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急匆匆地下船求救,却不料王元那时早已睡下了。念及他奔波了一夜,才睡下不足两个时辰,守帐的士卒影是不肯替她通报。她急得不得了,便只能在营帐外和那士卒大声争执,最终吵醒了帐中的他。
王元乍被吵醒,还发了好大通脾气。待听闻她的来意后,立马就披衣而起,又安排亲卫去点了一队士卒,说是要跟她一起上船要人。
起初随还有点懵,不懂王元为何如何好说话。待到登船路上,王元将他和巫颂如何结怨讲了,阿娓如何替她报复巫颂的事也一并讲了。并理所当然地将阿娓被困的原因,尽数安在了他的身上。
随听完这逻辑,只能暗自发笑。心想:以姑娘会亲自去给隔壁送鲜果的交情,隔壁会因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报复姑娘?不过她下船去求救,本就是要忽悠这王元上船帮忙出头。他既然自己误解了,并将姑娘的事情一肩挑了,她又怎么可能会傻到去点破这个美丽的误会呢?
当时她只觉得眼前的这贵族少年天真得可爱,傻气得仗义。可此番听他说出这席话来,复又觉得,这看人啊,还真不能单看一时一面。真敢掉以轻心,小瞧王元的,只怕最后还真要被他给骗了去。
王元这话虽然只是在安慰随,虽然声音很小,可在场的几位,又岂是等闲之辈?自顾自说话的陈彦兄妹自是听了个正着。
陈彦与妹妹对望了一眼,不由停了话茬,齐齐看向巫颂。陈彦一脸正色,附和着说道:“王副将说得很对,交情归交情,但现下,阿娓的安危于我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媚妫闻言,也不由紧紧盯着巫颂,简单粗暴地问道:“我们定是要进去见阿娓的,你究竟是让?还是不让?”
此话一出,刚刚转好的局面,似乎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巫颂上前一小步,继续站在门口,冷冷道:“二位既然是阿娓的血亲,我也不好相拦,你们随我进去即可。至于其他人……”巫颂冷冷扫了王元和随一眼,“一个不知拐了几道弯的族亲和一个初来乍到唯恐天下不乱的侍女,还是算了吧!”
陈彦听了这话不由和媚妫对视一眼,各自都在眼中看到了疑虑,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那不成是准备引他兄妹二人入瓮,来个一网打尽?
巫颂见那对兄妹只是对视了一眼,却没其他动作,不由嗤笑道:“怎么?担心我在屋内设伏?不敢进?”
陈彦豁然上前一步,挡在媚妫面前,对着巫颂道:“你不用激我,我且随你进去一探究竟就是了。”说完他回头对媚妫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若有万一,也好接应。”
媚妫心知自己功夫远不如阿兄,进去反倒会成为阿兄的拖累,便慎重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退到王元、随一处等候。
巫颂侧身进屋,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得陈彦进屋后,巫颂大手一挥将门掩了上来。
陈彦微眯了下眼,方才适应屋内昏暗的光线。他借着光望去,却见屋中的两张床榻上赫然睡着两个人,一个是妹妹的侍从影,另一个一脸血,根据屋外的对话,那这人自是阿娓无疑!
陈彦气急,当即转身向后拍出一掌。巫颂仿佛早料到他会如此行事一般,运起轻功轻松向左侧一避。陈彦拍出的那一掌落空,恰好击在了方才关好的门上。
巫颂用打火石点燃被掌风扫灭的青铜灯后,看了看门上的掌印,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道:“也亏得此船是千年寒铁木制成,不然你这一掌,怕是要拆掉整扇门了。”
陈彦一击不中,也就收回了手,剑眉微挑地冷冷地质问道:“你到底对我妹妹和她的影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躺在你的屋里?”
巫颂放下打火石,慢条斯理地道:“影本就住在我屋里,不巧的是,他最近病了。至于阿娓嘛,她今天下午过来给我送东西,不巧也突然发病了。”
“那还真是不巧得很啊!”陈彦咬牙切齿般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来。而后也懒得去看巫颂,径直奔到阿娓身边,仔细看了看,发现阿娓脸上的血是被沾上去的,并不是受了伤,方才回头问道,“你到底把阿娓怎么了?”
巫颂见陈彦根本就不信他所说,不由摇头叹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和令妹说着话,她突然就浑身发寒,而后就昏了过去。难道你都没发现,我几乎把屋里所有的被子都盖在了她身上么?”
陈彦听他如此一说,才注意到阿娓的特别。三伏天盖着几床被子,的确有些突兀。他蹙眉看着阿娓脸上的血迹,张嘴又问道:“那她脸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我是巫医。”巫颂走到陈彦身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陈彦闻言不由一噎,难道巫医就能理所当然在人脸上画出一脸血?谁知道你这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陈彦伸手探了探阿娓的额头,发现阿娓此刻的确要比常人要凉得太多,他刚准备收回手,却猛然想到了什么,又拿手去探阿娓的鼻息,竟发现妹妹她,气息全无!
陈彦当即愣住了,有些不确定地收回手,又换了另一只手去探阿娓的鼻息。竟是同样的气息全无——
“你还我妹妹!”陈彦突然大喝了一声!而后接连几掌向巫颂拍去。
巫颂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避之不及地挨了两掌。在狭小的屋子里,他一边用轻功躲闪,一边捂着受伤的胸口,疑惑道:“喂,你突然发什么疯?”
“是,我是发疯了!”陈彦突然停了手,冷冷望着巫颂道,“我妹妹都死在你手里了,难道还不许我发疯寻仇么?”
说罢,竟再度运掌逼近。巫颂一边躲着,一边急切地喊停:“喂,咱们先别打,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阿娓死在了我手里?”
陈彦只知道妹妹此刻气息全无,方寸大乱间哪还听得见其他什么?因报仇心切,一心又只想取巫颂性命,故此招招都是要人性命的狠招了。
巫颂起初还只是躲闪,见陈彦出手越发狠,越发准了,也不由被打出了脾气来。他突然站定了身子,用左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冷冷道:“要打架拼命么?咱们不妨到海面上去一较高下?”
此言一出,正中陈彦下怀。他正好嫌弃此处太过狭窄不利于发挥。故此他也收了掌,冷冷道:“去就去!今日我定是要一剑斩下你的头来,血祭我妹妹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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