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

第40章


她突然把他拨拉开,冲到床边抓起那些东西,又转身一下子冲到厨房里把它们统统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曾真回来对张仲平说:“我这是任性吗?”张仲平说:“你看你,不是任性是什么?”曾真说:“你说任性就是任性,可是我认为不是,我只是爱你,我只是想跟你生个儿子。”张仲平说:“哪里有你这么闹的?”曾真说:“我怎么闹了?我说过什么都不要你管。我一个人生,一个人带。你说不要,我二话没说,一个人就上了医院。打掉了,我还是要怀,你要,我就留着,你不要,…… 
  …… 
  曾真妩媚一笑,说:“哇噻,你好酷。”然后,她收敛了笑容,幽幽地说:“张仲平我是认真的。” 
  张仲平仍然直视着曾真。 
  “切,崩溃吧你。” 
  对,就是那么几个字。他感到了一种崩溃。一种把自己交出去的冲动。那是一种临近崩溃的感觉吗?不。不要。他马上调动起内心深处一种豁出去了的想法,用它所带来的勇气与力量做最后的一搏。他觉得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抵挡那种即将到来的崩溃。 
  张仲平说:“曾真你听好了,你一直在逼我。这可能是你犯的一个小小的错误。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也曾经有不少人逼过我,威胁我,我很乐意投降。因为我不是一个讲原则的人,我很乐意变通,除非碰到了那条底线。谁去碰它,谁都不要想得逞。包括我自己,也包括你曾真。所以,拜拜了您。” 
  张仲平说着,起身慢慢地往门口退去。 
  曾真从床上爬了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冲过来抱他。她走了一条与他完全相反的道路。来到窗户旁边,啪地一声推开了窗户,又蹭地一下,…… 
  ……     
  青瓷 四   
  青瓷 第二十二章   
  这个麻烦使张仲平在唐雯心目中的好男人的形像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一想到这一点张仲平就多少有点怨曾真。昨天晚上干嘛那样做?你这样做有什么充分必要的理由?或者换一种说法,你非得这样做不可吗?你给我出的这种难题,万一真的解决不了呢?我怎么办?你又怎么办?你不这样做真的会死呀? 
  …… 
  ……话题又回到了《周易》上。胡海洋说:“一般的人不知道《周易》,知道的也仅以为是一部占卜的书。连秦始皇都是这样的想法,对它很蔑视,这才使它在焚书坑儒中躲过一劫。至孔夫子起,历代儒学对它的评价却很高,把它排在四书五经之首。现代名人、学者对它的评价更高了,认为它无所不包。包括天文、历数、数学、音律、科学、哲学、艺术甚至医学、兵学、术数等等,许多中外学者对《周易》的作者西伯姬昌更是崇拜和敬仰得一蹋糊涂,将之奉为神人、圣人。比如蒋介石,他的两个名字都来源于周易中的‘豫’卦: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像》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又比如钱钟书的《围城》,男主人公叫方鸿渐。鸿渐二字源于‘渐’卦:初六,鸿渐于干。什么意思呢?是说大雁渐渐地飞到了水边的浅滩上,很有诗情画意吧。” 
  张仲平笑了一笑,没有接话,他也请人算过命,却从来没有接触过《周易》。 
  胡海洋说:“西伯姬昌也就是后来的周文王,他开始写周易的时候已经82岁了,身份是个阶下囚,他是从周族首领沦为阶下囚的,人生际遇的反差特别大。关他的人是谁?就是残暴的殷纣王。殷纣王为什么关押姬昌?原因荒唐透顶。据司马迁说,纣王时有个九侯,九侯有个很不错的女儿,不仅长相漂亮,而且还很贤惠。她被殷纣王召进宫之后不喜欢与殷纣王酒河肉林地淫乐,纣王一发怒就把她给杀了,还株连到她的老爸九侯,纣王把他也杀了。鄂侯为九侯辩护,殷纣王也把他杀了。那时候杀人多简单,像割韭菜一样。殷纣王把鄂侯杀了还不算,竟然下令让刽子手将他剁成肉酱做成肉饼让大臣们吃。西伯姬昌听闻此事之后仅仅长叹了一声,就被人告了密,就这样成了囚犯。昨天还贵为首领,侍者成群,今天却沦为阶下囚人下人,等于天上地下,一脚踏在阴间,一脚踩在阳间。可以想像,刚开始的时候,姬昌一定是惊魂未定的,九侯、鄂侯被杀的血腥味可闻可辨,自己时时刻刻都有被杀的危险。上午我们测的那个鱼字,说头上有把刀,这把刀跟姬昌头上的刀比就真的不算什么了。姬昌头上的刀会不会落下来?什么时候落下来?谁知道?不说姬昌不知道,就连殷纣王也不知道。照道理他是应该知道的,因为姬昌的命运就掌握在他手里。