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夕阳红

第65章


    “你怎能这样说妈妈?”晓彤蹙著眉说:“你根本不了解妈妈,她不自私,她从来就不
自私,她尽量要我快乐……她……”她低下头,凝视著桌上的咖啡杯,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
声音,低低的说:“她是个好妈妈。”
    魏如峰把晓彤的手握得更紧,摇著头,叹息著说:
    “晓彤,你怎么如此善良而单纯?善良得让人不能不爱你。在你面前,我实在自惭形
秽!”他再叹了口气,放开她的手,用一只手支著额,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拿著小匙搅著咖
啡。片刻之后,他想起梦竹曾要他在何慕天和晓彤中选择一个,如果同样的问题,晓彤会如
何处理?他抬起头来,注视著晓彤说:“我问你,晓彤,假如有一天,你必须在你母亲和我
中间选择一个,有了我就失去你母亲,有了你母亲就失去我,那么,你选择谁?”“噢!”
晓彤轻喊:“那是残忍的!”
    “你告诉我,晓彤,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面临选择的时候,你选择谁?”“我要
你,”晓彤怔怔的说:“也要妈妈。”
    同样的答案!“假若这两个不能同时拥有呢?晓彤,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她再逼
紧一步:“因为,据我看来,你已经面临到这种局面了。告诉我,你要谁?”
    晓彤定定的望著魏如峰,大大的眼睛里蕴蓄著哀伤,还有更多的固执的深情。“我没有
选择,如峰,”她慢吞吞的说:“因为我只能有这一种选择:我要你,也要妈妈。”
    “假若——”魏如峰加强语气说:“你不能都‘要’!”
    “那么,”晓彤凄凉的微笑了:“如峰,真有那一天,我就——谁都不要了。”魏如峰
感到心底一阵抽搐,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战。他在晓彤的眼底看到了些什么东西,属于
危险的东西!他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那颗小小的,易感的心!他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握
得那么紧,彷佛怕她逃走或消失似的。带著不能抑制的颤栗,他祈祷般的说:
    “我不再向你多要求什么,我不再向你多说什么!老天,但愿它能保护你,保护你和
我,和一切善良的人,使我们都不受伤害!”晓彤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
了,打开大门,首先看到的是坐在玄关的地板上,用双手托著下巴,愣愣的发著呆的晓白。
接著,就听到屋里明远的咒骂声。晓白看到了晓彤,把两只手一摊,低声说:
    “爸爸在和妈妈吵架。”
    “为什么?”晓彤问。“还不是为了你和魏大哥的事,还牵扯到什么何慕天,过去未来
的,我也听不懂!”
    晓彤脱了鞋子,走上榻榻米,才跨进父母的房间,明远就停止了正说了一半的话,双目
灼灼的望著晓彤,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冷冷的哼了一声,望著梦竹说:几度夕烟红58/78
    “你的宝贝女儿回来了!五点钟放学,七点半到家,随便和男朋友在外面游荡,看样
子,是颇有乃母之风!”
    梦竹的脸色雪白,嘴唇上毫无血色,像一根木头棍似的直直的坐在床沿上。头发零乱,
眼眶深陷。她愣愣的望著明远,抖动著嘴唇无法出声,好半天,才说了一句:
    “明远,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说错了吗?”杨明远仍然冷笑著:“她不是你的宝贝女儿吗?你宠她、惯她、纵
她,胜过你对晓白的关心一百倍!为什么?你喜欢她,她身上有谁的影子……”
    “明远!”梦竹叫。“哼!你的女儿!你的好女儿!和你同样有眼光,能选择到泰安纺
织公司的小老板,有钱、有势、有人品……”
    “明远,我求你!”梦竹用手蒙住脸,痛苦的扭动著头:“你这样逼我,到底是要怎么
样?别把孩子的事和我们自己的事弄混,好不好?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谈,行不行?”
    “你怕谈吗?梦竹?你还是怕面对现实?晓彤!过来!我有话问你!”“明远!”梦竹
紧张的叫,哀恳的望著杨明远。“明远,请你——”她掉头转向晓彤:“晓彤,爸爸生你的
气,你还不赶快过去,向爸爸道歉,认错!”眼泪涌进了她的眼眶,忍著泪,她憋著气说:
“晓彤,过去!对爸爸说:‘爸爸养育了我十八年,而我不能使爸爸高兴,是我的过失,以
后我将处处听爸爸的话,请爸爸原谅我!’说!晓彤,对你爸爸说!”
