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录

    唐纳德坐在了吕意的床边，斯芬克斯站在他的身后。
    袁轩远远站在门边，一副我不想知道你们在干什么的样子。
    实际上这个距离，他们说的每一句话袁轩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唐纳德并不介意袁轩听见什么。
    吕意看着两人胸前的十字架，那银质十字架在这房间中像是会发光一样，有些晃眼。
    大叔说过，一张录取书可以换一个枢机主教的位置。
    那么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任何人都有理由相信这两人可以代表教廷的意志。
    唐纳德首先开口道：“吕先生，我来这里一方面是代表了教宗，另一方面是代表了来到这个结界中的所有人类。”
    能代表所有的人类？吕意看着站在一旁的黑瞳青年，沉默不语。
    唐纳德解释道：“吕意先生不必怀疑，斯芬克斯虽然是妖怪，但依旧是教廷的人。”
    吕意神情微变，说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斯芬克斯这个名字我好像以前听到过。”
    唐纳德微笑道：“是他。”
    吕意现在明白了，唐纳德带着斯芬克斯来，就是为了向自己展示教廷那强大的实力。
    唐纳德的语气很是平和，说道：“那么，吕意先生，现在能告诉我您所代表的势力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白。
    吕意也没想到对面会直接这么问，直接答道：“我代表我自己。”
    说出这句话显得有些矫情了。
    唐纳德嘴角微翘，没有丝毫的嘲讽，只是表示理解。
    唐纳德并不再追问，说道：“那么吕先生，你我来这里的目的想必是一样的，我的来意也已经表明了，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吕意好好想了想朋友这个概念，回答道：“暂时不能。”
    唐纳德也不生气，继续问道：“那么，我们能不成为敌人吗？”
    吕意又想了想敌人的含义，回答道：“这个暂时可以。”
    这不是唐纳德想要的答案。
    但是他也知道，这就是吕意现在的想法。
    唐纳德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袁轩，说道：“吕先生，所有的暂时都是有期限的。”
    这句话像是威胁，但是从唐纳德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听不出什么敌意。
    唐纳德像是陈述事实一样，说道：“在这里，比起妖怪，人类，还是选择相信人类比较好。”
    门口的袁轩眉头紧皱。
    唐纳德抱歉道：“对不起袁轩小姐，我不是针对你。”
    吕意看着唐纳德，说道：“唐先生，我想问个问题。”
    唐纳德提醒道：“我姓克鲁兹，唐纳德·克鲁兹。”
    吕意干咳两声，有些尴尬，接着说道：“唐纳德先生，刚刚你说的那句话，是包括了所有妖怪吗？”
    这句话是带刺的。
    唐纳德没有接话。
    吕意补充道：“我刚刚那句话就是针对斯芬克斯先生的。”
    一旁的斯芬克斯眼中带着疑惑看着唐纳德，他听见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很多次提到自己的名字了。
    斯芬克斯开口道：“Hello？”
    唐纳德没有向斯芬克斯解释什么，说道：“不好意思，斯芬克斯的中文不是很好，刚刚我们的对话他并不能听懂。”
    吕意心想我说这人怎么一言不发有些呆，原来是不懂中文。
    唐纳德的蓝眸盯着吕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当然包括。”
    吕意看了一眼斯芬克斯。
    恰巧斯芬克斯也正看着吕意。
    吕意转头道：“我刚刚交了两个妖怪朋友。”
    唐纳德也转头对着袁轩说道：“袁轩小姐，你可以选择回避一下。”
    袁轩理也没理他，一副我就是要听的样子。
    唐纳德无奈一笑，对吕意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吕意先生，您完全可以找到比袁轩小姐更好的夫人。而林厦小姐也可以找到比袁旱先生更好的丈夫。”
    吕意心想唐纳德是不是学中文的时候把朋友和男女朋友搞混了。
    虽然袁旱是很想成为林厦的男朋友的。
    唐纳德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袁轩小姐和背后的家族是谁，但有几个目标是任何背景都比不上的。”
    “比如？”
    “比如德古拉的那位小姐，比如拉美西斯的那位小姐。对林厦小姐来说的话，比如我，比如斯芬克斯。”
    这话很自恋，很自信。
    吕意不知如何接话。
    唐纳德站起身来，说道：“吕先生，话就点到为止了，我希望您能早点作出决定。”
    唐纳德说着，将胸前的十字架摘了下来，放在了吕意的床头，说道：“初次见面，中国人应该是要先把见面礼拿出来的，这次我搞错了顺序，还请见谅。”
    吕意想了想，说道：“礼尚往来，改天登门拜访。”
    终于松口了，唐纳德想着总算没白来，微笑道：“我很期待。”
    两人，走到门边，唐纳德对着袁轩抱歉一笑，说道：“袁轩小姐，今天有些话失礼了。”
    袁轩一副送客的表情，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
    ......
