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夕阳红

第52章



在,让我们全体敬你们一杯,也就该散了!”于是,大家都站了起来,向何慕天和梦竹举起
了杯子。何慕天看了看梦竹,梦竹眼睛里凝满了泪,嘴边挂著个感动的微笑。在灯光的照耀
下,在白色的衣衫里,她像个飘逸的,不染丝毫尘土气息的仙子!他激动的用手挽住梦竹的
腰,端著酒杯说:“谢谢你们,希望你们分享我们的快乐。”再看了梦竹一眼,他又说:
“我和梦竹经过了一番挫折,今天才订了婚,希望以后全是坦途了。”他眼中飘过一团轻
雾,摔了摔头,似乎想摔掉一个暗影。他再说:“最近,我深深领悟出一个道理:真正的爱
情中一定有痛苦,而从痛苦中提炼出来的爱情才更真挚而永恒!”他举起杯子,大声说:
“干了吧!每一位!”
    大家都干了杯子。小罗又郑重的捧上了一个用缎带系著的盒子,说:“这是我们南北社
员们合送的一样小礼物,礼轻而人意‘重’!”他特别强调那个“重”字。
    然后,客人们告辞了。走出了百龄餐厅,迎著室外寒冷的空气,杨明远幽幽的叹了口长
气。
    “怎么了?你?”王孝城问。几度夕烟红47/78
    “没怎么,”杨明远轻轻的说:“那是个有福之人。”
    “谁?”“何慕天。”王孝城看了杨明远一眼,抬了抬眉毛,什么话都没有说。
    何慕天结完了帐,帮梦竹披上一件白色的披风,挽著她走出百龄餐厅。梦竹的头靠在何
慕天的肩膀上,两人静静的向街头走去。好半天,梦竹发出一声轻叹:
    “他们真使人感动,不是吗?”梦竹说:“我以为他们会轻视我。”“轻视你?为什
么?”“闹一场婚变,又和你——”她抬头看了何慕天一眼:“这样没结婚就——”“结婚
只是早晚的问题,是吗?”何慕天说:“等放了寒假,我回一趟昆明,和父母说明了,再结
婚比较好,你懂吗?”他的声音中带著微微的颤栗:“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梦竹说,把头紧倚在何慕天身上:“我相信你一切的一切的一切!”回到
沙坪坝何慕天所租的那间小屋中,梦竹解下披风,抛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何慕天走过
去,蹲下身子,抓住梦竹的双手,激动的说:“你知道你穿这件衣服像什么?像一颗小星
星!”
    梦竹微笑了,静静的望著何慕天。半天后,才说:
    “来!看看他们送我们的是什么?”
    何慕天解开了盒子上的缎带,打开盒子。取出一只白色长毛的玩具哈巴狗。何慕天和梦
竹相视而笑,梦竹摸著哈巴狗的脑袋,赞叹的摇摇头:
    “亏他们想得出来,真可爱!”
    “脖子上还有一张卡片,”何慕天说:“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梦竹把灯移近,
两人看卡片上写的是:
    “一只小小的哈巴狗,包含了:
    小罗的毛衣,萧燕的眼泪,杨明远和王孝城的本钱,
    以及南北社全体会员的欢笑!”
    “这是什么意思?”梦竹问。“一定有个很可爱的故事!”何慕天说,揽紧了梦竹。一
同注视著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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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来临了。小屋内生了一盆火。桌上,桐油灯的火焰在灯罩下昏然的亮著,小屋内的
一切,在如豆的灯火下,看来隐约而朦胧。梦竹坐在火盆旁边,拿著火钳,无意识的拨著
火,把烧红的炭叠起来,又把黑炭添上去。她的脸映在炉火的光芒下,整个脸都被染红了。
长睫毛半垂著,一对黑眼珠深藏在睫毛下,若有所思的凝视著炉火。何慕天伸过手去,把手
压在她的手背上,她似乎吃了一惊,扬起睫毛来望著他。“为什么不说话?”何慕天凝视著
她的眼睛,低低的问。
    她惘然的笑笑。“说什么呢?”她问:“该说的话,也都说尽了。”
    何慕天把椅子拉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把火钳从她手上拿开,用双手握住了她的双手,
深深的注视著她的脸。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彼此注视著,火光在她的瞳仁中闪烁,一层淡
淡的清光在眼珠间流转。他把她额前下垂著的一绺短发拂到后面去,紧盯著她的眼睛,用肯
定的口吻说:
    “相信我,一个月之内一定赶回来。嗯?”
