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竞技场

    莫莫望着要塞广场上的繁忙景象，感觉有些不安。
    高阶武士嘶声大吼，指挥着各自的部下排兵布阵，展开狭窄空间内的对战演习。众多脚卒进进出出，将地窖内储存的大量滚木、擂石、箭矢、标枪、还有盛满油脂的密封陶罐，一一搬运至城墙上。奴隶们被勒令捆制鹿砦和栅栏，从内部围绕着要塞入口建造防御工事，一旦正门被突破，守卫者们可以有第二道防线做凭藉。
    不过说实话，莫莫觉得如果敌人真能从要塞正门打进来的话，这所谓的第二道防线肯定也拦不住她们太长时间。
    “要我说的话，最多十分钟。”莫莫评价道。
    “十分钟？老弟你还真是乐观啊。”北部要塞的守备团团长说道，“这些木疙瘩只要能为我争取到五分钟，我就心满意足啦。”
    “五分钟？心满意足？你想用这五分钟做什么？考虑用什么样的姿势向女人投降吗？”
    守备团长哈哈大笑，“等过会儿再告诉你。”
    两人并肩从兵营的楼顶走了下来，步伐轻松的好似闲逛一般，与要塞内紧张备战的气氛格格不入。
    “话说大家忙的焦头烂额，咱俩还这么悠哉悠哉的到处闲逛，影响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怎么？你良心不安了？”守备团长睥睨道。
    “有一点。”莫莫老实回答。
    “我建议你去找个木桶来滚一滚，假装和大家一样忙。”
    “你这里有木桶？”莫莫睥睨了回去。
    “哎呀，我忘了。”守备团长假装恍然大悟地一拍额头，“这是石器时代，我们不可以造木桶呢。”
    竞技场内的供品数以千万，各自掌握的知识水平虽高低不一，但无一例外都超过了刀耕火种这种级别。按照那些烂大街的穿越种田文的套路，这些人别说用硝硫炭掺在一起放烟花，就是搞个工业革命都应该何足道哉才对。
    但这里是主神的地盘，有违费厄泼赖精神的开挂行为无论在哪个平行世界，都是不受GM待见的。
    想箍桶？那岂不是要先搞出冶金术？搞出了冶金术不就有了金属武器？有了金属武器，打起仗来变容易了，还怎么锻炼你们的意志？还怎么把你们培养成GUT项目所需要的人才？这怎么行？
    什么？有人不服？造出木桶了？呵呵，没收！怎么处理造出木桶的人？记忆重新封禁。管你二阶三阶，统统打回新兵级别，积攒的积分全部清零，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不服不行。
    “老弟，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不要忘了你可是个队长……”
    “是第十队的队长。”
    “那你也是队长，在议事会里你也是有一席之地的。身为上位者，你不能老是站在被统治阶级一边说话，背叛自己屁股的行为不可取。”
    被统治阶级？莫莫上下打量着团长，“你不觉得你这话在石器时代很违和吗？”
    “不觉得，我认为你有时也该多考虑考虑自己。你说呢？”
    “我这就是在考虑我自己啊，给他们树立一个同甘共苦的好队长的形象。”莫莫半开玩笑似的回答。
    “不不不，我天真的欧豆豆哟，”守备团团长听完莫莫的话后大摇其头，“你不要忘了。我们的手下绝大部分是新兵和单阶者，他们在训练营时就被灌输了牢固的等级观念。你放下架子去跟他们同甘共苦，他们只会瞧你不起，认为你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没了威望，谁还拿你当队长看？”
    “我本来就不适合当队长。”
    “是吗？那你又是怎么当上的？你就这么报答提名你当队长的人？四处嚷嚷说你本来就不适合当队长？”
    队长的任免是议事会说了算，但提名权在团长手里。莫莫是近卫团的人，而近卫团团长历来由主帅兼任。
    “被你打败了，你在前世一定是干律师的。”莫莫也违和了。
    “不，我是理科，专业是托卡马克装置的设计与维护。”
    莫莫突然觉得自己的腰杆在对方面前挺不起来了。都是被绑来的供品，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大的太离谱了些，他无比怀念跟另一个守备团团长在一起的日子。
    城墙上传来低沉的号角声，要塞内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各自的活动，抬头望向号角响起的地方。过了一小会儿，确信号角不会吹响第二声的众人松了口气，继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应该是驼山据点的人到了。走，跟我去迎接一下。”
    守备团团长三天前收到了东北要塞传来的警告，他立刻转达给了己方辖区内的所有据点，同时命令据点守军携奴隶一并撤入要塞。莫莫所在的螺岛据点第一个做出了响应，而距离较远的驼山据点成了最后一个。
    来者的确是驼山据点的人，他们为数一百，男女各半。队伍的最前方高举着表明身份的图腾杆，上面的图案色彩鲜艳，显然是刚刚涂绘过。
