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

第33章


那么,按照一种对等原则,他可以找曾真,江小璐自然也就可以找别的男人。他跟曾真在一块不会想到要告诉江小璐,江小璐要真有了别的男人,也自然不会告诉他。这可以说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张仲平还是感到了郁闷。张仲平打开车门,上了车。能不能够理解是一回事,心里舒不舒服是另外一回事。江小璐你怎么能这样?心里一个声音说。张仲平,她江小璐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心里另外一个声音说。两个声音轮番在他心里大喊大叫。除了郁闷,还真他妈的找不到好词儿来形容。 
  她是要防止从我这儿染上病呢,还是担心把病传给我呢?如果是前面一种情况,那么,从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做爱的时候起,就应该如此,因为两个无需履行忠诚义务而又具有性关系的人,其实是时刻准备着屈服于来自于其它方面的诱惑的。做爱时使用安全套,便成了一种必要的保护和自我保护。比如说,政府提倡娱乐场所的小使用安全套,就是这个道理。因为你不是她的唯一。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属于高危人群,真要染上病还不知道是从哪儿染上的。 
  但是,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呢?那就意味着江小璐已经意识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她可能已经从别的男人身上染上了病,只是并不想把它传染给张仲平而已。这样说来,她对我倒是很负责任的了。但这他妈的算怎么一回事嘛?要真对我负责,就不要跟别人乱搞嘛。但是且慢,如果站在江小璐的角度换位思考呢?你他妈的张仲平不是也在跟别人乱搞吗? 
  张仲平脑子里弯来绕去的,怎么也过不了那个坎,反而弄得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他跟自己说,你不能怪江小璐,因为江小璐不是你什么人,她和你关系平等。怪她就等于怪你自己。好吧,我不怪她,我也不怪自己,我什么人都怪。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可是,怎么干呀?还能干吗?张仲平吐了一口长气,他知道自己不会上去了。 
  张仲平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往江小璐家里打了个电话:“噢,实在对不起,刚才接了个电话。有点急事需要去处理一下。”江小璐说:“是吗?”张仲平说:“对。”江小璐有一小会儿没有吭声,然后说:“行,你先去吧,我为你准备中餐?”张仲平说:“不不不,不用了,你别等我了。”江小璐仍然没有放下电话,她犹豫着说:“仲平,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张仲平说:“生气?没有。我生什么气呀?”江小璐说:“你真的不是生气?”张仲平说:“真的,我是真的有事,刚才公司来了电话。对不起哟。”江小璐说:“仲平,我本来还想跟你说件事的。”张仲平说:“是不是呀?电话里能不能说得清楚?”江小璐说:“你真的不能上来一下吗?”张仲平说:“实在对不起,这事有点急。”江小璐说:“那好,那就换个时间吧。”张仲平说:“行行行,再联系好吗?” 
  张仲平开着车子,在小区里兜了两个圈。他是从正门进来的,特意选择从侧门出去了。这里他还会不会来,他不知道。但他在兜第二个圈时,将车窗摁了下来。他让车子慢慢滑着,用一种很专业的投篮动作,将那盒新买的安全套,投进了小区设计得很漂亮很卡通的垃圾桶里。 
  张仲平回到了曾真那里。 
  曾真说:“你身上一般什么味儿?”张仲平说:“没有吧。”曾真在他脖子上嗅嗅,又在他头发上嗅嗅,说:“就有。”张仲平说:“公司刚打了空气清新剂,是不是那种味儿?”曾真说:“不对,是香水味儿。法国毒药香水,老牌子,我以前用过,还挺贵的。”张仲平说:“怎么会呢?”曾真说:“该我问你呢。身上怎么会有法国毒药香水的味儿?干什么去了?”张仲平说:“不是去公司了吗?”曾真说:“离开咱家去公司之前或离开公司来咱家之前呢?开小差没有?”张仲平说:“天地良心。”曾真说:“什么天地良心?谁知道你的良心是不是大大地坏了?”张仲平说:“好吧,不讲良心。可这么一点时间,脱裤子都来不及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老张最能打持久战了。”曾真噗嗤一笑,说:“说得也是,不过,那你也得发誓。”张仲平到底有些心虚,举头三尺有神灵,誓是随便发的吗?就说:“发什么誓嘛?怎么发?”曾真说:“你不发誓也可以,不过俺老张家的要检查。”张仲平笑一笑,说:“你要怎么检查?”曾真三下两下就把张仲平的衣服扒干净了,说:“上来吧,你这臭人。”张仲平乖乖地上去了。但他没有料到曾真会一下子泪流满面。曾真就是这样,像个孩子,经常不用多云转阴天直接就能来点小阵雨。曾真搂着他的脖子,望着他,期期艾艾地说:“仲平你可不准欺负我。”   
