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意迟迟

第一百八十章 珍别


    朱赫瑀朝太监道:“落轿。”然后勾了勾手适意竹然坐过去。
    一个勾手的动作,重重地提醒着竹然。他,朱赫瑀,不是她的丈夫,不是他的爱人,而是垣谳国的皇帝,是一个拥有佳丽无数的贵胄男人……仅此而已。
    在太监的搀扶下,竹然上了轿辇,坐在他的身旁。
    走在承欢殿的路上,朱赫瑀大手覆在竹然消瘦的小手上。竹然靠在他的怀中,用带有回忆的语气轻轻道:“转眼之间,你我在一起已三载有余……”
    朱赫瑀也被竹然的话带到了回忆里,轻抚竹然肩头道:“虽是度过了三载,可我们总是聚少离多。”
    “可不是么…三年来我们竟没有在一起度过一个年节。”
    入府第一年,他征战漠北。
    第二年,他出兵岭南。
    第三年,他将她打入冷宫
    ……
    多年,她终于要离他而去……
    朱赫瑀深深将竹然揽在怀中道:“今年年节,我一定陪在你身边。”
    说话间已到了承欢殿,竹然岔开话,对朱赫瑀道:“殿门两旁的凌罗花开了,臣妾带皇上去看看吧!”
    竹然刚要起身,朱赫瑀按住竹然胳膊,看着竹然眼睛道:“以前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了,只要然然的心还在我身上,我还是你的瑀,你也还是我的然然……”
    朱赫瑀下了好大决心说出的话,在竹然听来似乎是最大的笑话。
    以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计较了?
    她做了什么?她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倒头来他误会她如此…现如今,他依旧是不给她申辩的机会,而是用这种自欺欺人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他不计较了。
    可是她计较,
    她真的计较……
    承欢殿内,宫女们次序传膳。
    菜都是朱赫瑀喜欢吃的,在皇宫里只要有心,想打听到皇上的喜好一点都不难。
    用膳间,竹然和朱赫瑀都喝了几杯浓酒。酒入愁肠三分催红了人面,竹然拉着朱赫瑀走出殿外,看着殿门口处那两株凌罗花,开得正艳,开口对朱赫瑀道:“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中,我最喜欢的。”
    “等有时间,我带然然去域州,看遍漫山中的凌罗花。”
    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了……
    竹然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你失约了,那我便自己去。”
    “只要然然还在我身边,我便不会失约。”朱赫瑀试探性的看着竹然的眼睛。
    竹然终是承接不住躲闪开了。
    一种浓重的丢失感突然猛升到朱赫瑀头中,低头去看竹然,借着酒劲道:“明日祭祀大典后,我便带你出去畅游一番,驱散你我心中的所有阴霾。”
    竹然浅笑了笑,隐藏好唇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轻轻开口:“好……”
    竹然挪近花树,摘下一朵凌罗花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会才道:“瑀,你知道怎样才能让手中的花永远美丽而不凋落吗?”
    “怎样?”朱赫瑀道。
    竹然粲然一笑,笑得有点决绝。“在它最美的时候远离它,那样就不会看到它凋零时的残损了。”
    朱赫瑀听后,眼睛一瞬澄明,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竹然察觉到了朱赫瑀眼中的那丝澄明,知道说错了话,唯一掩饰的方法竟然是用…是用身体。凑近他轻轻的道:“然然想做一件事情……”
    “何事?”朱赫瑀还在认真的问她。
    不想话音未落,一片炽热已落在了他的面颊上。
    丝丝想念、丝丝窃喜、丝丝**……
    朱赫瑀一下将竹然抱起,边走边吻。竹然阖上眼睛,环着他的脖子,不去理会宫女们的低头回避。
    宫女们已在竹然和朱赫瑀出去的空荡点上了红烛,此时殿内被火红火红的烛光萦绕着。他将她轻柔放在榻上,低头强忍住心中的迫不及待,耐心去解她腰间系带。
    她按住他的手,冲他微微笑道:“瑀,今日让我给你更衣吧!”
