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的天堂

关于要在即将到来的这场全球瞩目的服装发布会上首次向世人展示自创品牌“蓝”，姜佑蓝甚至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已经赢得了诸多的关注，她明白仅仅沈氏未婚妻这个名头就已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即使这些视线里面看好戏的成分居多，但这也无妨，姜佑蓝相信，只要能把那些目光吸引过来，自己就有足够的把握保证她们再也不会移开。
    这个品牌她从二十岁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构思，从它的风格到主打人群到营销策略，几经酝酿，修改了无数次，这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有时候姜母心疼女儿便会劝她：“你只要多花点心思把沈南涧牢牢地抓在手里就好了，何苦还要这样折腾，你看都熬出黑眼圈了。”
    姜佑蓝下巴一扬：“比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会越来越多，沈南涧只有一个，没有点真材实料我怎么会安心。”
    发布会当天姜佑蓝起了个大早，私人化妆师花了近两个小时为她打造了最无懈可击的妆容。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十五岁，额头依然光洁饱满，眼角没有一丝皱纹，举手投足都是标准的淑女风范，这才符合沈氏未来当家主母应有的气质。跟在他身边十几年，没有一分钟她不是以这样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甚至每一天摄入的卡路里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更加不用提她近乎严苛的保养计划，学习计划。
    有一次她陪同沈南涧参加一个酒会，有位政界要员的太太一心想撮合沈南涧和自己留学国外学英国文学的小女儿，在听说沈南涧已经有女友时便出言刁难：“沈夫人在世时曾和我聊起‘湖畔派’的诗，不知道姜小姐喜欢其中哪一位的大作？”姜佑蓝没有听说过这个流派，事实上她对英国文学的认知仅停留在高中课本上的莎士比亚狄更斯。那次的出丑让她花了近两年的时间在S大修了个文学硕士。
    没有人可以像她这样为了能更好地站在那个人身边，去符合那个身份付出这样多的努力。
    发布会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姜佑蓝八点就已抵达现场，道具场景前几天就都准备好，姜佑蓝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蹲在后台亲自调整裙子的后摆，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交待模特裙身的重心，以及到时候怎样转身才能转出最完美的弧度。这次的模特都是她花重金动用了很多人脉才请来的一些已经走进国际T台的名模，其中包括超模朱莉。
    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单露连忙扶住她：“大小姐，记者们都已经来了。”
    “嗯，我们出去吧。”她说着抬头看向那个还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慵懒身影，强自压下心里的不快，“Lily，一会儿全靠你们了。”
    朱莉头也没抬：“先别忙着扣高帽子，我们只是更好地展示衣服，却没法改变它。”
    姜佑蓝的脸色瞬间挂不住，单露见状更要冲过去跟她理论，却被姜佑蓝制止。
    “Lily姐，她现在可是沈氏的未来老板娘，你就不怕得罪了她，将来给你穿小鞋？”
    姜佑蓝一走，其他人瞬间围到了朱莉身边。
    “要不是她拿沈氏下一季度的代言合同压着Andy，我会来走这场秀？看看这些衣服，毫无新意，简直像服装大卖场的十年前的A货，每一个细节都是前辈用烂了的招数，糊弄糊弄行外人就算了，何必还要大张旗鼓！”
    “但是这位姜小姐看着好像人还不错啊，她还亲自为我拉后面的拉链呢。”有个二十出头刚拿了项大奖的姑娘小声地辩驳道。
    “Tracy，你是个Model，她有没有亲和力不是你应该关注的东西。你需要的在意的是，她设计的衣服会不会降低你作为一个Model的格调，这影响到你以后的身价。Understand？”
    Tracy呐呐地住口，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哭了。
    姜佑蓝在走入现场之前先深呼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刚刚的怒火，然后这才堆上最完美的笑容走了出去。她一出现镁光灯就开始闪个不停。
    “姜小姐，你对自己设计的这个品牌有信心吗？”
    “你们什么时候会正式投入市场？”
    “今天这样重要的时刻，沈先生回来吗？”
    ……
    姜佑蓝一一答复过去，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昨天她专门去了趟沈家，一直照顾沈南涧起居的宋妈却依然还是客客气气地称呼她为姜小姐。没关系，姜佑蓝在心里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你要改口叫少奶奶。她带着这样的自得推开了沈南涧书房的门。
    沈南涧正站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阳光照进来，他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线中，大概是光影造成的错觉，没有了平时的冷漠疏离，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流动着一种朦胧的温柔。从他站得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别墅外的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正是四月开花的季节，樱花树花开似雪，辉煌明丽。
    “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这棵樱花树才刚刚开花。”
    沈南涧不期然听到这句话，猛地回过头来，狂喜、痛苦、压抑、哀伤在他脸上交织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待看清楚来人又瞬间恢复收敛地干干净净。
    “为什么不敲门？”声音冷若冰霜。
    他的这句充满疏离感的质问使得姜佑蓝顿时呆立在那儿，说不清是伤心委屈还是羞耻，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以前每次来，她都出于淑女的礼仪会事先敲门，只因那时他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可是现在都已经订婚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如此规矩客气？
    “对不起……”
    她小声地道歉。
    沈南涧的表情略有缓和：“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经过这一出，姜佑蓝本来想邀请他参加自己服装发布会的事情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我……”
    沈南涧静静地看着她。
    姜佑蓝心一横：“明天是“蓝”的首秀，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来捧场？”
    “沈易！”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早上八点至九点要召开董事会，九点二十和环球亚太地区总裁就今年的合作计划进行商谈，十点半是阳光度假村的落成仪式……”沈易清晰快速地报着沈南涧当天的行程。
    这样密不透风的行程，姜佑蓝仓促地打断了沈易：“我知道了，你忙。我先走了。”
    ……
    “姜小姐，请问您的未婚夫沈南涧会来参加这个发布会吗？”
    记着见她迟迟不答，又问了一遍。
    “我未婚夫……”
    “抱歉，希望我没有来晚。”
    姜佑蓝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只见沈南涧正独自一人站在人群外微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