又纵身一跃自杀而去。
    再次救上男童，云易便说道：“我已救你三次，若我说完所有话，你还要自杀，我便不拦你。”
    “可以，你讲。”幼童答道。
    “你可曾享受过天下财务尽在手中的感觉？”云易问道。
    “不曾。”幼童答道。
    “你可曾享受过天地间最高的权利在身的感受？”云易继续问。
    “不曾。”幼童在答。
    “你可曾享受过让天下绝色女子为你倾心，让万古才情绝艳的女子成为你妻的感受？”云易在问。
    “不曾。”幼童的答案依旧，每一字的情绪都是相同的。
    “你可曾享受过世间名誉加身，众生为你俯首，生灵为你颂名的感受？”云易语气加重了两分，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曾。”幼童依旧没有变化。
    “既然都不曾感受过，你怎知这些感受，不美？”云易盯着男童的眼睛，问道。
    “若心不喜，天下财权尽掌，绝色美人在怀，万古才女相伴，纵使成为圣人，纵使成为一个文明的印记，又有何用？”幼童问道。
    “你都不曾得到过，你怎知你的心不喜？”云易继续问道。
    幼童指着漫天的杨絮，说道：“我在远处看到此山，本以为是三月飞雪的奇景，便带着欣喜而来。我走了三个月，才行至此处，上了山，欣喜尽失，这飞絮打在身上，瘙痒异常，早知如此，我便不会来。”
    说罢，幼童看向云易，继续道：“每个人都以为爬到山顶，或者翻过山去，那世间的一切都会不同，甚至永远觉得远方的东西更美，但世间之物，不管去往哪里，皆是相同。”
    “有悲方有喜，有喜方有悲，这便是生命的惊喜。”云易回道。
    “但这些悲喜，只入我眼，不入我心。”说罢，幼童又纵身跳了下去。
    纵身在风中，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幼童的脸突然笑了起来，似乎，这一刻，在风声里，他真的得到了心中的欢喜。
    可惜，过了一会，幼童感受不到疼痛，便睁眼看去，然后就看到先前一直救他的人站在眼前。
    “老头，你不地道，明明说好的，你说不服我，便不管我的。”幼童指着云易破骂了两声。
    “我活一天，便不会让你死去。”云易轻轻回了一句。
    “好！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跟着小爷！”幼童回了一句，便朝着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看着老头一直跟在身后，幼童不由郁闷无比，然后撑着转弯的时候，就朝着前方的巨石撞去。可惜，幼童并不知道，这个老头的本领已经能只手摘星辰了，有且会看不了他一个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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