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大学时代的暗恋

第14章


但我也不想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 
  有兄弟拿我这件事开玩笑,说是我的审美趣味“返老还童”了。我就骂他压根就没搞清楚“返老还童”是个什么意思。 
  另外还有一个兄弟也对这件事情抓耳挠腮,看不懂我的意思。每次我让他跟我去小学堂等王婷婷放学的时候他都要愁眉苦脸的。 
  “冰哥,外面的妞多的是,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风骚的假正经的什么都有,你却偏要对一个还没发育的小学生下手,唔,小学生哪。” 
  “屁,你懂个屁。让你跟着我去不就行了?那么多废话。” 
  “冰哥,你真好这一口?” 
  “滚蛋。哈哈。”我不会告诉他王婷婷是多么像我那个十年前死去的妹妹,她们俩要是穿上同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头发我都怕自己认不出来。 
  在小竹林好好修理了那个叫冰糖的臭小子之后,我也知道王婷婷一定对我更加回避。我得加紧对她好。事实上情况却没有我料想的那样糟糕。她有时候也会搭理我。她似乎很不喜欢那个叫冰糖的人,看来我揍他揍得对。 
  我觉得,我不惜血本地购买棒棒糖和蛋筒之类的小零食给王婷婷,对她是有效果的。天下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会对免费的好东西和带来这些好东西的人拒之千里。对她郑重道歉之后,我跟她的感情似乎越来越好了。我也很高兴,要知道,我棒冰可不是随随便便跟人家道歉的人,我想王婷婷应该也明白。 
  直到有一天,她让我一个兄弟给我捎来一个纸条。 
  纸条上说她马上就要升入中学,这一段时间功课比较忙,不要去等她放学,也不要给她东西吃。“一切等考完了升学考试再说吧。” 
  我那个兄弟给我看纸条的时候我还真觉得挺别扭的。这么文绉绉的交流方式我这辈子只遇到过这么一回。我与我的兄弟们,或者女朋友,即使是我的父亲,都从未使用过纸笔来沟通。那个王婷婷的字工工整整,非常好看,但是看着这些字我还是觉得不怎么舒服。因为在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一种“祈使”的成分。在这个世界上,我觉得谁都不能用这种成份的口气跟我说话,去让我做一件事情,或者禁止我做一件事情——除了我爸。 
  但这张纸条就如同它本身的粉红颜色一样,是带有温柔色彩的。“一切等考完了升学考试再说吧。”这十几个字让我捉摸了半天——“再说”什么呢? 
  这时候已经是五月底了。我掰了掰手指算了一下,距离放暑假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点时间对我来说并不算特别难熬。我尽可以像我过去那样,整天呆在游戏机房,或者卡拉OK厅里面,一天一天总是过得很快。但是当中我还是会经常想到这个小姑娘,不过,我听了她的话,一直没有去小学找她。 
  说真的,我虽然对她一直有兴趣,但也没有达到非见不可的程度。就像我爱打架那样,也总不见得我活着必须得打架,不打架就会浑身痒痒——并不是我一天见不到王婷婷我就很难活下去,就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   
  第一节 手枪(2)   
  只有当我想起我的妹妹,我才会想到王婷婷,才会去小学堂门口见见她。但既然她说“一切等考完了升学考试再说吧。”我也只能“再说”啦。 
  在那几个月里我的确没有打几次架。时机差不多也成熟了,所有的人都开始对我尊敬起来。我当然表现得很得意,春风满面的。我的弟兄们跟着我也很风光,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一人成仙,鸡犬升天”?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么说的,反正我能体会到这种境况。我在这方圆几百里到处都能耀武扬威,而那些我的兄弟,他们走在路上,他们的脑袋高过天。 
  直到有一个兄弟那天提醒我说:“冰哥,你看这街上孩子们越来越多,是不是放假啦?” 
  这时候我才想起“一切等考完了升学考试再说吧。” 
  是时候啦。但是我心里突然有点难受。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学校放假说明我已经好些日子我没有想起我漂亮的妹妹了。我甚至慢慢发现,我经常想起的那个女孩已经不是那个斯斯文文的我的妹妹,而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叫做王婷婷的女孩。 
  学校的放假对我来说反而成了一个难题。我要找到王婷婷可得有点勇气。放假之后我再也不能去学校找她,而她也总不出门,老是躲在她家那幢破破烂烂的楼房里。这样我可拿她没有办法。我总不见得为了见她去砸她家的门吧?我接近她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对她好,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的,不能成为她的敌人。更何况,我没好气地想,她爸爸是一个警察呢! 