    晓彤木立在那儿,母亲的样子使她惊吓,爸爸的神情让她恐惧,她惶然的看看父亲,又
看看母亲,犹豫著没有开口。梦竹泪水迸流,用手捂著脸,她哭泣著喊:
    “晓彤!我叫你说!你听到没有?”
    “噢!妈妈!”晓彤恐慌的喊,转向了父亲:“我说!我说……爸爸养育了我十八年,
我……我……”“我不能使爸爸高兴,是我的过失……”梦竹提示著晓彤。
    “我不能使爸爸高兴,是我的过失……”晓彤像小孩念书一样机械的重复著梦竹的句
子。
    “哼!”杨明远打断了她们:“梦竹,你不必这样导演晓彤演戏!这样与事实又有什么
帮助?你不要想逃避真正的问题。”
    “明远,我只希望你仁慈一点!”梦竹说,放低了声音,她像自语般又加了一句:“晓
彤还小,请让她在人前能抬得起头。”“别忘了她的男朋友!”明远说。
    “她会和他断绝的,”梦竹说,转头对著晓彤:“是不是?晓彤?你要听妈妈的话,是
不是?你对我发誓,你永不理魏如峰……”“哈哈,”明远冷笑了:“梦竹,有什么用呢?
你想想以前,你母亲对你的管束,有用没有?如果她会听你,今天放学之后又到了哪里去
了?她离不开那个魏如峰,就像你以前……”“明远!”梦竹猛的跳了起来,直视著杨明远
的脸,一种悲愤的情绪冲进了她的血管里,她的忍耐力已经到达崩溃的地步,像一座压力太
大的火山,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爆发。浑身发著抖,她对杨明远大嚷了起来:“你到底要怎么
样?我说东你就说西,我说西你就说东,一定要跟我别扭到底!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居心?
当初不是我绑著你的脖子逼你娶我的,你觉得冤枉,觉得不甘心,我们可以离婚!你不必要
挟我,讽刺我,指桑骂槐的到处找麻烦!事情发生了,你不和我站在一条路线上来挽救和弥
补,反而处处和我对立!你倒是希望怎么样?你想让这个家庭破碎?那么,我们离婚算了,
我对你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好,”明远也跳了起来,白著脸说:“你没良心,梦竹,想想看,为了你,我放弃绘
画,为了她,我吃了多少苦,带著你们逃难,现在,你想离婚……”
    “不是我想离婚!是你想!”梦竹叫。
    “到底是谁先提到离婚的?”明远也叫:“你说你对我受够了,我问你,我怎么对不起
你了?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为什么想离婚,我知道因为你又找到了——”
    “明远!”梦竹大叫:“你公平一点吧!请你!请你!请你!”她仆倒在床上,把脸埋
在枕头里,痛哭起来。杨明远站在那儿,剧烈的喘著气,瞪视著双肩抽动的梦竹。半晌,他
冷哼了一声。愤愤的走到玄关去穿上鞋子,大踏步的走到门外去了。坐在玄关的晓白愕然的
问了一句:
    “爸爸,你到哪里去?”
    “砰”然一声门响,算是明远的答复。
    这儿,晓彤被父母的争吵吓得目瞪口呆,而那些争执,对她而言,全弄不清楚是怎么一
回事,只隐隐的明白,问题的症结似乎出在自己的恋爱上。何以一昼夜之间,会天地变色?
她无法明白。望著父亲负气而去,又望著母亲伏枕痛哭,她感到无法言喻的恐怖和惊惶。走
上前去,她用手攀住梦竹的肩膀,柔声的,怯怯的叫:
    “妈妈!妈妈!别哭,妈妈!”
    每次看到母亲流泪,她就有也想流泪的感觉,听到梦竹哭得那么沉痛,她也泫然欲泪
了。
    梦竹一下子翻过身来,泪水迷蒙的眼睛盯在晓彤的脸上,抓住晓彤的手腕,她厉声的
说:
    “告诉我,你放学后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去会见了魏如峰?是不是?”“妈妈!”晓
彤惶恐的喊。
    “是不是?”梦竹的声调更加严厉:“对我说实话!”
    “妈妈!”晓彤哀求的凝视著梦竹。
    “说!”晓彤垂下眼睛,如同待决的囚犯,轻轻的点了两下头。
    “他到校门口去找我的。”她低低的说。
    梦竹气得全身抖颤。“晓彤,你怎么这样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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