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沉,黎江泛着波光悠悠东流,原本络绎不绝的商船陆续靠岸。作为兴州最大的一条江虽不及朔望江波澜壮阔,但也是大气磅礴。
玲花站在船头看着奔涌的江水心有戚戚,如此美丽的黎江下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魂,不久的将来更不知要吞噬多少热血男儿。
落雪拿着斗篷看着望着江水发呆的玲花有些奇怪,似乎越接近兴州她就越显得沉默,原本一路上还会陪着小少爷唱歌,说故事,但这几天都不怎么爱说话了。落雪走上前将斗篷披在玲花身上,“郡主,进仓吧,外面风大。”
“不用了,还有一刻钟就到了。”抬起头,隐约可以看到兴州城高大的城墙。
“刚才小少爷吵着要找您呢,奴婢不敢让他出来,好不容易才好了起来,可不敢再让他吹风了。”
“他人呢?”
“安阳郡王的小厮莫言带走了。说来也真奇怪,原本安阳郡王一直催我们赶路,但自从小少爷生病后他就没有再催过。”
玲花也有些不解,借着天笑生病的由头硬是在丰州城耽搁了七天,上路后以为安阳郡王会急急赶路,但没想到他倒是随着大家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般,原本想了好些借口拖延行程,却一个也没用上。最高兴的莫过于天笑了,不仅可以坐在马车中避免挨冻,还有人天天陪着他玩,性格倒是开朗的不少。
“安阳郡王外冷内热,他不是个无情的人,想必还是心疼天笑的。”
“奴婢也这么想,小少爷如此聪明伶俐,安阳郡王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是啊,天笑的确招人疼爱。”想起天笑,玲花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落雪看着玲花的样子笑道:“郡主这么喜欢孩子,那就自己生一个吧,您和郡马爷的孩子一定也很讨人喜欢的。”
自己的孩子?玲花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至于郡马爷,她的夫君,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两月有余,她努力想着他的样子,竟越来越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是在狂风中舞动的黑色长袍……
“哎呀,太壮观了!”落雪的惊呼唤回了玲花的思绪。
船已行至兴州城前,整座城池仿佛是水中所建,成块青岩所筑的城墙高约四丈,靠近江面的岩石被江水冲刷的光滑如镜,上半部分的岩石因空气湿润,缝隙中长满了青苔,使整座城墙看上去像是直接凿山而建。如果说幽州城给人的感觉是安详繁华,京都江宁是宏伟气派,那兴州城则是透着神秘。
船在码头停下,步上台阶便已到城门下,进了城门便见许多官员等候在侧。
“你们怎么在这?”安阳郡王近前,颇为不悦。
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年轻人上前回道:“下官等本应在城外恭候,但怕惊扰了百姓就等候于此,郡王离开的这段时间诸事纷扰,下官等无能为力,束手无策,日夜盼望郡王早日归来。”
“盼望郡王早日归来!”众官员齐齐行礼,态度恭敬。
玲花站在城门边看着这一切不由感叹,安阳郡王在兴州官员的心中威望还不是一般的高啊!不过在场的基本以文官为主,鲜见几个武官。
安阳郡王登上来接他的马车,正欲离去,一直趴在莫言肩上的天笑忽然对玲花喊道:“花姨,你不上车吗?”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玲花身上,几个兴州官员还了然般地对她笑了笑。玲花有些郁闷,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想岔了。
“你住哪?”安阳郡王从车上下来站在马车旁。
玲花更郁闷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住哪,只能看向齐战。兴州官员们也是一副困惑的表情,难道他们想错了?
