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摘星传

第一章 那朵花开了吗


    济幼坊的日子并不好过。
    准确的说,是白依山在济幼坊的日子并不好过。
    济幼坊本是为了让孤儿们有个生存之地,只惜世事的复杂让济幼坊仅仅只是提供了孤儿们温饱,却是孩子们野蛮生长,这让许多孩子全然善恶随心,甚至以欺辱弱小为乐。几年前更是出了一桩引起众怒的大案,原是济幼坊收留的女孩们皆遭几名管事的毒手,最后济幼坊只允许收留男孩,女孩们则交由镇外尼姑庵照料。
    这般环境,却是有人愁来有人喜。
    白依山自然是愁,但壮硕的陈全那可就是欢喜得不得了。陈全最喜蛮力用事,又好招惹欺压他人,这自然是引得被欺者恨之入骨。可再硬的骨头,也经不起陈全的拳头,若是不服,打!打得多了,自然就服了。
    而济幼坊的管事们,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事情弄得太大,就算你找他们告状他们也懒得理你。
    因此受欺者虽有万般苦,却也无处言,只能任由陈全横行霸道。
    便是今早去潋墨院念书识字的路上,陈全便带着他的喽啰们揍了白依山一顿。
    这日清早,白依山正与戴行之同行前往潋墨院习字,戴行之乃是与白依山一同在济幼坊长大的孤儿。俩人自幼于济幼坊相识,又都是无亲无故,且在济幼坊有着近八年的交往,因而是将彼此当作亲人一般。
    二人本是有说有笑,谁知一个拐角,便撞上了陈全与他的小喽啰们,戴行之看见陈全不由得心中发慌,心中祈祷陈全不是为他二人而来,手上拉着白依山的袖角想要躲远开来,谁知陈全等人就是对准他二人而来。
    “你们两个别想跑!站住!”陈全喝道。
    白依山本也想走,闻言却将戴行之往身后一护,回道:“本就没打算走,跑什么跑?”
    陈全哼了一声:“知道你这小子不怕打,我本也懒得再打你,但你打了我的人,就想这么算了?”
    白依山问道:“什么打了你的人?”
    “不承认?”陈全转头朝着着身后喝了一句:“你给我出来!”
    他的身后立即窜出一个小个子,那小个子指着白依山说道:“老大!就是这孙子!昨天当着一大堆人的面狠狠踹了我一脚!折了我的面子!也折了你的面子!”
    白依山见着人才想起原由,原是昨日中午,这小个子对着戴行之流言氓语,惹得戴行之哭了出来,白依山一生气便狠狠地踹了小个子的屁股。
    白依山回道:“原来是你!明明是你嘴里不干净,我怕你屁股和嘴错位了,好心用脚帮你看看!”
    小个子一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白依山的鼻子说道:“你!你!”
    陈全见势说道:“我不管事情如何,总之你打了我的人,折了我的面子,你这小子我也打过好多次了,便算你一分情分,讨个饶就算了,如何?”
    “想都别想!”白依山斩铁截钉得答道。
    让我求饶?明明是你们有错在先!为何逼我求饶?真是不讲道理!
    “那好!你也别怪我们手狠!给我打!”
    陈全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也早就知道白依山不会屈服,整个济幼坊就数他白依山的骨头最硬,打了好几次了,还是怎么打都打不服,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他们早已打算好将白依山好好教训一顿。
    一帮人一下就将白依山围了起来,白依山身后的戴行之也被一把推开,跌坐在地。戴行之看着白依山受欺,心如刀割,却无力与陈全相抗,几次想要上前相助都是被一把推开,最终只能哭着看陈全将白依山揍了一顿后扬长而去,着实无奈。等陈全等人离去,戴行之立即将白依山扶起。
    “依山,你这又是何必呢?讨个饶也就过去了。”戴行之搀扶着受伤白依山,红着眼,言语间带着哭腔。
    “呸!我才不服陈全那群混蛋!”白依山连走路都需要搀扶,却依旧嘴硬:“一点也不疼!”
    说着白依山向戴行之挤了个笑脸,却因伤口扯动而嘶了一声,面部也在抽搐。
    戴行之看着白依山扭曲的笑脸,又气又急,说道:“陈全这混蛋个子越长越大,下手也越来越重,他还有五年才会离开济幼坊,难道你还要强撑五年?”
    白依山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没事,撑得住。”
    戴行之立即反问:“撑得住?那明年他就十二岁了,到时他觉醒了天命,你还怎么撑?”
    这一次白依山没有再反驳,只是低过头,躲开了戴行之的目光。
    白依山虽然嘴硬,但也不是不明事理,待到陈全觉醒了天命,便能从天地间摄取灵力,不仅体能剧增,还能动用天命所赐之力,到了那时,自己真的还能硬撑么?
    谁知道呢。
    白依山朝着戴行之挤出一个更为勉强的笑容,说道:“没事。”
    戴行之心中虽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长叹。
    戴行之好不容易搀着白依山至潋墨院,就听见有好事者在一旁讥讽他二人挽手同行。
    被要求去潋墨院识字的都是十岁上下的孩子们,有些岁数长些的孩子,初识世事,于先生处知了那安陵、龙阳诸君,又略识余桃、断袖之典,难免对二人的亲近有些猜疑,又生在济幼坊这般压抑的环境中,受了陈全等人的气当面不敢作声,而是反过来欺侮更为弱小之人。
    年龄最小的白依山与戴行之自然成了他们的目标,粗鄙之语不绝于耳。
    “哟!二位手牵着手来的呢!”
    “啧啧啧,白依山咋走路一瘸一拐的,莫不是后门受了伤吧!”
    “看不出来,戴行之这小子平常像个娘们似的,关键时刻还是在上头啊!”
    戴行之听着这群人越说越下流,心里气不过,狠狠地啐了他们一口,嘴也撅了起来。继而抓紧了白依山,生怕白依山像往日那般上前与那几人争斗,谁知这次白依山却是毫不在意,就如未听见一般,只是双眼盯地,若有所思。
    戴行之见白依山这般反应,又喜又奇,误以为白依山是醒悟过来不再争勇,一时将这些闲言碎语抛之脑后,拉着白依山只顾快步前行。
    几个好事者见二人没啥反应,又胡言乱语了几句,见白依山与戴行之仍是不理,自觉无聊,也就停住了。挑事之人本身就是无聊之至,就是想让你生气后去争辩,而你若真是这般,便是着了他们的道。只有做到不闻不问,全然不顾他们的言语如何气人伤人,才是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可是说来容易,真要做到就是难上加难了。
    白依山不理闲言让戴行之很是欣喜,但没过多久,戴行之发现事情并非如此,就在识字课上,白依山依然不知在想些什么,先生叫了几遍他的名字都没听到,因此挨了两下戒尺。
    戴行之看了急不过,趁着先生不注意,悄悄问白依山:“你咋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先生打的疼吗?”
    白依山悄然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下学了再跟你说,免得你也挨了先生的打,总之我有一个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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