    现在房间里的气氛才是真的尴尬。
    袁轩面无表情地走到吕意的床边，拿起了唐纳德留下的银质十字架，在手中仔细端详，说道：“这十字架不知道在梵蒂冈温养了多少年，带在身上不说百病不侵，延年益寿还是没问题的。”
    吕意干巴巴地答道：“是吗？”
    天气并不热，吕意却感觉快要窒息了。
    终于，吕意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说道：“唐纳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袁轩笑眯眯地说道：“他误会了什么？”
    吕意努力地在组织语言。
    说我并不喜欢你？太没礼貌了。
    说自己不想搞对象？那自己来这里干嘛？
    说不想娶你？只怕袁轩一碗粥糊在自己脸上。
    吕意小声道：“要不要跟他们解释一下？”
    袁轩因为胸中一口闷气，把脸憋得通红，大声说道：“你要怎么解释？要不要发个公告出去告诉所有人你绝对不会娶我回家？”
    吕意老脸一红，对这些事自己还真没什么经验。
    袁轩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下来说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吕意一愣：“啊？”
    袁轩红着脸大声道：“你还要我再说一遍不成？”
    “哦哦哦......不用，不用......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我？”吕意变得结结巴巴，他意识到袁轩说出这句话代表着什么，袁轩居然是来真的？
    吕意虽然高考成绩不算很好，但那是因为跟大叔学道术的原因，自认为还是一个符合当代高中生要求的四有青年，在高中期间没有谈恋爱，当然也不会有这方面的任何经验了。
    所以吕意现在很慌乱。
    袁轩显得有些失落，说道：“这次来这里前大姐说我一定要嫁出去。”
    吕意不解，这跟选自己没关系吧。
    袁轩低头继续说道：“我不想嫁，唐纳德那些人的想法你也知道了，他们根本不信任妖怪。相比那些人，我想还是嫁给你比较好......”
    吕意好奇问道：“我有什么不同吗？”
    袁轩坐在床边，说道：“当然不一样，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把妖怪当人对待的人。”
    这句话有点费解，不过吕意大概明白袁轩的意思，他其实很想说自己对家门口的那几只野猫野狗也这样。
    袁轩继续情绪低落地说道：“来这里的所有人类我都见过。你也看到唐纳德对斯芬克斯的态度了，就跟一只狗一样，只是这只狗比主人能打得多，是一只有价值的狗，还值得善待，但是核心的事务，这只狗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吕意不知道是想说服袁轩还是说服自己，说道：“林厦和我很像。”
    袁轩摇摇头说道：“我看得出来，林厦对妖怪有很深的成见，她的态度只是因为觉得我们不可小视而已。”
    吕意知道林厦的经历，能够理解她，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袁轩看着满身绷带的吕意说道：“就这次被追杀的时候，你完全不用抱着我跑的，我跑得不比你慢。”
    吕意心想自己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抱起袁轩就跑了。
    吕意现在知道了袁轩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了，实际上自己当时潜意识里已经把袁轩当成了人，一个柔弱的小女孩，而不是一个妖怪。
    袁轩眼神落寞，说道：“所以你是想要娶那些大家族的小姐们吗？”
    “并不是。”吕意连忙解释道：“我来这里都是被我大叔逼过来的，所以刚见面那天我就说过，我没有目标。”
    袁轩好奇地眨了眨眼，问道：“被逼来的？”
    吕意无奈道：“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受伤住院了，大叔也没有帮我填，没法上大学，就只好来这里了。”
    袁轩扑哧一笑道：“你那大叔真是个妙人，来这里可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
    吕意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所以我来这里其实就是漫无目的的。”
    袁轩现在的样子就跟袁旱被吕意气得不行一样，只是袁轩并不是气的，是憋的，袁轩耳根发红，用极细的声音在吕意耳边说道：“那你大叔......会介意你把我带回去吗？”
    感受着耳边温润的气息，吕意全身紧绷，却触动了背部的伤口，痛不欲生却只能强行忍耐，他意识到自己下面说出的话将会让自己产生魔偶中质变，结束自己十八年来的单身生活。
    吕意这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说道：“......应该......不会介意。”
    袁轩的脸近在咫尺，她突然笑了，抿嘴而笑，无声地笑，恬静的笑。
    吕意全身发烫，感觉某一股热流要去到一个很下流的位置，但自己却动弹不得，盖在身上的被子被顶起了一个邪恶的凸起。
    好在这时候从门外吹来一阵凉风，让吕意缓解了身上的燥热。
    这时两人才发现，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银发女生站在了门口，眼神冰冷地看着两人。
    袁轩看着她，心生警惕。
    银发女生开口，声音很是冰冷，仿佛是从嘴中吐出的寒气，钻入人耳，让人心生寒意，“吕意？”
    银发女生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吕意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生道：“我是，我们......认识？”
    “不认识。”银发女生平静道：“父亲让我嫁给你。”
    父亲让我嫁给你，这句话回荡在满是电脑轰鸣声的房间中。
    嫁给谁？
    我？
    吕意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他偏着脑袋，因为噪声的原因能传入吕意耳朵的声音非常小，他很希望自己刚刚是听错了，他现在脑子有点懵，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就这么跑过来说要嫁给自己？
    吕意后背发凉，脑海中浮现出大叔一脸胡茬的模样，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大叔了，于是在心中破口大骂，这个狗日的明明说好了所有事情都跟自己商量的，现在自己捅出这么大个事自己居然毫不知情，好家伙这要是袁轩想歪了的话，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乱点鸳鸯谱！
    袁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攥着拳头，掌心出汗。
    不待两人反应，银发女生继续说道：“我不想嫁给你。”
    袁轩松开了拳头。
    银发女生继续平静道：“所以我决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