齐战抱了抱拳道:“不劳郡王费心了,我们会自行安排。”
“无处住就随我回府,我替你们安排。”语气强硬,似不容人拒绝。
“不敢叨扰郡王,我们将军已有安排。”齐战也态度坚定,丝毫不让步。
“宁硕郡王已到兴州?”虽是疑问,但脸上却写着肯定。
齐战不敢贸然回答,现场一时安静。兴州官员顿时了然,宁硕郡王要来重组水军的消息早已传到,安阳郡王一向不喜宁硕郡王,这回众人都换上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玲花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有些窝火,但仍笑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我们军人一贯的作风,我们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身穿五品官服的年轻人上前做了个揖:“下官林修文,见过羽凰郡主。”
玲花赞赏地看着他,只通过他们对话之间的只言片语便猜出她的身份,的确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不必多礼。”
“不知宁硕郡王安排了何处,下官自请为郡主领路,这兴州城虽没有京都大,但道路繁复,容易迷路。”
玲花不知地址,但这个合理的要求又无法拒绝。齐战也有些为难,大少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地址,本以为会让杨昭来接,可不知为何现在还不见人影。
“你们都到了,我算着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就在众人一片尴尬之际,杨昭牵着一匹马从城外走来。齐战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有些恼火,正想发作却看到曾毅牵着踏风自杨昭身后走出。
“安阳郡王。”曾毅朝他抱了抱拳,而安阳郡王只是微颔首表示回礼。曾毅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对林修文道:“不麻烦你了,就算兴州真的是个迷宫,我也能找到我要去的地方。”说完牵着马走到玲花身边,有些歉意:“让你久等了,我们回家吧。”
玲花有些恍惚,本以为他不想引起关注,不会出现于此,但没想到他却从城外进来,而且神色有些疲惫,一身黑色锦袍满是灰尘,踏风的四蹄上也都是泥泞,不知者看他的样子到真像是刚从皇陵风尘仆仆地赶来。
玲花回过神时,曾毅已翻身上马,将手伸向她,她缓缓伸出手,握上曾毅的手借着他的力飞身上马,坐于他身前。一股混合着草味,尘味,汗味,属于男人特有气息的味道包裹了她,让她不由的红了脸。可在这些味道中,玲花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曾毅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拳高举过头,身后随行的十几名侍卫立即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毫不拖泥带水。落雪,惜月也立即跑回马车上,一行人便朝城中走去。
林修文看看面无表情的安阳郡王,又望着曾毅离去的背影,心道:也许这宁硕郡王和别的武官不一样。
兴州城的道路的确是多而繁复,除了陆路还有水路,交错纵横的水路上多是来来往往的小船,有的载人而行,有的交易着货物,天色虽然已暗,但仍是热闹非凡,两岸的商铺和河道上的许多画舫都已亮起的花灯。自小在北方长大的玲花从未见过这些,不免充满了好奇。
曾毅骑着马继续向城南走,渐渐远离了这些喧嚣,一路上他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玲花的思绪从那些新奇的事物上收了回来,侧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鼻尖的血腥味更浓了。
“到了。”曾毅在一座偏僻的宅院前停下,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玲花觉得不对劲,正想回头询问,曾毅却直接从马上栽了下去。紧随在后的齐战眼疾手快,立即向前一扑,抱住曾毅,半跪在地,呼唤了两声却没有反应,用手在他的胸前一抹,顿时满手都是温热的鲜血。
“猫儿,怎么回事?”齐战对着杨昭怒道。
杨昭也是大惊失色:“快,进去再说!”齐战抱着曾毅向卧房飞奔,杨昭对着院中大喊:“杜军医,杜军医,杜军医……”
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汲着一双木屐,衣裳不整地从厢房中跑出:“喊什么,喊什么?叫魂呢?”
“快!看看老大!”杨昭的声音带着哭腔。
杜军医一惊,立即随着杨昭跑进房间,因跑得太急,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一只木屐飞了出去。杜军医也顾不上脚下,跑到床边一搭曾毅的脉,不由舒了一口气。起身朝着杨昭的脑袋反手就是一巴掌:“你想吓死小老儿吗?还以为死了呢,这不还喘着气吗?”
杨昭一缩脑袋,指着曾毅的身上道:“血,血……”
杜军医朝着他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血,血……你没见过血吗?”
