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东方

    葬礼简单而肃穆，翟父翟母的坟茔，也得到了良好修葺。虽然只是衣冠冢，但对于翟小勇，也算有了交代。
    先考先妣的安息，让林毅身体不再震颤。只有一个灵魂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体内。
    就在这时，患有自闭症的翟圆圆，第一次主动说话：“我想回家看看。”
    可惜，之后无论如何逗，小女孩再次闭口不言。彭国飞接过，话头：“圆圆说的家，应该是指孤儿院。地震制造的遗老遗孤，现在国家统一管理。”
    在彭大哥引领下，大家来到一所孤儿院。走过园区，向阳花感到心痛：“美国孤儿院，我也去做过义工。那里的孩子，虽然也失去了父母，至少还有欢声笑语。而这里的环境，安静的有点过分了！”
    领路阿姨语带哽咽：“这里的孩子，亲眼目睹了噩梦，心灵遭受了很大创伤。与平常儿童相处不来，只好把他们集中抚育。”
    “意识到与众不同，以后想要融入社会，恐怕会变得更加困难。”林毅不是说说而已，他马上采取实际行动。
    签字领养圆圆时，他不光捐出大笔善款，而且向政府发出倡议，建立灾后心理研究室。
    如果没有人提，这个问题还真没人重视。建国肇始，心理学根本不受重视，没有培养出一个博士！
    结果还不错，自从电子城计划出炉，林毅就成了著名爱国港商，他的话还有人听。北师大儿童心理研究所所长，应邀前来接手课题。
    放下了心结，林毅和妻子之间，反倒起了一场争执：“你想照顾圆圆，我很高兴。但是带她去美国，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我怕自闭症会更严重。”
    向阳花不甘示弱：“可是带她去南方，或者送她回大澳，那边不讲普通话，去了一样听不懂。加州香樟园，也是咱们的学校，也有很多华人小朋友。”
    她轻抬手臂：“你看，圆圆这丫头，几天来一直黏在身边，挽着我的胳膊不松手。孩子已经认了人，突然换成生人照顾，恐怕很难适应好。”
    仿佛闻到了妈妈的味道，黄毛丫头这几天，一直依偎在妻子身边。强行把她们拆开，可能真的不太好。
    送她们上飞机时，林毅叮嘱道：“香江那边，我会发动关系网，聘请优秀的私人心理医师，然后送过太平洋。”
    送走了亲人，在彭大哥陪伴下，林毅开始逛起了唐山。京津唐地区，前二者他都去过，只有后者没来过，或者说只去过曹妃甸，算是过门而不入吧！
    虽然经过数年重建，但大地震的伤疤，仍然没有完全抚平。遗留的残骸和危房，与周围的崭新建筑，形成了强烈对比。
    见林毅皱着眉头，以为他在努力回忆，彭大哥劝解道：“其实，想不起来也没什么。有些黑色记忆，想起来反而更痛苦。”
    林毅没有接话，他看见了一家文物商店，便抬脚走了进去。
    陪同的外事人员介绍后，店员仍然表现紧张，她悄声跟郑副处长说：“接待外宾的事情，通常都是京沪穗的文物商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郑副处长严肃纠正：“你要注意，香港不是外国，港商只等同外宾待遇。你这样不行，还是叫经理来吧。”
    经理是个干瘦老者，不像那位年轻女店员，外事纪律要求的严肃友好、不卑不亢，他把握得十分到位：“国家给了政策，TS市的文物商店，这几年的销售所得，全都用于灾区重建。先生的购买行为，等同参与慈善拍卖。”
    这话说的动听，林毅大手一挥：“这里的古玩，我全都买了。身为游子，我愿为家乡尽力。唐山这么大，文物商店不止一家吧？请经理代为通知，所有文物我全包圆。”
    这时的古玩，价格才几十上百，单位还是人民币，是投资的无上佳品！遇到这种好事，林毅当然不会错过。
    但是统计过后，藏品足有上万件。一时之间，林毅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暂时寄存在文物商店仓库，同时又贡献了一笔保管费。
    唐山跟首都之间，距离也就一百多公里。林毅马上决定，赶快过去扫货。改革开放半年多，涌来游客大几百万，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了商机。
    果然，无论是荣宝斋、友谊商店，还是首都文物公司，客人都不在少数。卖货需要排队，买货需要等待。虽然这里明码实价，但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不同于琉璃厂地摊儿，这里专家过手，可以保证货真价实，客人感觉更托底。但要说童叟无欺，那可并不见得。
    内柜专供内宾，好货色都在那里。不过，只有行政13级以上的干部，还有高级知识分子，能够得到这种待遇。而面向外宾的外柜，不光是古玩字画，不少现代工艺品也充斥其间。
    作为爱国港商，林毅得到了特殊礼遇，允许进入内柜参观。不过介绍来介绍去，他感觉有点失望：“怎么这些珍藏品，都已经预定给了博物馆？”
    就在这时，林毅的扫货行为，惊动了中央有关部门。文化部和外经贸部，都对这事发表了意见，但双方观点南辕北辙。
    “一些珍贵文物，外流很不合适。”
    “人是活的，东西是死的。懂得善加利用，才是正确行为。”
    “以后历史文化的研究，可能会因此造成断档！”
    “但现实问题，也不得不考虑！中日之间，刚刚签订长期贸易协议。明年的外汇储备，会形成10到12亿美元的巨额赤字！”
    “不要什么都只谈钱！”
    “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因为缺少外汇，我们的现代化建设，将会被极大延缓。南北两条边境，赤裸裸的军事威胁还在，我们的工作刻不容缓。”
    因为没有协调好，文化部和外经贸部，各自独立下达指示。
    文物商店归口文化部领导，所以，后者直接下发《文物商店工作条例》：“主要工作任务，是通过商业手段，收集在社会上的流散文物，并使之得到良好保护。要细水长流，严格控制文物出口，逐步减少对外批发。”
    外经贸部更直接，直接说服中央计委：“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各个部门，都要承担一定创汇指标。作为对外窗口，文物商店的职责，当然不容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