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第13章


因为家里有她的气息。
一个夜里,我狂热的敲开了一家文具店的大门,买了一支毛笔,把一面墙上写满了Rainy和
贝佳的名字。手指触到她的画,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贝佳留下的信。我终于明白了贝佳常常看向我的眼神,她临走时的心情。
我终于明白了川子为什么离开了702室,以后会逐渐和我疏远,王大川不是伤害了我,而是
在给我创造和贝佳共处的机会,
贝佳,贝佳,你为什么不能再给我机会!
每天我至少会收20遍MAIL,可是没有她的。我几乎光顾了所有的有聊天室的网站,中国
的和外国的,向所有的网友打听了Rainy和贝佳的下落。
她如同她用的香水,只留下她芬芳的气息,袅袅地但是决绝地散入空气中,消失。
剩下一个失魂落魄的我。
。。。。。。
一段日子以后
我终于说服自己站了起来,我答应了Rainy我会生活的轻松一点。公司里还有那些关心我的
兄弟。
只是越来越孤独。
。。。。。。。。
一年以后
“李恒: 
    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打电话给你。 
    想找你的电话号码很容易,你不是喜欢跳槽的人,上海是如此的小,我们又有那么多共
同的朋友,随便问谁都行。 
    但这次我回来,谁也没告诉,也不想惊动谁。 
    在国外呆的时间一长,好像患上了失语症。离开校舍自己租房子住以后,一个人对着空
空四壁的时间很多很漫长。英语越来越好,母语也就越来越差,有些东西长大了,有些东西
变化了,有些东西则是开始老了,自己也说不清楚,更重要的是,没有了解释和诉说的欲望。 
    这次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想见的话,那就是你。想见你,除了曾经一起渡过的亲密岁月外,
还因为对着你,可以很放松,可以什么也不用说,相互看一看,一切尽在不言中;不了解的,
能理解也就行了。即使我偶尔会没来由地对着你傻笑,你也会不以为忤--我一向是这样,大
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放任自流,也出不了什么事。 
    有一年多了吧,我们没有彼此的消息。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过来人,又都是现代人,
做什么事情,对得起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连自己都疏于照顾、忘我的那种人,又如何能对别
人好呢?我们真是有挺多的共同点的。 
    见你也行,不见你也行。我只是不想那种设计好的、可以预期的见面:打个电话约个场
合,然后或者迟到或者早到,坐着看着你或看着我匆匆赶来,衣服自然是陌生的,面容却依
旧年轻--这一点我倒坚信。我一向都不喜欢这种人工痕迹太浓的约会,连开场白都无法予人
新鲜感。我喜欢邂逅。我喜欢不期而遇。 
    于是我预订的酒店是Holiday Inn,住到了“我们的”环市东路,周五到,周一走,我
在上海会有长长的一个周末,长长的三个夜晚。那天从机场打的到假日酒店,从电视台门口
的高架路下来后,环市东那熟悉的味道已经扑鼻而来,兜口兜面的。再有新的感受,便是这
一段路好像已经被认可成咱们上海的门面了,路面特别好,能够想象好的轮胎跑在上面是如
何愉快的一种“沙沙”声。对了你买车了吗?那么爱车的人。 
    周五的晚上还是那样的热闹,“小山吧”还是老样子的小山吧。几年前,想不到去哪儿
好的时候,小山吧一定是我们唯一的选择。那时这里是学外语的好地方,外国人比中国人还
多。现在也是,住在花园酒店公寓的高级洋白领喜欢来这里。主流顾客往往是决定酒吧形象
的重要因素,为了顺应鬼佬的口味与要求,小山吧也越做越地道。记得我们当年,常会在凌
晨两点才碰上鱼贯而入的一拨儿又一拨的朋友或同行,小山吧一天中最旺的时段,竟然是午
夜。小山吧后来在麓湖路又开了一家分店,但生意好像没这边好,地气与人气,是酒吧制胜
的夺命利器罢。 
    在小山吧终于没有见到你,这儿仍旧烟雾缭绕,物事旧不了少。大概小山吧已经不能给
你什么新鲜的东西了吧,而你又未到喜欢稳定、信奉“娶老婆来宠”的地步。 
    "大象堡”好像是新开的?我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关于它的印象。周六的晚上,这里
的外国人比小山吧的要多得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从晚上10点开始,每周六晚的英超直播,
直让这里成为欢乐的海洋。侍应生很自豪地对我说:“是,我们这儿是上海最有名的足球吧!”
