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男人教成熟

第三十九章


六月三十日是雪晴22岁生日。
    这天是个好日子,赶上香港回归,可以普天同庆快乐一把。雪晴谢绝了同学和以前同事的邀请,准备和西安一起过,也借机弥补一下俩人的感情裂痕。
    早上,她就打电话告诉西安她过生日,让他无论如何看在俩人十个月感情的份上晚上一定回来,西安还没给她庆祝过生日呢。西安犹豫了一下,没答应也没拒绝。
    雪晴见有戏,忙定了生日蛋糕和红酒,准备搞一个烛光晚餐,又去把头发烫了个小波浪,想给自己和西安一个崭新的形象。下午,她出去做了个面膜,顺路到情趣商店买套黑色性感内衣,打算晚上给西安来点煽情的,把西安冰冷的心温暖一下。她和西安已好久没有好好消受了。
    天一直在下雨,下得她有点烦躁,心里慌慌的。
    等到晚饭时间了,西安还没人影。雪晴看着电视上和窗外街上的人们都把下雨当成浪漫的享受,成双成对去街上或酒吧庆祝香港回归;而自己过生日这么美好的日子,却对雨惆怅、独守空房、寥无相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打开酒瓶,开始一杯一杯,最后掂起酒瓶嘴对嘴喝了个干净。
    喝完酒,她感到对西安充满了仇恨,大喊:“我要报复!我要报复!”
    她也想模仿雅美自杀,在这大雨瓢泼的日子制造一个最惊心动魄的惨剧,如果西安能彻底悔悟洗心革面猛回头,她就真正给他生个孩子,从此两人好好过日子。
    她醉醺醺地给西安打电话,说:“今晚,你8点,再不回来,我……就自杀。”
    西安却不急,懒懒地说:“好吧。那我9点准时回家。”
    她的话根本吓不住西安,西安根本就不当是正事,她既失望又气愤,想不通西安为什么没有了原来刚遇到时的朴实和真诚,为什么他对那个雅美的自杀闹剧就那么焦急上心,对自己却这么残酷冷漠,自己到底怎么对不起他了,自己哪一点不如雅美?老天对她不公平,从小就没有了母爱,父亲也是整天喝酒,不关心她,她受够了别人的欺辱;而西安,一个她爱的人为什么对她也这么不公平?!这世上怎么没有一个爱她的人?
    她越想越气,坐立不安,看见京巴在舔她的脚,气得一脚把京巴踢开,终于跳起来,恶狠狠道:“我先杀一个,看你害怕不害怕?!”说着,跑到厨房,拿了菜刀,狠狠地砍向那条朝夕相伴的京巴狗。
    寒光闪过,京巴尖叫着倒在血泊中。
    血溅在她的脸上和睡裙上,她吓坏了,扔了刀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窗外的雨水哗哗地下着,似她伤心的泪水。
    她想,如果这样活着,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而自己付出了一切,爱一个人却连身和心都得不到,还有什么意思。她似下了决心,大喊:“西安,你不在乎我,我就真的死给你看,让你的良心受一辈子谴责,让你后悔一辈子,让你永世也不得超度!”
    她拿起刀,疯了一般乱砍着蛋糕、桌子、椅子、沙发、坐垫,见什么砍什么,砍的房里一片狼迹。最后,砍累了,她躺在地板上,迷迷糊糊象割鱼割鸡一样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西安醉熏熏走走停停一步三摇晃地回到家,开门看见京巴倒在血泊中,吓的浑身一个冷战,就清醒了,以为家里来了入室行窃杀人的,忙跑进卧室,看见雪晴倒在血泊中。他跑过去抱起雪晴,在鼻子前摸了摸,还有微弱的气息,便撕了衬衣先给雪晴包扎伤口,他哭叫着:“雪晴,雪晴,你怎么能这样啊?!”
    雪晴睁开眼,挣扎着说:“救救我,我不想死。”然后就闭上了眼。
    他忙抱起雪晴,跑下楼,放进车里,但手忙脚乱,车却不知怎么发动不着。他突然想起是不是刚才喝醉了回来忘了关大灯电瓶没电了,气得心里大骂:“妈的,什么破车不用了甩给我!”。他又急有害怕,忙给黄歌打电话:“快来我家,雪晴出事了。”
    黄歌的老板是中央某大员的公子,刚从北京到广州来检查工作,他们中层干部就赶到广州去给老板请安。他对西安说:“咋又来了,烦不烦?!我在广州呢,管不了!”
    他忙又打小严的电话,却关机。
    他傻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他以为是黄歌的,忙打开听,却是诗乐的,说:“明天我要结婚了。我老公就是香港人嘛,我们也要庆祝一下。知道婚宴在那里吗?就在阿房宫饭店。我要在那里给自己做个纪念,也给当年那些和我一起打工的人一个纪念,让他们一个个嫉妒得红眼发紫,把我当成浪漫的传说一样永远刻骨铭心。哈哈......”
    他关了电话,回头看看手腕还在流血的雪晴,脑子一片混沌。
    突然,他想:经历这么多变故了,自己为什么还总是感情用事。既然她自己寻死,我为什么要救她?不是雪晴害惨了雅美吗?这么狠心的人,不该死吗?狠心总要有个开始,她狠心为什么我不能狠心一次?我不是一直在等待机会吗?这不是机会吗?如果不救,不是可以彻底永远地甩开她了吗?不是没有人再可以掌握他的把柄和秘密了吗?再没有人可以试图控制他了吗?我这样有什么责任和危险吗?
    他为自己一串串的想法感到害怕,全身发抖,不敢睁眼开雪晴,仿佛看见死神的手正伸向雪晴。他感到全身发冷,颤抖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他就这样听着雨声和自己咚咚咚狂乱的心跳等了很久,估计雪晴可能已经死了,他打开门,忍不住呕吐起来。等雨水淋醒了他,他就冲到雨中挡了辆出租车把雪晴送到了福田医院。
    来的太晚了,雪晴已经死了。
    他瘫坐在医院急救室外的长登上。生命真就这么脆弱吗,似烟一样轻,似梦一样飘渺。他不由想起几年前去世的同学念,这次真真切切地感到触摸到了死亡般的真实恐惧。
    他的脑子很乱,以前各种生活画面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地缠绕在思绪中。
    慢慢地,他回忆起他生命中遇到的这几个女人,感觉这几个女人就象是几所学校,把他一步步引领到今天:诗乐是他的小学,给了他启蒙教育,认识了女人;雅美是他的中学,让他认识了自己,学会了思考和反省;雪晴是他的大学,让他认识了社会,学会了钻营和狠毒;还有徐总,带领他步入了成功人士高尚生活的门槛,还不知以后会把他带到哪里?
    他在内心拷问自己:我怎么变成了这样?这是我追求的生活和人生吗?我是不是变的很残忍,很自私?人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地生活?我是不是比以前成熟了,但付出的是什么,是真诚、热情,是良心、爱心,但这些东西在这个社会还重要吗?还需要吗?没有它,不是很多人活的很好吗?
    ……
    窗外,瓢泼大雨中,欢呼的人群正在欢送驻港部队的车开往回归的香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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