杨昭抱着脑袋躲到齐战身后不敢再说话,杜军医一抬头看到齐战已经火冒三丈的表情,不敢再放肆,陪着笑脸道:“止血,止血,我马上帮他止血。”
解开衣服,鲜血已经浸透了包裹着的绷带,顺着身体往下流,杜军医手脚麻利地剪开绷带,边处理伤口边嘀咕:“是箭伤啊!伤口皮肉外翻,看来是自己拔得箭,伤口较深,射箭的人力道很大嘛?伤在右肩,离心脏很远,死不了,死不了!”处理好伤口,重新包上绷带,对着众人道:“放心吧,就是多流了点血,不碍事的,不碍事的,静养几日就好。都散了吧,散了吧!”
玲花与侍卫们一起站在房中,看着浑身是血的曾毅心中一凛,虽无多少感情,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但此时却不知应该做些什么。
齐战看曾毅已无大碍,舒了一口气,对杨昭道:“你也累了,带兄弟们下去休息吧。”
“我……”杨昭欲言又止。
“你的事以后再说。”杨昭低了头领着侍卫们走出了房间。
杜军医走到门边捡起木屐套在脚上,正想离去,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退后几步凑到玲花面前,好奇地道:“这个女娃娃以前没见过嘛?长得好生水灵,你是谁啊?”
“郡王妃。”齐战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杜军医缩了缩脖子,感觉后脊背被盯得发凉。
“呦,原来是毅小子的媳妇啊!”
“见过杜先生。”虽然只是个军医,但既然能喊曾毅为毅小子,想来也是长辈了,玲花还是规矩地行了礼。
“不敢当,不敢当,小老儿没文化,不敢称先生,还是叫我杜军医吧。”
“是,不知杜军医是否要写下药方?”
“当然,当然,小老儿这就写。”当他坐下正准备动笔时,忽听齐战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杜军医咽了咽唾沫,转头笑道:“小老儿不是听说毅小子要来兴州打仗嘛,就来瞧瞧热闹,瞧瞧热闹。”
齐战挑高眉毛,一副我要信你我就是傻子的表情,杜军医连忙把笔一扔,一阵风似的冲出房间,只听到声音远远传来:“小老儿自己去抓药,自己去抓药。”
玲花不由惊叹,杜军医一把年纪,动作倒是迅猛。
屋中只剩下昏睡的曾毅,面面相觑的玲花和齐战,齐战这才猛然发觉,他的大少已经成亲了,以后他受伤了会有另一个人来照顾他,衣食起居会有人替他打理,不需要自己操心了。齐战尴尬地咳嗽了声:“我去看看弟兄们,大少……就交给你了。”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口。
一直守在外面的落雪和惜月这才走进来,惜月眼眶红红的,抽着鼻子,担忧地看着曾毅:“大少真的没事吗?”
落雪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杜军医不是都说郡马爷没事了吗,你还哭什么?真不吉利!”
玲花看着曾毅苍白的脸色有些困惑,她自己也受过伤,也见过许多受伤的士兵,看刚才的流血量必定伤得不轻,可杜军医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要不是他医术高超,就是曾毅曾受过比这重得多的伤,而且还不止一次。
玲花心里轻叹了口气:“没事了,你们去打些水来,顺便去杜军医那拿药。”
“是。”
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玲花走到床边将烛架上的灯芯挑亮了些,打量了一圈卧房。房中陈设极其简单,中央是一张圆桌,圆桌与睡床之间隔着一道门帘,圆桌的另一侧放着一张书桌,门边的窗户下放着一张卧榻。卧榻上空空如也,连床褥子都没有。玲花回过身发现床尾有个衣柜,打开衣柜,里面也是空的,真不知道他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
“郡王妃,水打来了。”惜月推门进来,将水盆放在床边,落雪随后也端了些吃食进来:“厨房什么都没有,奴婢用随身的干粮做了些吃的,郡主将就用些吧。”
玲花看着空旷的房间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子重了很多,以前家中有母妃打理,母妃过世后由赵姨娘打理,自己从未操过心。现在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做了,就像当初刚接手幽州军一样,一切都得从头学习。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玲花,你一定能做到的!”
玲花挽起袖口,帮曾毅将满身的血迹擦净,扔在一边的黑色锦袍若不细看很难发现已被血迹浸透。落雪,惜月将行李整理入柜,做完一切已月上柳梢。玲花让两人下去休息,自己则拿出被褥在卧榻上和衣而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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