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的天堂

“12月10日，国内企业领袖年会在京举行，沈氏集团董事长沈南涧就来年国内外银行的新布局发表讲话……”
    肥皂剧结束，电视上开始播放财经新闻，叶希拖地的空闲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讲话的是一个极年轻的人，英俊沉然的面孔夹杂在一群大叔中间越发显得英姿勃发。他偶尔目光清淡地扫一眼镜头，只这一眼就有一种让人想要尖叫的冲动。
    叶希连忙踢了一脚来她店里帮忙的大学同学宋曼曼：“快看快看，那谁啊，长得好帅啊，简直比天王李仲基还要帅上一百倍呢！”
    宋曼曼白她一眼：“受不你了，一天到晚地赚钱赚疯了吧，连沈南涧都不认识，学校里新建的那座号称全国最大的图书馆就是他捐的。好多女生都在床头贴着从杂志上剪下来的他的照片呢。”
    叶希抓了抓一头狮子般蓬松的短发。
    “不会吧，有那么夸张？”
    宋曼曼连忙打掉她还在扯着头发的手：“拜托，你那两根头发再扯就真的没人要了。”
    墙上的钟已经指向夜里十二点，店里最后一波客人走后，她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烊，幸好明天是周末，第二天可以睡个懒觉。两人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商量着明天要去哪儿逛逛，叶希自入夏以来还没添置过新衣服，身上穿得都是已经洗得发白的旧T恤。她们已经大四，马上就要面临着找实习单位，一身光鲜点的行头还是要的，这一点不用曼曼提醒，叶希心里自然清楚。
    正说着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人，满头满脸的血。叶希来不及放下手里正端着的一盆水就将曼曼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来人，发现正是经常和哥哥叶望厮混在一处的阿奇。
    “叶希姐，不好了！你快去救救叶望哥吧，他被东堂扣下了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叶希手里装满水的盆“哐啷”一声落在地上，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你们好好地为什么要去招惹东堂？”
    很多年前，国内最大的黑道帮派东堂一夜之间被灭门，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因为惊惧它以前的势力连议论也是偷偷摸摸不敢张扬。直到一年年过去，它的影响力才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
    可是近几年它又忽然死而复生，就像一夜之间消失一样又忽然一夜之间崛起。各方的势力怀疑的有之，不甘的有之，挑衅的有之，可是都被暗中一一打压下去。
    东堂现在的当家行为飘忽，堂内大小事宜都有堂主身边的第一护卫把持，据说他为人凶残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对待手下也是严苛到几乎是部队式的铁血管理法。
    阿奇垂着头嗫嚅道：“叶望哥……叶望哥想随着青虎帮去打东堂，立了功好入会，可是东堂太厉害，人被扣下后青虎帮又撒手不管……”
    叶希气得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抹布就朝他身上砸过去。
    “什么叶望想去！阿奇你小子不要指望我不知道，你们俩在一起鬼混什么鬼点子不都是你出的！”她一边骂着尤不解恨又狠命地在他身上踹了两脚，“我先去救人，回来再找你算账！”
    叶希将店里的钥匙丢给曼曼，然后冲进了夜色中。
    东堂的堂会位于城郊的一座中国古典式建筑中，四角尖尖的院门口高悬着两只大红灯笼，有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在门口笔直地站着，仿佛两座石化在夜色中的雕像，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前方。
    叶希心里不禁泛起阵阵寒意，但想到叶望还是壮着胆子朗声说道：“小女子叶希前来拜会东堂，希望可以通报一声！”
    那两个男子眼神交汇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刚才石塑木雕的样子。
    叶希只好又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这回两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了。
    叶希救人心切，恼怒之下将刚才心生的那点胆怯忘得一干二净，抬腿就要往里硬闯。守门的两人眼看拦不住，来人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显然功夫在身，一来二往就打了起来。
    叶希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她和叶望随着奶奶生活，不同叶望的浑噩，她从小就知道生活的不易，所以抓紧一切的机会学习，事事较真。跆拳道是她初中的时候在打工的跆拳道馆学得。她天资聪慧，白天打扫道馆的时候用心记着看到的一招一式，晚上回来在家苦练。她知道，这些东西总有一天她会用得到。
    许无明坐在车中静静地看着眼前身姿轻盈灵动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很瘦小，身上的骨头几乎一捏就碎，可是在他两个身手了得的手下面前却一点都没落下风。
    他低声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然后推开车门朝那个身影走去，只一招就将她撂倒在地。她抬起头愤怒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两条秀气的眉皱成了倒八字，好像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
    许无明不禁觉得好笑：“你深夜来闯东堂有什么事？”
    “我要见你们堂主！”
    “堂主不在，找我也是一样的。”
    叶希看着他，精致的五官，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袖子卷到了肘上的位置，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上，个子很高，所以看着她的时候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叶希忽然“噗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许无明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
    “叶望不懂事，我代他道歉，请求您饶他这一回，放他回家。”
    她一字一字说得非常艰难。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
    许无明在院门口的台阶上随意坐下。
    “东堂是从来不吃亏的，叶望跟着青虎帮来闹事砸了我们夜总会的场子，还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有胆子来闹自然应该想到要承担的后果。”
    叶希一动不动地跪着。
    “请你给他机会，让他一辈子记着今天犯下的过错！”
    这时有人悄悄地来到许无明身边递给了他几页薄薄的纸，许无明快速而不失仔细地看着。
    “叶希，女，23岁，A大经济管理系本科在读，跆拳道黑带三段……”
    家世清白，经历平平，为人不卑不亢，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非常识时务。
    这样好的人选……
    “你哥哥现在在东堂躺着，肋骨断了两根，其中一根□□了左肺，需要急救。怎么样，救不救？”
    许无明看着手里的纸轻描淡写地说道。
    叶希猛地抬起了头，眼睛里已经有泪花闪动，她死死地盯着他：“我需要做什么？”
    许无明笑了。
    难得的还这样聪明。
    他从衬衫左边贴近心脏的位置掏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叶希的手中。
    “永远效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