    ‘我发给他们的是紧急通知，要他们尽快赶来要塞，而这帮二货上路前居然还有闲心画画！’守备团团长用心灵感应朝莫莫报怨道，脸上却带着笑容，快步迎上，“日安，我的兄弟，你们终于来了。”
    “日安，团长。”驼山据点的头头是个大胡子，年龄看起来很老，但听嗓音也就二十五六岁。“有什么喝的吗？我喉咙快冒烟了。”
    守备团团长看向莫莫，祭司不情不愿地从身上解下水囊，递了过去。大胡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没表现出半点客气。
    三人相互寒喧了一会儿，等队伍全部走进要塞后才一起穿过城门。巨大的正方形花岗岩缓缓移动回原位，恢复了城墙的完整。守备团团长望着关闭的入口，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他叫来一名手下，吩咐把要塞内所有的上位者都请到议事厅去。
    议事厅内很快热闹了起来。
    “各位，都静一静，现在开会了。”守备团团长用小锤敲了敲地面的青石，扫视了一圈与会者。十个据点队长，十个守备队长，外加一个近卫团的光杆队长，都盘腿坐到了地上。他咳嗽一声，开始讲话。
    “今天把诸位召集到一起，是有件事情需要跟你们说一下。当然了，你们都知道我平常是怎么说事的，所以接下来请保持安静，有什么问题等看完后再说。”
    他抬起手，众人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画面里的场景非常清晰，莫莫认出那是北部边界附近。
    “这是三天前，我在边界附近带队巡逻时看到的。为节约时间，我对这段记忆做了些剪辑，只保留下关键部分。”
    画面一转，众人通过团长的视角看到一群男人正在原野上奔跑。他们惊慌失措，许多人赤手空拳，仿佛是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
    “你们看到的是我们北方邻国那边发生的事情。从纹身上看，这些男人既有野战团也有守备团，应该是被打散后聚到一起的溃兵，大约有两百人左右。”
    画面再度切换，众人看到了追赶这些溃兵的是什么。
    “这些女人的纹身我们从未见过，我个人推测她们所属的方国在我们东北邻国的北部。”
    女人的追击很快停了下来，她们并非是在发慈悲，而是另外两个方向出现了她们的友军。
    议事厅内一阵骚动，众人发现画面中女人的数量至少是男人的十倍。
    “安静！继续看。”
    眼见三面被围，溃兵集体转向南方。在团长的视野里，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越跑越快，直到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他们的脚步。
    画面定格在了藤牌和长矛竖起的瞬间，男人们的表情充满绝望，他们有的歇斯底里大声哭嚎，有的精神崩溃狂笑不止，有的徒劳地敲打着界墙，有的准备鱼死网破，更多的则是跪在地上，向步步逼近的女人哀求乞降。
    “对方不留俘虏，他们最后没一个能活下来，全死了。”
    守备团团长停止施放异能，“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尽管问吧。”
    莫莫回到卧室时，夜色已浓。他脸色惨白，神情恍惚，把柔荑吓了一大跳。
    “主人，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没事啊？莫莫苦笑着想。
    “我们已经灭掉了三个邻国，三个。灭掉现在的这个只是早晚的事，等我们再灭掉南边的和北边的，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听见了没？臭虫！洗好你们的根子等着姐姐们来临幸吧！”
    入侵者杀光了北方邻国的男人后，隔着界墙向守备团团长如此叫嚣。
    这就说的通了，难怪东北邻国的女人这次会下血本，拼着元气大伤也要打场歼灭战。她们一定知道了她们的北方邻居在干些什么，她们想壮大自己，就必须要灭掉相邻的男国。
    很不幸，莫莫的方国正是她们的第一个目标。
    “我没事，”他吻了下他的女人，“不用为我担心。”
    “就在目睹了这场惨剧后的当天下午，我收到了来自东北要塞的消息。说是界墙升起后他们损失了一百人，敌人渗透的规模非同以往，他们迫切希望得到我们的支援。”
    “所以你把我们召集到一起，是为了拉他们一把吗？”大胡子问。
    “不，我们救不了他们。如果我所料不错，敌人此次渗透的规模比他们估计的还要大，他们的要塞恐怕已经沦陷了。”
    “那你估计规模会有多大？”
    “四千。”
    莫莫多么希望团长的所料是有错的啊。
    “我们应该做什么？”
    “守住要塞。”
    柔荑搂住了莫莫，把头轻贴到男人的胸膛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主人。”
    你知道她是敌人。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