但这种说法其实经不起推敲,因为殷纣王本身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他要动什么念头,常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一颗心不上不下的悬着是最难忍受的状态。很多人不怕死,却怕不死不活。姬昌要改变这种状态,只有一种办法,就是自己占卜。姬昌以前人们占卜用的都是伏羲八卦,需要用龟甲。坐在牢里的姬昌哪里来的龟甲?只好就地取材用蓍草来代替。姬昌将八卦图用蓍草节摆在地上,不用演算,光是方位就已经让姬昌不寒而栗。纣王贵为天子,处离位,属火,西伯姬昌处地位,属水,两相相克,势大为上,姬昌斗不过纣王,看起来只有死路一条。谁想死呢?姬昌虽然已经82岁了,仍然不想死。不想死怎么办?只有求变一条出路,置于死地而后生。怎么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换位。比如可以让河流改道,河北面一些属阳的地方就到了河的南面,反而属阴。后来的风水先生为什么总是建议起屋时座北朝南?为什么朝向已定的建筑为了改变阴阳变化而设立一些机关、玄关?无非是通过人的行动改变自然天成的原始状态。” 
  ……   
  青瓷 第二十三章   
  曾真说:“胡总要你在外面做什么?”张仲平说:“要我在外面做机灵鬼,别那么傻傻地伤你了。”曾真望着他没吱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手机怎么接不通了?她怎么能这么干?”张仲平说:“我有一个感觉,她对昨天晚上的事,有点将信将疑。她要是把心思用在我身上就惨了。”曾真默默地靠过来,又搂着了张仲平的腰。过了一会儿,曾真说:“你早点过去吧。”张仲平说:“没有必要风声鹤唳吧?”曾真轻轻一笑,说:“你还嘴硬。”张仲平说:“对不起,宝贝儿。”曾真说:“仲平你别这么说,知道你心里有我,疼我,我心里也就踏实了。”张仲平说:“是不是呀?”曾真说:“是的。你走吧,车不要开得太快了。我向你发誓,保证不虐待你的宝贝儿,让她好好儿睡一觉。”张仲平说:“你过来,让我好好地亲亲你。”曾真说:“亲什么亲,我跟你又不熟。”   
  青瓷 第二十四章   
  健哥打电话让张仲平把公司的材料好好准备一下。张仲平问:“是不是那件事?”健哥说:“有点关系吧。你留意一下这几天的报纸,院里会发一个公告,向社会公开招聘从事评估、拍卖的中介机构。这事市中院已经走到前头了,省高院也有人在起哄。” 
  张仲平早几天就听到了风声,是市中院司法技术室的彭主任跟他说的。彭主任的儿子今年考大学,张仲平正好有个同学在省教委考试院工作,主动请缨把小彭大学录取的事揽了过来。那个同学这段时间忙得不亦乐乎,张仲平约了好几次才将他约上。彭主任虽然是法院的,却很少跟教委系统的人打交道,他自己找的关系七拐八拐的中间人很多,见张仲平把直接管招生的人请到了,而且还是个处长,一下子就放了大半个心。张仲平觉得还不够,一边跟他们两个人敬酒、挟菜,一边越俎代疱替他的同学拍胸脯,要彭主任放一百个心。他同学也很给面子,虽然对于张仲平的说法只是笑笑点点头没有表什么硬态,但这个时候能够出来赴宴本身就是一个态度。看得出来彭主任很高兴,他事后跟张仲平暗示了一个意思,说市中院执行局目前移送过来的案子不是很多,但张总公司业务做得不错,又会做人,在市中院肯定会有机会。彭主任又自告奋勇,愿意替张仲平出面请省高院司法技术处的董处长。彭主任是省医学院毕业的,董处长是他同届的同学。彭主任说:“董处长早就说了,说市中院的搞法不错,对省高院是个促进,也可以考虑把评估、拍卖工作归笼起来统一管理。” 
  …… 
  两个人脱得赤条条地进了湿蒸房。 
  健哥说:“你们商场有句话讲得好,说如果不能制订规则,就得适应规则。现在院里已经给了我们规则制订的权利,如果我们不好好地下活这盘棋,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吗?所以,我在想,如果这只水桶不由我拎着往你们公司提呢?或者说,如果我们先把这条大鱼放到水塘里去,让大家都来钓,而最后仍然由你来钓着呢?” 
  健哥的话终于让张仲平完全踏实了。对于健哥来说,早就不是跟不跟张仲平一起做的问题,而是怎么做的问题。健哥首先考虑的是是否绝对安全,张仲平是完全心领神会的。没有健哥的安全,也就没有3D公司的安全,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但是,游戏的范围扩大了,参加的人多了,你还要让这些新参加的人成为聋子的耳朵,成为你秘密通道的掩体,通过完全合理合法的程序,使看起来不确定的利益成为你的确定利益,这能办到吗?那些参加游戏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