    “然然……”**骤起,他的嗓音十分沙哑。
    竹然从榻上坐起身,然后又挪到榻边,站了起来。先是褪去她自己身上所有,然后又来解他腰间封带。不等她解完,他便覆了过来,头窝在她的锁骨处,唇深深的吸允着细嫩的肌肤。
    竹然回应着他,同时放置在他身后的手中却死死的攥着一样东西——他的贴身令牌。
    耳鬓厮磨中两人已来到了榻上,竹然顺手将令牌塞到了榻下,解放了的双手重新环住他的脖子……
    一场鱼水之欢,一次抵死缠绵,到最后也不过是姻缘散尽两分飞……
    夜凉如水,竹然醒来,发现朱赫瑀竟也醒着,眼睛里注满了如春水般柔情,伴着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光,丝丝缕缕地射在了竹然眼里。
    决绝中突现一丝波澜,荡出两圈涟漪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打定了的主意,再无人能改变。
    “睡吧,明日祭祀大典,你还要早起。”
    ……
    两人双手十指交叉入眠,一夜无话。
    寅时时分,朱赫瑀轻轻起身,竹然闭着眼睛,听着他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瑀……”竹然轻唤了他一声。
    朱赫瑀闻声坐在榻边,轻抚竹然脸道:“等我回来,我带你出去!”
    竹然看着朱赫瑀眼睛,点头笑道:“快去颐清殿换衮服吧!”
    朱赫瑀低头亲吻竹然额头道:“不知为何,今日特别舍不得离开你……”
    “快去吧,别误了正事。”
    朱赫瑀临走时,还不忘嘱咐竹然道:“等我回来!”
    深深的看着他的背影,在他离开有一会,竹然算好了他应该到颐清殿时,躺在榻上的她,突然坐起身来,迅速穿好事先准备好的太监服,拿上足够她以后度日的包裹,剪子和他的贴身令牌。
    刚欲踏出殿去,看到书案上的纸笔,忍不住折回身去,伏案写道:
    瑀,放了我吧……
    我意已决,要么生离,要么死别,所以不要派人来寻我……
    放下笔,竹然咬破食指,在纸上按下个红印。
    想寻一物件压住桌案上的信纸,只是这一瞥,却发现少了一样东西,又多了一样东西。
    少了一幅画,多了一封信。
    杜毓炫送给她的那幅《烟雨图》她藏在了案几角旁,不见了。
    被打入冷宫那日,周璐璐托小格带回来的书信,小格随手放在了桌案上,后来两人都入了冷宫,回来时便把信忘了,致使信还放在桌案上,一直未看。
    竹然知道《烟雨图》十有**被朱赫瑀拿走了,一声冷笑,拿起周璐璐的信纸,信步离开。
    这回她终于可以走得毫无牵挂了。从皇宫到京都城城门以她的速度三四个时辰足矣。等到他举行完祭祀大典回来时,她早已离开京都城了。
    寅时多两刻,天还灰蒙蒙的没有放亮,她太监打扮,中规中矩,不慌不忙的悠闲出宫,并不引人注目,朱赫瑀的贴身令牌,无疑是助她出宫的最好钥匙。
    走出第一道宫门,在逼仄的甬道上,竹然竟和杜言卓的马车打了个照面。也许是血浓于水,父女之间有着世人所言的心有灵犀。杜言卓偶然撩开轿帘,竟是认出了隐没在昏黑下,刻意低头想要避开他的竹然。一双老辣的双眼,有三分的震惊,七分的忧虑。
    然而他却没有阻拦。
    竹然已知杜言卓认出了她,双膝跪地,连叩三首。他毕竟是她的父亲,无论她想不想承认。
    杜言卓看到竹然此番动作,以袖掩面,不知是否哭了。
    她走出京都城,真的逃出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
    阳春三月,桃花当季。出入京都城,必经枝桦山。
    望着漫山的桃粉朦朦,竹然冰冷的内心禁不住涤荡出丝丝缕缕的暖意。
    犹记那年三月,在此处……
    凄清的溪谷,汩汩的流水,黄昏下的隐没的亭子,随风飘动的衣摆,还有他带给她的丝丝温柔。水墨画面下,他覆在她耳边道:等有机会,带你去看江南美景,闽浙风情……
    此刻便是机会,
    美景、风情,由她来赏,入梦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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