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明末夹缝中

    手榴弹的威力相比火炮，很微弱。
    但砸进城下汉八旗的兵潮中，在一声声爆炸中，对汉八旗拼死攻城起来威慑效应。
    汉八旗的攻势稍稍减弱，对于城上守军来讲，终于有了一口喘息的机会。
    重新调整防御。
    城上守军也趁机将三分之一的城梯推下城去，但即便如此，还是付出了不小伤亡，汉八旗之后是下马的蒙古骑兵，对方箭雨不断，每当有人露头奋不顾身去推翻云梯，便有箭雨覆盖而来，中箭之后，栽下城墙去。
    与明军相比，新军有一大好处，那就是他们非常清楚，自己为了谁大战，为了谁送命。
    亲人就在身后，雁门关破了，妻儿老小也要受到后金的欺凌，特别是在前日，眼睁睁看着后金残忍屠杀大明百姓之后，这些人心中激起同仇敌忾的愤恨。
    百姓虽然与他们不沾亲带故，但他们流着一样的血脉。
    许久之后，在后金督战队连斩数十人之后，汉八旗再次组织攻城。
    城上城下，全是奋力厮杀的人影，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但雁门关的防守越来越变得艰难。
    唐三弦带着亲兵不断救场，对方人数太多。
    城墙虽不算长，却数处被敌兵攻上，不得不逼抢厮杀，将敌人赶下城墙去。
    黑暗中，火炮虽然不断向远处轰击，但皇太极狡猾的将火炮不断分散转移，大战一个时辰多，不过损毁了后金十来门火炮，加上对方炸膛的不超二十。
    反倒说城上火炮难以转移，被对方的炮弹直接砸毁了七八门。
    后金的火炮虽然不能爆炸，但每每砸上城头，都会死伤数人。
    虽然有汉八旗攻上城墙，但后金显然并不会顾及这些汉兵的死活，照样砸，不分敌我的砸。
    大战一直持续着，但新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死伤。
    长久的厮杀之后，大家都有些疲惫。
    唐三弦无奈只得让大家开始把火油倒下城去。
    大战刚刚开始，准备留给女真鞑子的火油就被逼派上用场。
    火油倾倒城下，而后火把纷纷扔下去。
    瞬间大火熊熊，在汉八旗和城下的尸体上开始燃烧。
    大火中，鬼哭狼嚎的声音瞬间响起，一道道燃着火影的汉兵开始发狂四奔或者在地上翻滚。
    惨烈的一幕落在城上新军眼中，有着畅快的解恨。
    这些汉奸，汉人的败类，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后金的攻势顿时一止，城下的火海一时半会儿难以熄灭。
    唐三弦顿时指挥大家，抓住机会，开始调整火炮的射程，对准城下两百米左右的敌兵开始射击，同时以燧发枪扫射城下百米之内。
    火炮轰鸣，枪声大震。
    顿时二百米之内的后金军被压制。
    火力战优的新军终于开始压制后金。
    而后金只能以火炮还击，或者纷乱中以弓箭还击。
    半个时辰之后，火势变小。
    但短短的时间中，二百米的后金军一大半被杀伤。
    城下地势狭窄，后金堆兵极多，往往每一枪射下，都会命中目标。
    一万五千汉八旗，连五千人都不足，蒙古骑兵更是死伤不少。
    城下人影开始变得稀疏。
    火势一下。
    皇太极终于派手下的女真加入攻城队伍。
    一万两千人的加入，加上不到一万人的汉八旗和蒙古混合大队。
    再次浩浩荡荡杀来。
    奋不顾身的女真兵一逼近城下，就带动了攻城节奏。
    悍勇的气息影响着周围的汉兵和蒙古兵。
    激烈的程度再次提升。
    唐三弦不敢松懈，再次布置重兵，填充到城墙弱点部位。
    云梯再次架起。
    女真兵爬梯强攻，数处被对方飞身上了城墙。
    燧发枪在近战中失去作用。
    唐三弦开始带着亲兵和刀盾手抢攻上去，谋求将女真兵赶下城墙。
    但女真确实悍勇，往往砍杀一个人就要付出两三人的伤亡，而且对方一拖延，便有源源不断的女真爬上城梯。
    战争的阵地，开始转移到了城墙上。
    女真人源源不断登上城墙，唐三弦没有三头六臂，左右难支。
    难不成今日雁门关便要为后金攻占。
    血糊了眼，唐三弦奋力挥刀之时，想起先生的骐骥，也像是自己说过的话：雁门关就是战死最后一人也要守住，唐三弦身死城上也不让后金踏入一步！
    女真源源不断，半刻钟时间，城墙上已经满是悍勇的女真人。
    新军随有心杀敌，却无奈体力不支，节节败退。
    眨眼间，亲兵的身体挡住挥来的战刀，那飞舞的手臂和喷洒的鲜血让唐三弦感觉脸上炽热。
    不能再等了。
    “牛水，带人下城墙，亲兵随我抵挡女真，把城墙给我炸了！”
    唐三弦一把扯过身边的副将牛水，挥刀砍刀身前的女真兵，大声吼着。
    他唐三弦不做罪人。
    愿意与后金兵同归于尽，否则今日雁门关失守，山西涂炭，他无烟区间自己敬重的先生。
    城墙炸了，是唐三弦早已做好的准备，挡不住就与女真同归于尽。
    唐三弦命不足惜，但雁门关不能就此为女真占取。
    “将军，我来守，你带人！”牛水挡住挥来的战刀，不回头高喊。
    城上战局已然糜乱，放眼望去，满是女真兵的身影。
    城墙真的受不住了。
    唐三弦还要推让，却被牛水转身一把向后推去。
    “兄弟们，为了死去的百姓，为了我们的家人，跟我拼了，别让这些畜生得逞！”
    牛水高喊着挥刀再次冲了上去。
    身边一个个亲兵，奋不顾身，咬牙迎敌。
    用身子挡，用牙咬，死不松手，用骨头卡主女真兵的战刀。
    此时，在雁门关的城墙上，汉人用生命和鲜血来诠释他们的勇气和血性。
    大明的城池可以丢，但山西的雁门关不能丢。
    唐三弦咬着牙，嘴里的鲜血自嘴角流淌，而后红着眼睛大吼一声：“儿郎们，等着唐三弦，下辈子大家还是兄弟。”
    转身，挥手。
    新军开始朝着城下涌去，身后是一个个战死的同袍。
    女真源源不断攻上城墙，意图下城打开城门。
    但近万女真兵却被千余亲兵堵在城墙楼梯口，用身体和死去战友的尸体堆积着女真前行的道路。
    一炷香之后。
    还剩百人的牛水已经被逼到了楼梯口。
    城下，唐三弦虎目含泪。
    远处，露出一丝肚白，天快亮了，但援军还没有来，雁门关城墙咫尺间就要被后金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