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深圳

第16章


 
  刚说完还未等大家鼓掌,叶惠玲举着手刷地站起身:“黄总、刘总,今天我要去采访一位地产商,这篇人物专访是胡副社长交待的,我们约好是今天。” 
  全场肃静。再傻的人也知道她这是跟我们全体对着干。 
  刘副总看着黄总,黄总考虑了好一会,点点头说:“你去吧叶小姐。” 
  可我还像根傻柱子似的站在那儿,脸上僵着笑。大家都抬头看我,我笑笑,干巴巴地说:“今天晚上下班前,请叶小姐把稿子拿给我看。” 
  叶惠玲夸张地叹口气说:“可是我写不完耶,这样,我把采访笔记交给你看好吗。”说完背上挎包冲两位老总分别点点头,丫儿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走了! 
  我一屁股坐下来,抻着头带自顾喘着粗气。曹雄飞拍我一下:“走啦老大!” 
  报社有两辆车,一辆捷达王一辆金杯面包车,都是投资商送的。面包车两侧印有《资讯服务导报》放大了的报样,十几个编辑记者挤进面包车里,人人怀里捧着一摞报纸。在车上,曹雄飞贴我耳边小声说:“知道吗?叶惠玲是同志!” 
  我一惊:“真的假的,你乱说的吧?” 
  “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再说你仔细观察也能发觉的呀,她的眼睛总是瞄着编辑部里的女生,对男生从来也没表现过好感。” 
  “她天生就这副德性,不一定非与同志挂上边嘛。谁告诉你这事儿的?冯美好?” 
  “小点声。”冯美好就坐我俩前排,曹雄飞斜眼盯着她,贴我耳边说,“你别管谁说的,反正是有人揭露。”他又恢复正常音量:“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只是一种人生爱好,我们无权干涉也无权窥探,你做个参考就行了。” 
  “这事儿别乱传出去呀,对叶小姐和你都不好。”我严肃地说。 
  在未分出两个编辑组也就是我和齐仓未担任主任时,叶惠玲对我和齐仓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大家有说有笑,偶尔说话抬抬杠什么的也还都和谐。问题就出现在我担任主任起,她自命不凡、刚愎自用,认为自己怀才不遇,以为至少还有个胡副社长在乎她,恃宠而骄的作派越来越盛、恣肆不羁。实际上这是很幼稚的,反倒衬托出我的气度和胸怀。很简单的,她的嫉妒心愈强烈,在公众面前她的人格就缺损得愈多,这种人最终只会自掘陷阱暴毙而亡……但目前她离这陷阱还有段距离,那么我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让她堕入陷阱,一来好让我从容执政二来也是解我心头之气! 
  我是她的领导,我有资格和权力左右她的行动。哪怕她真的就是同志我也有充分理由治治她!不就是玩玩手段吗?你叶惠玲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下不来台,我就让你丫儿上不来台!丫儿这是傻呀,把东北人憋急了就等于放虎归山哪,我不咬死你个小丫头片子我就不姓萧! 
  傍晚派完报纸回到百合大厦28楼编辑部,叶某人还没有归来,想必采访完事直接回家了,或者压根儿就没去采访! 
  我来到总编办公室,额头上绑着的布条子都忘了摘,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故意装成很气愤的样子对黄总说:“我提出辞职,我推荐叶小姐来做我的工作。今天出发前她表演的那一出戏您也看到了,是明睁眼露地冲我来的,由此我的能力受到损害我无法正常行使主任的职能……” 
  黄总笑了:“东北汉子怎么这么不堪一击呀?她是你的手下,是一位小姐,作为一个部门主管应该有办法让她听从于你。只是你不去争取可以管理她的机会。” 
  “黄总,我可怎么去争取哩。她很聪明,骨子里还有股子傲气,飞扬跋扈。自从我做了主任后她从来就没配合过我的工作,时不时恶语中伤、含沙射影,或者拒绝管理、消极抵抗。我真是头疼啊。” 
  “你的意思是让我调她到二编组?或者炒掉她?”黄总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晃了晃说,“叶惠玲是新闻本科学历,是我们这里最专业的。之前做过电视台主持人和杂志社记者, 写出过不少比较优秀的作品。应该说,她是个人才……” 
  “人才也要分良和劣。”我突然打断黄总的话,“如果这个人因为某种嗜好影响到了报社一些人的正常工作,那么她再怎么绝顶聪明也没有用的。” 
  黄总脸色有些发沉:“萧寒你这是什么意思哩?仅仅就因为她对你的态度不好你就……” 
  “不是啦黄总!”我站起身,嘴角咧出丝儿笑:“看来我不得不说今天找您的真实原因了,还是叶惠玲的问题——因为她某方面的取向有所不同而影响到了我们编辑部……直说吧,她是同性恋。” 
  黄总怔住了,顿了几秒后问:“你怎么知道的?……她骚扰过谁吗?” 