大象堡地方阔络,在这样的地头租这么大一片地,投入该有多大啊。所以它的选择也很多,
整个吧台坐满,怕已能容纳20 个人,再勾肩搭背一番,三四十人绰绰有余。里边更有千回
百转,可以七八个人围起一张大台,也可以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躲到最隐秘的角落,七
弯八拐才找得着。我那天就是这样找你的。真要约你在这儿见,可能三尺之内想找着人还得
费一番周折。 
    那个晚上还去了“墨西哥”。从大象堡看完球出来,过天桥就到。小山吧有点唱机,大
象堡有电视机,这儿的招徕是桌球台和真人乐队。像美国人一样在酒吧里打美式桌球,或者
说,像墨西哥人一样在墨西哥的美式酒吧里打美式桌球?哈哈。如果你神经坚强,最应该来
墨西哥,这里应该说是全上海最吵闹的酒吧了吧。我用80分贝的声浪对着酒保的耳朵叫饮
料,都必须重复三次。时时可见用手机捂着耳朵狂奔出去打电话的人。 
    周日晚上,是我在上海的最后一个夜晚。假日酒店的楼层服务员跟我说,附近的“风之
花”是新开的,非常旺。我想,你还往能哪里跑,一定是这里了。但三层楼高的地方,柱子
比人还多,可以利用的空间,实际上很少。倒是大厅中的座位全是沙发--是沙皮,不是厢座
--有些意思。你喜欢看《老友记》,应该喜欢这家有沙发坐的酒吧。昏暗,仄迫,但音乐太
强加于人了。好像是三个人的卡拉OK乐队吧,键盘手负责所有的音乐部分,坐在吧台上的
歌手(看不清脸,应该是白种人吧)就像村上小说里常常提到的那种演奏披头士名曲的洋洋自
得,自鸣得意的乐队,对,就是自鸣得意这个词儿,好贴切。他还特爱唱乔治・迈克尔的歌,
天。没见过这么爱卡拉OK的欧洲人(权当他是欧洲人)。完了完了,你一定是顶不顺这儿的
音乐。 
    周一的下午,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夜机才会飞。我坐在和平路二号给你写这封信。有
点后悔到最后一刻才发现这个眼皮底下的酒吧。但相信下午的“和平路”与晚上的也各有胜
场,在上海的闹市中,太难找到一个这么宁静的小院子了。脸庞红扑扑的姑娘在搞卫生,说
下午不开业。我说坐坐总可以吧。那当然。她一边洗头一边给花草洒水。末了还送我一扎红
茶。真好。午后的阳光就是地上的树影,现在,是上海一年中最好的时候,不冷不热,不干
不潮,心情也不温不火。我,也已经忘了当初是如何跟你分开的,去国又是如何一种心情。
那天在网上看到一首诗,抄下来给你吧,下一次来上海,不知道是下个世纪的哪一天了。 
    很爱很爱你  
    想为你做件事  让你更快乐的事/  
    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  
    求时间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  
    悄悄地  把这种子酿成果实/  
    我想她的确是更适合你的女子/  
    我太不够温柔优雅成熟懂事/  
    如果我退回好朋友  的位置/  
    你也就不再需要为难成这样子/  
    看着她走向你/  
    那幅画面多美丽/  
    如果我会哭泣也是因为欢喜/  
    地球上两个人能相遇不容易/  
    做不成你的朋友我仍感激/  
    很爱很爱你/  
    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很爱很爱你/  
    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贝佳
                    20世纪的最后一个秋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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