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钱枫接到吴珊珊打来的电话。
“钱枫,我爸爸,我爸爸不太好,他想见你。”
听到她的声音压抑低沉,钱枫有了不详的感觉,回复马上过去。
想了想,钱枫带上郝忠仁,另外通知本家兄长及其他自己这边的上市公司新任董事,一起去医院,面见吴老爷子。
到了医院,钱枫等了一会儿,所有人到齐了,钱枫再带着人一起去了病房。病房里,吴珊珊和尤起德在,钱枫没和两人打招呼,他们也没有说话,大家只是拿眼神交流了一下。
钱枫凑到吴老爷子的床头,见他两眼闭着,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嗯嗯声,枯黄的脸已成皮包骨状态。
钱枫轻声呼唤,过了一会,吴老爷子打开眼睛,目光混沌,努力地在瞅钱枫。慢慢的恢复些许意识后,认清了钱枫,想挤出笑容,但表情确是僵住的。
“听说老爷子想见我?!”钱枫微微笑,提高点话声说。
吴老爷子微微点点头,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钱枫把耳朵贴近,但除了气息声,什么也没听到。
仔细辨听了一会儿,好像有含糊不清的数字,其他就辨不出来了,钱枫只好作罢。
“老爷子,我把全部的董事成员带来了,让他们和你见一见。”钱枫说道,向郝忠仁他们示意了一下。
新的董事成员逐个上前,同吴老爷子打招呼,自我介绍,尽管,这个病人未必能全部接收到意识里。
钱枫这样做,是要表达一份尊重。即是对一个企业家的尊重,也是对自己作出的这宗控股购并投资的一种尊重。
“拜,拜托了。”意外的,吴老爷子发出了声音,声音不大,词句也有点含糊,但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估计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集中了所有的意识,才勉强说出来一句话来,然后,眼睛复又闭上。
这让在场的人都动容了。
吴珊珊担心了,凑到她爸爸的床头查看。钱枫看着床边监护仪,指标状态还在,便去拍了拍吴珊珊的后背,让她安心,然后,示意大家离开病房。
在病房外,钱枫问尤起德,吴浩明人在哪里。
“别提了,那个孽障有时候会来露个面,意思一下,该是怎么胡闹还是怎么胡闹。”尤起德叹息一声,“反正苦了珊珊了,他们家至亲的直系亲戚很少,本家有个叔叔在京为官,母亲那边有个姨妈嫁到了国外,本地没有亲戚,没人帮衬,偶尔来的老董事长的过往友朋也只能看望一下,搭不上手。珊珊自己长年在国外,这边也没有个朋友。这段时间里,我每天都上这里待上半天,帮帮她。”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今天我留下来在这里守守吴老爷子。”钱枫说道。
大家离开,走出几步的尤起德又折身来到钱枫跟前。
“钱总,我是公司的老人了,当年跟着董事长一起打拼到现在,我对公司也是充满感情的。”尤起德一脸的诚恳,“如果你没有出现,及时的掌控公司,真不知道公司会怎么样,我感谢你。”
钱枫笑了笑,拍了拍尤起德的胳膊。
回到病房,见吴珊珊站在里侧休息区的阳台边上,阳光在她的身体轮廓上打了一圈光圈,随着身体的微微晃动,形成了一层光晕,显得她的身影越发的寂寥。
钱枫走上前,站到她身边,也望着阳台外面的光景。
“谢谢你。”吴珊珊转过脸看着钱枫。
听着楚楚冒着苦味的声音,心下怜惜,钱枫不禁把手搭到吴珊珊的肩上,扶携安慰。吴珊珊就势背靠到钱枫身上。
此时的她,太需要撑一撑的依靠了。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站着。
……
终归,吴老爷子没能坚持多长时间,当天夜晚,离开人世。
在医院,吴珊珊默默的淌着眼泪,成了个泪人,通知来的吴浩明这回老实多了,做着该做的事,表情木然,既不哀伤当然也不至于高兴,死的毕竟是他亲老子。
看着吴浩明是个办不了事的主,吴珊珊已经心力不支,钱枫交代尤起德,治丧的事由他全力操办。
“钱总,这个不用你交代也是我的分内事,我们两家相交深厚,不比吴家在外地的至亲长辈差,治丧是能给他家作主的。”尤起德哀切说道。
了完医院的程序,大家离开,吴珊珊再赖着不走也没用,钱枫送她回家。
好歹上了钱枫的车,坐在副驾驶位上,吴珊珊的眼泪又下来了,“你送我回什么家,我现在那有家?!”
“别这样,你爸是离世了,你要接受这个现实。”钱枫劝。
“接受什么现实啊?!”吴珊珊情绪激动了,转脸瞪着钱枫,叫了起来“接受你夺了我们吴家上市公司的现实?!接受我哥哥和我成了仇人的现实?!接受我孤苦伶仃的现实?!”
叫完,抑制不住,嚎啕大哭,哭着挥起拳头捶着钱枫。
也就捶了几下,吴珊珊就没力气了。钱枫探过身,把她往怀里拢,吴珊珊也是紧紧地抱着钱枫,把在医院里一直压抑着的哀伤一味地宣泄。
良久之后,吴珊珊平静了下来,坐直身体,又沉默了一番。
“你今天看到我哥和我有说过话吗?”吴珊珊终于开口。
钱枫好好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有,不光两人没有言语交谈,吴浩明连正眼都没看过吴珊珊。
“自从上次股东大会后,我哥就跟我摊牌了,不再有我这个妹妹,按照遗嘱各走各路,各过各的,家里的房子是他的,前几天趁我不在,他把我的东西装了几个大箱子送到我办公室去了,说不想在家里看到我。”吴珊珊幽幽地说道,“我这些天早晚一直在医院里,你说送我回家,我都不知道我家在哪里。”
钱枫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原来说送她回家,更是捅到了她的伤心处。
“暂时我只有先找个酒店安顿几天了,这个时候我不想和我哥吵闹,你看哪个地方合适你就送我去哪里吧。”吴珊珊说道。
钱枫开动车子,给吴珊珊找了一家县里最好的酒店,帮她订了一周的客房,办好了入住手续。
在电梯口,等电梯下来的时间,钱枫和吴珊珊默默的四目相视,两个人的心下都是复杂的。
“好好休息,保重。”看到电梯下来,钱枫说着。
门自动打开,吴珊珊闪身进了梯厢,转过身,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着电梯门的合上,吴珊珊微笑的脸庞消失,钱枫依旧站着没动,那张带着凄切的动人笑脸依旧定格在如镜子般的电梯不锈钢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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