  “这个嘛……”我撇撇嘴,“黄总,我可就不便说了。如果她仅仅对我一个人任性呀发脾气呀,像您讲的,我一老爷们儿能同她一般见识嘛。但她由于自己的特殊兴趣,会对我们这个团队有着不良的影响。好了,我所讲的都是经过我调查的,拜托不要透露出去。我先走了……” 
  这是第一步!曹雄飞偷偷讲给我的话成了我向叶惠玲宣战的首发炮弹,不管是真是假,先打出去再说!对于她,还有第二步和第三步,不是跟我对着来吗?这回要让你彻底明白我萧王爷究竟有几只眼。再说,我这么做有助于你改正错误健康成长,是为你好耶! 
17、
  我与叶惠玲的冷战持续到派发报纸后的第三天。这两天里,每天早晨我照常例会,每个人先谈自己的选题。每每轮到叶惠玲报选题时,她没说两句话我就直截了当地打断她:“叶小姐,你的选题先放一下,大家说完后我们再单独谈。”曹雄飞闷着头嘿嘿地偷笑,其他人不知缘由面面相觑,我则大义凛然。玩吧!游戏已经开始,看谁玩得过谁?每次叶惠玲都是铁青着脸凶狠地瞪着我。我面向别处,以余光相对。散会之后我根本就不给她单独谈的机会,我舒舒服服地把深圳卷烟厂出品的特美思香烟举过头顶:“大仓,出去抽口靓烟儿……” 
  到了第三天例会完毕,叶惠玲用手机给我发了条短信:“出来一下,我们谈谈。”我回复:“先告诉我谈什么?”我俩的座位是相邻的,这场面挺可笑,一人捧一手机闷头给对方发信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聋哑人交流感情。 
  “我们谈谈!”她这样回信。然后她带种默契的表情冲我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门口。 
  我懒洋洋地跟出去。我俩进入电梯,彼此无言,也不相视。出了楼口,巷子里有家咖啡吧,她直接走进去,我在她身后左顾右盼,这感觉像极了两个生怕曝光的偷情者,一前一后小心翼翼。 
  她找了个很偏的小角落坐下来,要了两杯可乐,一直盯着我坐到她对面。我四处打量这里的环境和摆设,不去看她,也不开口。 
  “萧先生,我想知道我这个人在你心目中究竟是哪一种类型的,我是坏女人吗?”她严肃地问。她面色白皙细嫩,说实话真是漂亮,这种怨女型的靓是任何画笔或语言都描述不出来的。 
  我呲儿地笑了,两手夹着杯子转动,望着窗外。 
  “你是东北人,我是南方人,东北人在我的记忆中应该是豪爽、开朗、直率的……” 
  “我不直率吗?呵呵。”我笑着说。 
  她冷笑一声:“是直率吗?给我造谣是直率?” 
  我猛地坐直身体,正色道:“我给你造什么谣?叶小姐,说话要有根据,你听谁说我给造谣了?再说你有什么地方让我那么关心舍得造你的谣。请你说清楚!” 
  叶惠玲的脸猛地红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用杯子顶住鼻子,颤抖地说:“我是同志对吗?” 
  我仰身靠到椅背上,有些激动,过了半晌,我说:“我不知道这件事。真的不知道。” 
  “用你的人格担保?” 
  我左右看看,点点头。真没想到会有人将我说过的话或者曹雄飞的话传出来,并将这个“谣”贴到我身上。曹雄飞除外,我只同黄总讲过啊,妈的是谁呢? 
  叶惠玲将冷饮大口喝下,将脸凑过来,我们的鼻子尖几乎顶在一起。她活像电影里的女特务很西方化地笑着道:“那么萧先生我认真地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我是异性恋,我目前或者说来到报社以后就处了一个很好的情人,想知道是谁吗?”然后她挑衅似的将身体靠后,扬起下巴,把空杯子贴到自己的左腮,嫩白细腻的皮肤印在杯子上像一块软软的弹力充分的绸缎。 
  “是谁?” 
  “黄,兆,峻……”她面露微笑一字一顿地说,脸色坦然。 
  冷汗在我后背嗖地铺陈开来,我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所以,”她轻声道,“我们斗来斗去对你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再告诉你,那个胡副社长一直在追求我,我同他若即若离,让他摸不着来路。而同黄总我是真实的,他爱我,我也爱他。工作对我或者对他来讲都不算什么,他有一些钱,我也有点积蓄,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去夏威夷……这回你该明白怎么回事了吧。萧先生,我很年轻,但我是女孩子,我有先天的优越。” 
  骚骚骚!你丫儿浪到家了这是!我在心里怒骂。怎么现在的女孩子都这副淫荡德性?这世界是怎么啦?乱了套了。郑眉、冷婷还有面前散着仙气儿的叶惠玲,是什么将她们造就成这样的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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