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录

    “你是校长大人选的人类，以后我们还有得是时间聊一些事情。”白清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说道：“吕先生请坐。”
    吕意在办公桌前已经站了很久了，再加上从丁区一路走来没有歇息，确实腿有些酸，此时白清让自己坐下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吕意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白清的对面。
    白清拿起茶壶道：“喝茶？”
    “是有些渴了。”吕意咂了砸嘴道：“茶又烫又苦，难解渴，我喝水就行。”
    “吕先生确实与众不同。”白清笑着，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了吕意面前，说道：“我有些明白为什么校长大人要选你了。”
    “为什么？”吕意说着揭开了杯盖，放在一旁，想让水温快些降下，一解干渴。
    白清给自己倒着茶说道：“我让你在办公室中站了这么久，你为何对此只字不言？”
    “站得确实久了点。”吕意舒爽地伸了伸腿说道：“现在我应该算是您的下级吧？站着不是理所应当。”
    “这就是你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白清捧起茶杯，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说道：“你觉得我如果让那唐纳德，或者是张剑飞，袁旱这么站着，你觉得可能吗？”
    “张剑飞和唐纳德我不清楚。”吕意想了想说道：“不过以袁旱的脾气，不太可能。”
    白清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这应该就是校长大人选你的原因，恐怕内院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的人了。”
    吕意听明白了白清话中的意思，说道：“这算是因为我没脾气才选的我吗？”
    “吕先生，这可不是脾气那么简单，你跟那些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你能放得下身段。”白清用发烫的茶杯捂着手，沉吟道：“这是很重要的，在未来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作为一个中间人，代表人类向妖怪妥协，或者代表妖怪说服人类，让他们妥协。”
    “为什么总是人类妥协？”
    “校长大人是个很心软的人。”白清小饮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道：“你应该见过校长大人身边那个助理吧？”
    “周邰？”
    “是的，精灵原本是个很强大的种族，严格来说不算人类也不算妖怪，所以即使它们生活在妖界，也几乎没有妖怪认可它们，在这种强敌四顾的环境之下，精灵很快就衰落了，又因为他们那精致的皮囊，在数千年前曾经有过一股蓄养精灵为**的风潮。”白清挑眉说道：“它们本该就此灭族或者成为那些大家族的玩物，是校长大人心生怜悯哀其不幸，将他们纳入了银十字学院的保护之中。”
    吕意没想到在那个漂亮到不像话的男人的背后，居然还有这这么一个凄惨的故事，那周邰现在算什么？精灵中兴的希望吗？
    “银十字学院的校长，现存百分之八十以上家族族长的老师，助理的评级仅为D。”白清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校长大人为了救那些精灵，强行将自己的助理换成了那个家伙，还给他取了个中文名叫周邰。”
    “您不用这么旁敲侧击，要从您的话中体会您的意思很费脑子，而且我向来不喜欢动脑子。”吕意不想再跟白清打哑谜了，说道：“您想说什么就直说。”
    “吕先生我是越来越欣赏你了，相信以后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那些老不死的见了你都会很头疼。”白清垂下了双手，语气凌然道：“我想说的是，校长大人是个很心软的人，但我不是，我不会向人类做出任何让步，校长大人知道我的性子，所以他选择了你。”
    吕意追问道：“想让我干嘛？”
    “校长大人一生致力于种族融合计划，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江河日下，无缘见到种族融合的那一天，在校长大人百年之后，我将成为下一任的银十字学院的校长，而你将成为人类在银十字学院中的代表，种族融合将在你我的手中完成。”白清的语速愈加缓慢而沉重，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在未来为妖怪争取更多的权利。”
    吕意静静地听完了白清的要求，问道：“所以......您是要我背叛人类？”
    “是。”白清很干脆地作出了回答。
    吕意直勾勾地看着白清，半晌，见白清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是”字就已经是白清全部的回答了。
