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玉箫

第一百四十六章:松林夜会


    彼时高远血流不止,周懿慌着给他疗伤,却也不曾注意他身边的那两个人是谁,等到起身见礼时,那二人中有一个突然神情惊慌起来,背过脸,不敢正眼看他。
    周懿认得那个背影,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楚,近前两步,声音颤抖地问道:“武馨,是你吗?”
    那人匆忙离开的脚步也跟着他这一声问候而停了下来,一回头,笑靥含情,对视良久,方说了一句:“你还好吗?我父亲,他也还好吗?”
    周懿双眼含泪,两三步走到她的身边,尚未开口,心却酸楚,强忍着眼泪笑了笑,“你父亲一切都好,我来之前,他已经回到了无相山,虞老前辈也原谅了他!你放不下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武馨破涕而笑,低着头,手掩鼻息,“那就好!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
    周懿双手和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有些事总会过去,既然有放不下的念想,何必委屈自己,周懿斗胆替你父亲说一句,你还是回去吧!”
    武馨摇头叹道:“有些事横在心间,是无法跨越的。”
    “若没有你当日的出手相救,周懿身死不足挂齿,可这乱世中的江湖便会因周虞两家的决裂而分崩离析!你的行事是非分明,天下人有目共睹,你父亲也绝不会怪罪于你。”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彻底为这个江湖来赎罪吧!你不必再说,我心已决,青灯伴我终生,我早已了无牵挂!”
    “了无牵挂?那你今日又何必出手!”
    “周公子还请不要强求了!”二人正在争辩,那个和武馨同行的人过来插了一句,向周懿行礼道:“公子乃是性情中人,想也不难理武馨真正的痛楚吧,你若有心劝她回去,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她真正的……”
    “师父!”武馨一声打断了那个道姑,“师父,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快点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吧!”
    道姑到嘴边的一句话又咽了回去,闭目长叹,目光中尽显无尽的叹惋之情。
    “既然如此,还请公子带着高世兄回府吧。”
    周懿听她言外之意,是不打算跟他一起回公孙府了,于是眼睛急转,躬身恳求道:“高老伯伤势严重,公孙府也没有防备,还请两位随我一同前往,共助先生度过这一劫难!”
    道姑回头看了武馨一眼,思忖片刻,方说:“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你能安心吗?”
    武馨闭口不答。
    “既然不愿提那些俗念,倒也不必过于在意,生死事大,还是先度过这一难关,其他的事,需从长计议!”
    周懿连胜附和道:“前辈所言极是,外面的数千人马若冲杀进来,公孙府岂不要毁于一旦!”
    武馨看了周懿一眼,见他神情恳切,目光历历,心不由得便软了下来,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出走吧。”
    周懿一听,方始缓了一口气,回头指着马车向念生吹了个口哨,念生心领神会,左右瞅了一眼,见右侧有个低凹的山谷,里面荒草丛生,正可以隐蔽,于是转身一摆尾巴,真个马车被掀飞到山谷中去了。
    当下,周懿扶高远骑在念生身上,道姑和武馨各自骑着马,一路直奔公孙府。
    路上,周懿几次要跟武馨找话说,可武馨总是将脸背向一侧,周懿便问她何以知道公孙府中有难的。武馨不容不答,便说:“碧云轩的弟子察觉了近几日城中的异动,便对这一路人马实时跟踪。师父清楚公孙先生的处境,便猜测他们是为先生而来,所以我们就过来探察虚实。”
    周懿接着她的话说:“所以你们就避开了这些探马,想要去公孙府中报信,对不对?”乐文 
    “没错,不过幸好在这里遇见了高老伯,要不然,还真让那人得手了。”
    “可是,”周懿沉思起来,“你一旦杀了那个探马,这一场恶战就注定无法避免了。”
    “为什么?”武馨疑惑不解的问道。
    “我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他派出上百路人马沿着不同的方向一直往前找,然后没半个时辰让他们回去复命一次,所以一直这样找下去,这百里松林必然逃不过他们结网式的排查。到时候,一旦有一路人马发现公孙府的踪迹,他大兵直入,势必将之踏为平地。不过偌大的一片松林,即便上百路人马,一旦深入腹地,想要一遍就找到那座宅子也并非易事,可你要是杀了他的探马,过了一个时辰他见不到此人回去复命,那就等于给他指明了公孙府的所在,不是吗?”
    武馨一听,不禁唏嘘长叹,周懿道:“这倒不必自责,你能出手相救原本就是处于好意,公孙先生能够理解,况且,他们兴师动众,不达到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战是早晚的事,看来今夜这里便难以安宁了。”
    “那,你可有解救的办法吗?”
    周懿笑道:“所以我才请你们二人过来一起助战麻。”
    武馨白了他一眼,他为公孙府谋划不假,可这句话却不是他心中所想。
    周懿接着说:“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们越是来得急,我们就越有反击致胜的机会。”
    听他二人这么说,高远已经亟不可待,忙道:“公子可先行回去,我在这里等着,他们要是来了,我也好抵挡一阵,为大家争取一些撤退的时间。”
    周懿道:“老伯的心思我能理解,可是这帮凶残之辈……”
    高远哈哈大笑:“我这把年纪,还在乎这一条老命吗?反正这里他们不熟,给我一匹快马,我就能带着他们在这百里松林里转上几天!”说着,一口血呛住了咽喉,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老伯赴死之心令人敬畏,可周懿若那么做了,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公孙先生!”
    “公子……”
    “老伯!你不必再说了,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情况之前,我是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去冒险的,即便顷刻间大兵压境,我们也能相处其他的办法退敌,岂有让你一人孤身犯险的道理?”说着,不觉想起在滁州遇见的高登老先生,于是低声问道:“老伯年事已高,想必这思乡心切,是不愿留在异土他乡的吧?”
    高远一惊,回头看了他一眼,“公子此话何意?”
    周懿道:“狐死首丘,物尤如此,况乎义士?老伯,该不会忘记了滁州之地,同样年岁的弟弟了吧?”
    “周懿!你……”高远猛然坐了起来,回头凝望着周懿,忍不住老泪横秋:“高……高登?”
    “没错。”
    “你见到他了?他还好了?”
    “和您一样,他也时时刻刻牵挂着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老伯,您可认得他?”
    高远听了他的话,一时间心事涌来,伏在念生背上失声痛哭。
    周懿眼含热泪,心想,既然高远和高登是手足兄弟,那滁州没落的姬府,和此地岌岌可危的公孙府的关系,一目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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