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录

    吕意坐在桌前，摆在桌上的是一份简单的早餐：一个煎蛋，一杯牛奶，两片面包，三片培根，虽算不得是非常精致，但比起吕意自己动手来做要强上太多，要换他的话肯定是清水挂面没跑了。
    吕意想着，回头看了看在厨房中煮挂面的袁旱，心中无比痛快。
    小女孩很不自在地坐在了吕意的对面，在她面前摆着一份跟吕意一模一样的早餐，她面前的这一份原本是为袁旱准备的，不知道为什么袁旱看也没看，自己走进厨房做了起来，吕意也没有让袁旱来吃的意思，直接让自己坐在了他对面，让她来吃这份早餐。
    “别管他。”吕意见小女孩不时望向厨房，提醒道：“你自己吃自己的。”
    “是，主人......”小女孩低下头，双手捧起一片面包轻轻咬了一口，麦芽的香味盈满口鼻，细细咀嚼着；她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这么松软的面包，比起在窝棚区吃到的那些掺杂着木屑，不泡在开水中根本咬不动的面包比起来，此时她吃到的东西就是龙肝凤髓也难以相比，自己昨天如果不跟出来的话，不知道还要在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呆多久；念及此处，小女孩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恩？”吕意看到小女孩咬了口面包怎么就哭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没，没，主人，没事。”小女孩赶紧擦了擦眼角，可她根本止不住不断涌出眼泪，最后只得将衣袖吾在眼睛上说道：“我不......不小心戳到眼睛了。”
    “感觉怎么样？严重吗？”吕意咽下了口中的面包问道。
    “不，主人，我.....闭一会儿就好。”小女孩说完这句话，泪如泉涌，浸透了衣衫。
    “没事就好。”吕意不知道小女孩这时正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一口喝干了牛奶说道：“对了青儿，你以后不要叫我主人了，我比你大四五岁，叫我哥就行了，至于厨房里那个，不用叫什么大人了，以后你就叫他‘喂’就行了。”
    “你狗日的敢？！”袁旱正在厨房里郁闷地下着面条，看着锅里清汤寡水的挂面实在提不起什么食欲，但自己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要人家管，这时怎么好意思跑出去从人家小姑娘的嘴里抢食吃，可不吃归不吃，这会儿正憋屈的袁旱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隔壁餐厅的动静，听到吕意说这句话后怒不可遏，一下冲出了厨房。
    什么叫“喂”就行了？
    这时正值小女孩听到吕意那句话，再也忍不住了，鼻子抽泣着，发出了一阵像午夜的猫叫似的哭声。
    “你狗日的凶什么？看你把人家吓得！”吕意朝着袁旱吼道。
    “我......我......”袁旱哑巴吃黄连，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落得个闷闷诺诺。
    吕意站起身来走到小女孩旁边，半蹲下道：“青儿怎么了，要不要我帮你教训这个家伙。”
    袁旱又要发作，吕意瞪了他一眼，我在这哄人家小姑娘你忍一忍要死啊，袁旱于是再次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讪讪地坐到了一旁。
    吕意伸手想把小女孩遮住眼睛的手拉下来，却无论如何也拉不动，柔声道：“到底怎么了，跟哥哥说。”
    无论是女孩还是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时候，除非自己故意想给别人看，并且摆出了一个自己认为流泪流得非常漂亮的姿势才会展示在别人的面前，若是强行要看的话，对方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止，包括发狂在内。
    小女孩认为她现在很丑，很没个样子，无论吕意用尽一切办法也不肯抬头，无可奈何之下，小女孩跳下一直，赤裸的小脚丫在地板上“啪啪”地，飞速跑上了二楼，只留下两个少年一头雾水。
    “不去哄哄你那小情人？”袁旱看着楼梯口道。
    吕意坐了回去，将培根和简单夹在面包中充作三明治，边吃边说道：“你这时候别跟我说刚刚的话你都没听见。”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伙演戏给我看的。”袁旱说着，将头别了过去。
    “得，你不信算了。”吕意咬着三明治，听见了厨房里的动静说道：“你的锅开了。”
    “我又不是聋子！”袁旱跑到厨房，将面条从开水中捞起，加了些酱醋就当做一碗干捞面了，只是卖相实在不怎么好看，整碗面条就像泡在酱油里一样。
    袁旱端着面条坐在了吕意对面，看到一旁盘子里放着小女孩还没吃的煎蛋和培根，伸出筷子就要夹，却被吕意一把拦住：“你想干嘛？还想抢人家小姑娘东西吃？”
    “她不是吃完了吗？”袁旱怒道。
    “谁告诉你她吃完了？”吕意挪开了盘子道：“人家又不是给你做的，就算是吃完剩下的也没你什么份，这点就当是我晚上的宵夜了。”
    袁旱低头，看了看面前那碗素得不行的面条，服软了：“打个商量吧。”
    “说。”
    “我帮你圆这个谎，以后做饭带我一份。”
    “你着是想诈我吗？”吕意冷哼一声道：“什么叫圆这个谎？”
    “你当其他人都是弱智吗？”袁旱骂道：“你说之前能不能先想想，你编的那个故事会有人信吗？老友的女儿，你哪个老友的女儿会管你叫主人的？”
    吕意饶是脸皮再厚也撑不下去了，赫然笑道：“我这不是时间太紧，这些细节都没怎么安排嘛......”