    “我小时候在人类世界生活过一段时间。”白清回忆着那段往事，语带遗憾道：“我不得不承认，跟人类比起来，我们已经落后太多了，校长大人应该已经把想法告诉你了吧。”
    “您指的是什么想法？”
    “收权，将松散的各个妖怪家族统一在银十字学院的管理之下。”白清表露了自己的野心：“这将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势必会遭受极大的反弹，今天你去丁区也看到了，被校长大人寄予厚望的那群垃圾根本不能形成与这些传统家族对抗的力量，所以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你将助我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
    “白主席......”吕意被白清规划的未来蓝图小小地震撼了一下，说道：“您是要我出卖人类的利益来帮您......但您考虑到没有？首先我自己就是个人类。”
    吕意的言外之意非常明显了，我凭什么帮你？
    白清盯着吕意的眼睛说道：“你必须帮我。”
    这是哪门子道理？吕意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了，面色古怪道：“您说完了？您......就没什么条件吗？”
    “你要什么条件？”白清像是就等着吕意说这句话一样，马上问道。
    “废话，没条件谁......”吕意下意识就要说出那一段经典对白，赶紧止住。
    白清没有管吕意的回答，继而说道：“当然在这之前，你还得支持我成为银十字学院的下一任校长。”
    “白主席，说实在的......我现在更倾向于木下部长一些。”吕意丝毫不在意这个话题的敏感性，直接说道。
    “你认为木下长风更适合当校长？”
    “这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吕意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温水定了定神说道：“我只是现在个人感情更倾向于他。”
    “而且？”白清感觉吕意的话只说了一半。
    “而且？没有而且了啊？”吕意心想难道我刚刚说的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吗？
    没有下文了？
    白清愕然，他原以为吕意这时说更支持木下长风，只是为了抬高自己，作为一种坐地起价的手段，白清也早就料到吕意会有这么一手，就等着吕意开出自己的条件了，却没有想到吕意根本就没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或者说两人从一开始就没在一个频道上，自己要吕意帮自己做这么多事情，此时正是唇枪舌剑，漫天要价的时候，吕意却在这时候谈什么个人感情？
    白清感觉事情开始向自己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勉强笑道：“然后呢？”
    “我刚刚说得是不是不够清楚？”吕意感到奇怪地挠了挠后脑勺，白清不至于这点理解能力都没有吧，再次清声道：“所以我现在支持木下部长。”
    “如果......是因为那天的截杀的话......”白清微抿着嘴唇嗫嚅着，显示出了他现在的焦躁：“我道歉。”
    要说换做这个学院中的任何一个人听到这句话，都会首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个在学院中地位超然，行事刚愎的白清，从他的口中居然能听到道歉的话，只要是知道白清或认识或听说过白清的人，何时听说过他曾经像谁说过抱歉？白清会跟谁道歉？除了校长大人外，老狼王和伯爵或许勉强有这个资格。
    但吕意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就像个愣头青一样，虽然知道白清说这句抱歉应该是很不容易的，但他还是不为所动道：“白主席，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那次是木下部长救的我，您昨天在天宫也救过我一次，我并不是偏袒谁，只是觉得比起您来，我更希望木下部长能当这个校长。”
    “为什么？”白清强笑着道：“木下长风那个性子，你觉得他能胜任校长这个位置？”
    吕意想起木下长风那痞里痞气的样子，确实不太像个校长，但还是说道：“您也说过人总是会变的，唐纳德能为了我这个位置方向种族偏见，木下部长应该也能改改他那脾气。”
    “我想知道的是理由。”白清凝声道。
    我不是一直在说理由吗？吕意为难地拧着眉头，想把自己的话尽量精炼地说出来。
    “这么说吧......”吕意摊手道：“我是觉得跟您一起压力太大了，您说的事情我都不是很想参与，或者说我并不十分赞同您的观点，相比之下木下部长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事情让我做。”
    ......
    ......
    白清默默地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之上，沉默良久道：“吕先生......就没什么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