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在滇南

    到了农家乐，释放完膀胱，就去秤鱼，现选现杀，现煮现吃！非常之好！又点了一些配菜，除了煮火锅的那些蔬菜，还有炸的夹沙乳扇，萝卜zha扣肉（就是在腌制好的酸酸辣辣的细萝卜丝上面放切得很薄的土猪五花肉片，蒸出来以后萝卜zha的香味就全进入肉里，肉变得丝毫不油腻，口感独特），还点了一盘煎小银鱼，凉拌折耳根。然后就坐小草墩上，饥肠辘辘的一群人就等鱼上桌啦。
    作为一个嘴贱喜欢调戏服务员的坏人，我拦着过来送餐具的服务员问她：“小姑娘，澄江里是不是有很多死人？”（方言效果就不翻译了，老乡们自动脑补各种发音，“葛是该”）
    小姑娘吓了一跳，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新来的，我叫老板来。”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后面跟着面色不佳的小服务员，看样子老板娘恐怕是误会了，以为我们有什么要怪罪。听明白后，她脸上露出一个“嗨~~”这种表情，就是鼻子里喷出一股气，两侧肩膀塌下去，瞬间又轻松又自大。把小服务员打发走了。
    老板娘说：死人肯定有嘛，好多掉进去淹死的都没捞到嘛。不过哪个湖里没淹死过人，澄江厉害在澄江里有大鱼！特别特别大，门板那么大的太平常了，快艇那么大的也多，但还有更大的。以前有两座孤山，现在只有一座了，因为其中一座被大鱼拱倒了。所以你们来我们这吃鱼就是特别合理的选择，因为我们家自己有船，我们都知道在哪个点捞，捞的都是好的鱼，但有些人家网都被鱼扯断了，屁都捞不上来。你们以后要常来嘎！
    听完她这段自我推销毫无逻辑的话，我就呵呵了。师傅听见孤山，却表示他有故事可讲。
    N年以前师傅在孤山开会，晚上就住孤山。
    孤山是澄江里一座小岛，孤零零的，以前不收门票，现在好像要收门票，一般是坐船过去。
    师傅双子座，年轻时也是个玩心比较重的人，说是开会，反正也不老老实实待着，趁着上厕所什么的机会，就溜出来到处转悠。那时候，也没开发旅游，孤山特别安静，到处郁郁葱葱，但是就是特别安静，好像没有虫鸣鸟叫。从孤山上看周围的水，感觉色彩特别深暗，明明很清澈的湖水，看上去却是黑色。晚上吃太多鱼，吃撑了，我妈就早早睡了，但是半夜突然周围变得很吵很吵，有一种千军万马之感。他就爬起来，发现外面确实有很多人，也有一些是同事。他便跟着大部队拿着手电筒，像夜游一样逛到岛边，却看见岛周围的水，像沸腾一样咕嘟咕嘟响个不停。拿电筒一照，全是黑色，再定睛一看，全是将近半米长的黑色青鱼，一个挤一个，浮在水面，全部绕着岛游动。场面堪称惊悚。
    这时一个人冲过来将他们的手电抢走，并威武霸气执意严厉的要求他们回到住宿的宾馆。
    那人告诉他们，今天是万鱼朝圣的日子，不能用电筒去照！你们这些二逼青年懂不懂！照了把鱼惊到了，出海就捕不到鱼了！
    其中一个二逼青年问，什么叫万鱼朝圣？
    那人解释说，孤岛是一个中空的岛屿，孤岛里面困住了鱼王。所以每年都有一天整个澄江的鱼都会聚拢到孤岛来，朝见鱼王。所以今天在任何的水域一条鱼也捕不到，因为所有的鱼都到这里来了，把食物和外面的消息带给鱼王。
    那青年又问：为什么不今天在孤岛附近把所有的鱼捞了呢？
    那人内心肯定缓缓浮现出傻逼两个字，特无奈的说：今天一次捞得完，你一次吃得完吗？
    听完师傅的故事，又吃了至少三大碗大青鱼，真是非常满足！小年轻们要打牌（虽然我也是小年轻了），我还是决定去车上睡午觉，因为接下来还有拍摄的重务，总是熬夜所以下午总是很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开始各种乱梦，想起海底的城市，那些鱼雷一样大小的鱼，水里的行尸走肉……梦醒了突然想起这是个好理由骚扰我的一位同学，刘全，便暗暗拨通他的号码。
    刘全作为一个不幸的阴阳眼少年，现在在某一流大学读博士。接到电话他第一句就是
    “哎我快两天没睡觉了，你别闹啊。”哈哈，但是他还是耐心的听完我的问题，然后告诉我：嗯
    嗯你妹啊嗯。
    我问他，你吃澄江里的鱼吗？
    他问我，我吃素你不知道？
    我又问他，澄江里有漂着死人是不是真的？
    他说，我哪知道，我又没掉进去过。
    他知道我是决不罢休的人，也不关心他死活，于是他明智的让步，告诉我等10分钟，他快被激光闪瞎了，等会儿再回我电话。
    果然，我知道找他是靠谱的，随后在电话中银酱告诉了我确切的答案……