    她点点头。“好好的等我,奶妈一定会常来看你,我给你留下了足够的钱,一切都不要
担心。有时间,可以去找萧燕他们聊聊,不要整天关在屋子里。嗯?”
    她再点点头。“我到昆明,和我父母说明了,就可以回来,等我回来了,我们就立刻举
行婚礼。嗯?”
    她又点点头。“不要难过,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我马上就会回来了,闭上眼睛想想
看,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们大概又手握手的坐在一块儿了,有什么可难过呢?是不是?”
    她还是点点头。他凝视她,握紧了她的手。
    “说话!梦竹!为什么不说话?”
    她的头垂了下去,依旧默然不语。
    “梦竹,怎么了?”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于是,他看到两滴大而晶莹的泪珠,正从她的
眼眶中跌落,沿著面颊,滚了下去,击碎在衣襟上面。他站起身来,迅速的把她的头按在自
己的怀里,用胳膊紧紧的揽住她。“别!梦竹!千万不要!不要这样伤心!你这样子,我怎
么离得开你?”蹲下身子,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想想看,仅仅是一个月而已!”“一个
月,”她轻轻的说:“是多少天?多少小时?多少分?多少秒?”“梦竹!”他叹息的喊:
“梦竹!”
    “慕天,”她抬起泪光莹然的眼睛来注视他:“为什么你一定要回去?我不懂,我不了
解,我们可以在重庆先结婚,然后你带著我一起回去,不是也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
一个月呢?假若你必定要你父母批准了才能结婚,那么,万一……万一……万一你父母不批
准呢?难道你就不娶我了吗?”“梦竹!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何慕天喊,不安的欠伸了
一下身子。“你想,婚姻又不是儿戏,怎能如此草率?我愿意和你有个规模很大,很讲究的
婚礼,我看著你穿著最华丽的礼服,由四五个花童牵著纱,走进结婚礼堂。我要为我们布置
一个很漂亮、整洁,而温暖的小家……这些,都需要钱,是不是?我回去一趟,才能解决经
济上的问题。而且,我父母只有我这一个独子,那里有结婚都不先通知的道理?或者,他们
会希望参加我的婚礼,那么,把他们也接到重庆来住住,让他们主持我们的婚礼。要不然,
假若他们愿意,我接你到昆明去举行婚礼,不是也很好吗?总之,我这一趟是非回去不可
的,你了解吗?”“形式!”梦竹低低的,像自语似的说:“铺张的婚礼,讲究的新房,都
只是形式。事实上,还不是早已经——?”
    “梦竹!”何慕天喊著,紧盯著她的眼睛:“你要相信我,你必须信任我。梦竹,我有
我非回去不可的理由,梦竹……”他拥住她,激动的吻住她的唇,身子在微微的颤栗著。
“梦竹,你信任我,信任我……我回去……因为我太爱你,我要……对你负责任……我
要……你成为何慕天的妻子……我要使一切合情……合理。”他叹息:“我爱你,梦竹,那
么深,那么切!”“但是,你并不一定要回去——”梦竹固执的说。
    “我必须回去!”何慕天轻声说,然后突然推开梦竹的身子,拉长了两人间的距离,审
视著她的脸。“梦竹,你不信任我?你以为我玩弄你?你以为我会不再回来?梦竹,你在害
怕什么?怀疑什么?”梦竹愣愣的望著何慕天。望著,望著,她忽然跳起来,扑进何慕天的
怀里,用手紧抱著何慕天的腰,脸埋在他的衣服里,低声的嚷著说:“慕天,你别走吧,别
走吧。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但是,你别走吧。我心里好乱好慌,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
回事?但是你别走吧。”何慕天拉开她的手,继续审视著她。
    “我只去一个月,你知道。”
    “是的,但是,但是——”
    “别傻!”他吻她:“你数日子,我一天也不超过,准在三十天之内回来!好不好?”
    她瞅著他,牙齿轻轻的咬著下嘴唇,点了点头。
    “三十天——”她慢吞吞的说:“一天也不许超过。”
    “一天也不超过!”他保证似的说。
    她含著眼泪笑了。“你要给我写信。”她说。
    “当然。”“你的地址也给我,我好给你写信。”
    他略事犹豫,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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