  但我还是派我的几个小弟天天在她家附近晃荡。有任何情况,王婷婷一出门就得第一时间对我汇报。 
  小姑娘家在假期中都很老实。我的小弟说,她很少出现,反倒是她的爹妈经常出乱子。我的小弟又说,王婷婷她们家最近经常吵架,整天闹得天翻地覆的。有一个中年女人——当然是王婷婷她妈的嗓门非常大。只要她们家一吵架,附近的邻居们都会迅速地关上所有门窗。但这也只是减少一些干扰,并不完全能阻止噪音的侵入。 
  我听了之后觉得很好笑,那一扇扇被关上的门窗在我脑袋里就像是动画片里才有的情形。但我知道这个情况后不知是惊喜还是恼怒。无论是惊喜或恼怒,我想我都能找出好些理由。我就问我的兄弟:“她们在吵什么?” 
  “不太清楚。她们吵架时没说为了什么而吵,只是互相骂娘。” 
  “谁骂得比较凶?”我还真有兴趣了。 
  “当然是那女的。十句骂娘的话中那女的要占九句半。她嗓门真的很大,一吵起来就像附近有一头狮子在大吼!”我小弟还真有想象力。 
  “那她们吵架的时候那王婷婷都在干嘛?”我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刚刚说了嘛,都不太见到她人影儿。她几乎不出门。偶尔看到她趴在她房间的窗口上。” 
  “窗帘都没拉上的么?”我奇怪自己会这么问。 
  “大部分时候都拉上的。嘿嘿,不然……” 
  “不然你个头啊!”我把那那家伙的脑袋当作木鱼狠狠地砸了一下。 
  没有架可打,我整天无所事事。我也尽可能不到我老爸家去转悠。万一被我爸逮住一问我情况就得半天。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关心我,而是装出关心我的样子来。他的脾气没个准,要是他情绪不好,我还得平白无故挨顿打呢。 
  我有好几次亲自去王婷婷家附近巡逻。无所事事的那些天里,我确实把她当作生活中的一部分了。我就在王婷婷家的前后左右不停地转悠,学着老头子们叼着根烟,有时候还会反背自己的双手,就像我是在思考人生大问题那样。 
  其实我希望王婷婷发呆或干什么事的时候能撩开窗帘看看窗外,没准儿她就能看到正反背着双手的我。我是极容易辨认的。因为我最喜欢穿一身白。我希望她看到我的时候能想到她纸条上写的那最后十几个字,以及我赠送给她的那些棒棒糖和蛋筒。 
  她的房间——我想那应该是她的房间——确实经常是整天拉着窗帘。那红色的窗帘就像是一位公主的面纱一样让人心动。但这么热的天,整天都拉着窗帘简直太奇怪了。公主的面纱是否也永远是这样? 
  我终于也如愿听到了爆发自她家的战争之声。这种争吵比我想象中要乏味很多。乒乒乓乓,加上令人烦躁的嘶喊声。 
  “哗。听到了吧?冰哥。他们平时也是这么吵架的。” 
  我点着头抿起嘴角微笑。此时我脑袋中想象着那发声的房屋内还在膨胀,有一股股巨浪接连不断地汹涌地拍打着那房屋内部的墙壁。那妇女手持一把机关枪,机关枪对着一个靠在墙壁上的稻草人拼命扫射,而那稻草人则一脸愤怒模样地忍耐。 
  “呯呯呯!” 
  “乓乓乓!”当稻草人无法忍受机关枪所带来的子弹的创伤,他就用摔盆砸碗来减轻疼痛。我想就是这样。我小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情景。 
  我一直盯着那间屋子,仿佛透过那厚实的墙壁能看到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一样。我却不能想象那骄小的王婷婷正在那整幢充满噪音的房屋内是什么样的状态。 
  我期盼已久的那一幕终于出现。活像一只小兔子的王婷婷就在那一刻打开了房门冲向野外。我想这个美妙的时刻我得过去跟她碰个正着! 
  “小美女!”我追赶着她的方向,大叫一声。   
  第一节 手枪(3)   
  她一定听到了我的喊声,我的嗓音虽比不上她的老妈,却也不是小蜜蜂那样。可是她还在奔跑。 
  我凭感觉认为她是在指引我去某个地方与她汇合。 
  往一个方向跑了没多久,她开始四处乱窜起来。在田野里、小树间、一幢幢农屋旁,只要有障碍物阻止了她前去的方向,她就可以自动改变行进路线。我时刻尾随着她,并且向后甩手,示意我带的那几个兄弟从此刻开始不必跟着我。有他们跟着,多尴尬啊,就仿佛是在跟王婷婷玩着那种叫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他们有时候挺像我的一条尾巴,一只毒蝎的尾巴。有时实用有时累赘,但好歹他们都算听话,我的尾巴自动掉落。 
  在这城乡结合的奇怪地头,我依然认为我和王婷婷正在玩着一厢情愿的追逐游戏,以至于到最后我都不明白我是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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