    袁旱觑着这个机会，从吕意的餐盘中夹过一片培根，嚼着说道：“我看你们确实不像那关系，把真实情况告诉我，要是我妹不高兴我还可以替你美言几句。”
    “你有这么好心？”吕意很是怀疑：“你不会真就是为了添一副碗筷吧？”
    袁旱怒道：“有为了长期饭票把自己妹妹卖出去的吗？”
    吕意狐疑不决道：“还真有。”
    “算了，你要不信就自己去解释吧。”袁旱也懒得跟他废话了。
    “行行行，我告诉你，但这事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不要让青儿知道。”吕意打定了主意，看了看四周确定了小女孩听不见之后，将头凑向袁旱，小声道：“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袁旱见他弄得如此神秘兮兮，也放下碗筷小声道：“我哪知道去？”
    “我从小就学道术，就是用来除妖的。”吕意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杀过很多妖怪，青儿的父亲是我杀的，她的母亲在那之后不久就郁郁而终，所以她落得现在这般模样，可以说完全是我一手促就的。”
    袁旱半信半疑道：“有这么巧的事情？你不会又在骗我吧？”
    “我这还骗你干嘛？事先不告诉你，我就是怕你嘴巴大。”吕意望了一眼楼梯口，回过头了继续说道：“我告诉你这是真事，千万不要让青儿知道了。”
    “这我当然知道。”袁旱说着，但心里还是觉得不怎么对劲，以前杀过一个妖怪，多年以后又遇到了这个妖怪落难的女儿，并将其收养了，这事听上去玄之又玄而且漏洞百出，可信度确实不怎么高，但看吕意那认真到极点的口气，又不好作太多的怀疑，只得带着种种疑问姑妄信之。
    “这事你也就告诉袁轩和林厦，其他人的话给我把嘴捂严实了。”吕意直起腰坐正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东西可以给我吃了吧？”袁旱说着，伸手将盘子拿了过来，这回吕意没拦着他了，袁旱将培根和鸡蛋放进了面条里，“哧溜溜”地吃了起来，不忘问道：“对了，那小姑娘叫什么来着的。”
    “吕青。”
    “怎么跟你还同姓？”
    “不是跟我同姓。”吕意想起昨晚跟小女孩的对话，说道：“她说她父母一直就只叫她青儿，她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说你总得有个姓氏吧，青儿说跟我姓就行了。”
    袁旱皱眉，这种不知道父母姓氏的流浪妖确实很多，有的甚至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见都没见过，何来知晓一说，缓声道：“吕青，名字还不错，至少比你那好听多了。”
    吕意耸肩没有接话，吃完了三明治后，看到还有几个盒子摆在沙发旁，想起来后来又来了些人送的礼物还没来得及拆，于是擦了擦手走过去，开始一个个拆起了礼盒。
    “又来了。”吕意从盒子中拿出了两对银制的碗筷叉碟，见过无数珍奇异宝的他对这些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了，反而有些疲倦道：“看来这份礼物里算了你一份。”
    “我可没那福气。”袁旱看着那碗筷道：“这东西好像是阿拉伯一个什么部落送来的，说是这餐具受过什么什么神明的祝福，反正用起来对身体大有好处就是了。”
    “就听他们吹吧。”吕意说着又拆开一个礼盒，里面是一对肉干似的东西，也看不出是什么肉，放了回去道：“得，口粮都给备好了。”
    吕意又将盒子放在了一旁，拿起了下一个礼盒，打开之后确是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转头向着袁旱问道：“这个是谁送的？”
    “那么多我哪记得住？”袁旱瞥了一眼那个礼盒，说道：“诶？这个我记得，是那个拉美西斯小姐送的。”
    吕意听完，咽了咽口水，默默将盒子合了上去。
    袁旱见状问道：“怎么了？拉美西斯小姐送的东西应该很不错吧，拿出来看看啊。”
    “还是......别看了吧。”吕意赶紧将盒子放在了一旁。
    “我说你这么藏着干嘛，我看看是什么宝贝。”袁旱放下碗筷跑过来，趁吕意没注意，一把夺过盒子，打开了盖子，表情瞬间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