  青瓷 第十二章(4)   
  丛林下午一点多钟才回电话,问张仲平上午找他干嘛,张仲平把龚大鹏的事说了,丛林说,龚大鹏最近在院里活动得很厉害,跟他打交道得注意一点。张仲平说,行,晚上要没别的事,就一起吃饭吧。 
  张仲平工作的那个圈子其实很小,说话办事处处得小心谨慎。跟曾真在一块儿,却能够彻底放开。张仲平老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在别的地方失掉的自尊,在曾真身上重新找了回来。纯粹从性关系的角度来说,曾真简直是个天才,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就从一个不谙床笫之事的处女变成了一个艺术大师。张仲平感到她武功精进,真的是如获至宝。她还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潜力:只要两个人往床上一躺,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张仲平说:“你怎么这么厉害?”曾真说:“你才厉害哩。”张仲平说:“你还别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干,被你开发出来了。真想给你授予三八红旗手的光荣称号。”曾真说:“男人春风得意的时候,荷尔蒙分泌最旺盛,比喻说成功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商人,性能力跟他的事业运气成正比。”张仲平说:“你是要我表扬你吧,意思是说,你是我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功臣。”曾真说:“你说呢?”张仲平说:“那还用说。”曾真说:“那你要奖我一百块钱。”张仲平说:“一百块钱太少了,一百零一块钱吧。”曾真说:“哼,一点都不幽默。” 
  曾真问刚才打电话的是谁,张仲平说:“是我同学,市中院的,怎么啦?”曾真说:“离婚没有?”张仲平说:“小蹄子怎么说话啦?”曾真说:“没有呀,要是离了婚,就给他介绍对像嘛。”张仲平说:“女人是不是天生喜欢做媒呀?”曾真说:“不是,幸福的女人才对做媒感兴趣,因为她恨不得所有的好朋友都能分享自己的幸福。” 
  晚上跟丛林一起吃饭,曾真建议去人民公社大食堂。张仲平说:“那里太吵了,丛林不喜欢。”曾真说:“那就到船舫上去吃鱼。”船舫在河西香水河边上,张仲平不想去,因为他家就住在河西白鹿山下,又不好直接说,便说打电话问问丛林,看他的意见吧。丛林回电话说:“吃餐饭跑那么远干嘛?随便找个地方吧。”张仲平知道他嘴里说随便,其实对吃饭的地方最讲究,就说:“要不然去廊桥驿站得了,那儿挺安静的。”丛林说行呀,又问:“你那边还有谁?”张仲平说:“我老婆。”丛林说:“大的小的,不是教授吧?”张仲平说:“你别装傻了。”丛林说:“我怎么搞得清楚你的?那行,我把小曹也带上吧。”张仲平说:“要不要开车来接你?”丛林说:“不用了,早几天我借了一辆捷达。” 
  小曹是丛林女朋友中间相处时间最久的,张仲平已经见过好几回了。曾真跟丛林、小曹是第一次见面,但她是记者出身,一见面就很快跟人熟了,她先是赞美了一番小曹的耳环,后来念了几条手机里的段子,气氛一下子就融洽了。更多的时候,曾真则紧紧地靠着张仲平,吊着他的胳膊,仰着脸笑盈盈地看着他。张仲平很受用,对丛林挤了挤眼睛,说:“只有心中有了爱,麻子也能放光彩。”曾真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小曹见曾真跟张仲平亲亲热热的,也想闹,她说:“我说个段子吧。有个老师上地理课,说非洲有个地方气温高,好热好热的,如果想吃烧饼最简单了,和好面做好以后往墙壁上那么一贴,一会儿就熟了。有个学生有问题了,他说老师老师,天气要是那么热的话,人怎么受得了,还不热死呀。你们猜那个老师是怎么回答的?”丛林说:“这还不好办?买台空调吧。”小曹说:“不对,你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张仲平倒是想了几个答案,又怕小曹也说他没有幽默细胞,就忍不住想耍巧,说:“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也只能难倒丛林,因为该同志已经被你迷得脑袋不好使了。我是不好意思回答的,我派曾真小朋友回答得了。”曾真把手指头伸到嘴里咬了咬,做了一会儿思考状,然后说:“老师说,小朋友,那儿的人不怕热。为什么呢?因为那儿都是熟人呀。” 
  小曹高兴得拍起手来,说:“真真好聪明哟。”曾真说:“谢谢你的夸奖,我讲一个吧,正好也发生在幼儿园里。话说幼儿园有个小男生,对阿姨说,老师老师你好漂亮,我好喜欢你的,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啰。那个阿姨说,不行的。小男生说,为什么呢?阿姨说,因为老师不喜欢小孩子呀。那小男生急了,说老师老师你不用担心,我会很小心的。” 
  张仲平和丛林都笑了,小曹笑得最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