    刘全首先告诉我，世上有一个东西叫百度，有什么问题，直接百度就好。（每次都是这句话，我其实早就想过了可以百度一下，只是我手机流量很贵他电脑流量免费，对不对！）
    然后他解释说：抚仙湖尸库是确有可能存在的。
    首先，最关键的一点是湖水的性质。水深，水寒，水压大，则确实可以创造类似冰柜的环境，死人和放在殡仪馆冷柜里类似，以极慢的速度腐败。（毕竟身体上自带一些微生物，这些微生物不可能掉进湖里就马上死，像冰箱冷冻室里的冻肉一样，终究会腐败，但腐败特别慢）
    其次，这样的巨大水体，内部的水流方向是很复杂的，外加湖底有泉眼喷发，完全可能让死物不会马上沉底，甚至长期不沉底，但被卷在涡流中，又不能上浮，而是维持漂浮状态。至于尸体为何会呈站立姿势，归根结底还是力的平衡，腐败后产生的气体堆积在胸腔，产生的浮力向上，引导尸体保持站姿。
    再次，大量尸体可能确实来源于从前城市的沉陷，以及各种各样原因落水之后没有被打捞起来的人。假定尸身不腐，那么积年累月也有非常可观的数量。
    最后，最重要的是，他顺便发给我的一个链接。而这个链接里解释了一切。
    这个链接指向一个新闻，报道的是过去发生在澄江的一起案件。大概是80年代的事情。
    这个事是这样的，80年代澄江上沉了一艘船，风浪大，很不幸船沉没了，遇难者大概10人。其中一个是怀胎快到足月的孕妇，家人悲痛无法自持，公安机关也倍感责任重大，想想无论如何也要帮家属找到遗体。
    打捞工作非常困难，但公安干警们仍是出动了最大警力，付出了10倍艰辛，想尽一切办法终于捞到了东西。
    那个年代很原始的蛙人潜水员，浮上来说，应该是了，看身形是孕妇没错，还另外捞到一个男人。
    船上的人充满期待，也充满紧张把网一点点拖上来，出水一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尸体是一位孕妇没错，但周身肌体呈灰白蜡样，一丝不挂僵硬屈曲，皮肤下像是结了薄冰，出水以后就开始不停冒水。再仔细看，发现这根本不是前几日溺亡的孕妇，经村民辨认，这个孕妇其实是两年前落水身亡的。须臾之间，这具尸体已逐渐变形，直至崩解。
    在场所有人无不毛骨悚然。局长当机立断，另一具尸体先不出水，找专家来研究。
    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另一具尸体穿着清朝服饰，是男尸，保存非常好，后来的结局是做成标本放在县公安局。
    其实这次倒霉的打捞，捞起的是两具漂浮的尸蜡。
    尸蜡就像一层灰白半透明的人壳。粘一段百度百科给大家看：
    “尸蜡，一种特殊的尸体现象，肥胖的尸体长期停留水中或埋在不通风的潮湿地方里，腐败进展缓慢。约经3—6个月，尸体的皮下脂肪分解成脂肪酸和甘油。脂肪酸和蛋白质分解产物中的氨结合，形成脂肪酸铵，再和水中的钙、镁形成灰白色蜡状物质，使部分或全部尸体得以保存，称为尸蜡。可大体保存尸体的原形，并能保存某些暴力作用的痕迹，但较难推断死亡时间，具有一定的法医学意义。”
    总结一下就是说：如果谁死在冰冷的水中，尸体腐烂速度不够快，原先那些肥肉就全部钙化，结成一层覆盖全身的蜡样壳。
    综合所有，脑海中完整浮现出澄江幽暗中心的想象图：
    倒置葫芦状下沉的湖，非常幽深，里面巨大无形的水流形成滚筒洗衣机一样经久不息的涡旋。
    历朝历代死于非命沉落湖中的死者，只因形成尸蜡的缘故，逐渐变成统一的灰白，在涡旋中沉浮，飘动。
    这些冰冷的死物，有的穿着古代的衣服，有的缠着一些破碎的烂布条，无头缺胳膊少腿，除了钙化的外壳，内部能被微生物腐蚀的部分，逐渐消解，最终总的质量越变越轻，像一个惨白且栩栩如生的人壳，在幽绿的水中顺水而行。
    当年那些水下考古的队员，举着摄像头，对准水底古城一阵兴奋，再聚焦却发现古城中影影绰绰，似乎生机勃勃。兴奋难耐，继续前进，却发现完全不对劲，不是想象中绚丽多姿的水底鱼群，不是珊瑚也不是虾蟹贝壳，而是奇怪的白影。
    在古城四周，上空，盘旋的是一个个腐败晦暗的灰白死物人壳，飘散着长发，随水流点头就像在喘息。
    然后导演肯定就一脸黑线了……这种东西让电视机前千千万万的观众看到，还了得？？？香蕉你个芭拉，我去年买了个表，不要玩我好不好！谁他妈叫我来拍这种晦气的鬼东西！一怒之下，整个纪录片腰斩。
    而期待已久的对“考古潜水游乐园”的投资，除了央视发飙，开发商捐款潜逃，省领导几顿臭骂，地方政府其实也是再也不敢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