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明末夹缝中

    对于身处明末的汉人来讲，萨尔浒不是一个能多待的地方，容易凭空多出些许伤悲。
    萨尔浒距离赫图阿拉只有一日半的路程。
    沉默的队伍再次开始行进，前往赫图阿拉。
    时间要尽量快，才能诱使后金兵力调动。
    铁岭卫。
    四万新军兵临城下。
    先一步斥候回报军情的女真全身戒备于城上防御。
    铁岭卫身为后金大后方，常驻兵力不多，五千女真、七千蒙古兵加上六千汉兵绰绰有余，毕竟在皇太极横扫林丹汗之后，草原上再也没有能够挑衅的势力威胁到后金后方安危。
    但忽然出现的四万新军，打着大明旗号，高举“唐”字旗，一夜之间出现铁岭卫警戒范围内，瞬间给了女真当头一棒。
    城中的女真、蒙古、汉兵，第一次开始对于大明有了重新的认识，原来他们竟然真的有能力再次打过来。
    那些年龄赶得上萨尔浒战役的女真人，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汉人在这片土地上全副武装的杀来？
    汉人不是只剩下苟延残喘了吗？不是像那些汉人女子一般，任由皇太极带领的铁骑随意蹂躏了吗？
    答案已经尽在眼前。
    疯狂的炮火给予女真人从未有过的震撼。
    宛如不要钱一般，向着铁岭城的城墙抛洒。
    准、稳、狠。
    炮兵的强大，是这些镇守城池没有见识过新军炮兵能力的女真最深刻的认识。
    仅仅调动一半的火炮，在三轮集中齐射之后。
    本就城墙老旧的城门口，瞬间化作了一顿废墟。
    铁岭城的北门被火炮轰塌了！
    城门倒塌，死伤近千人。
    城防陷入混乱。
    但新军却未趁机进攻，反倒按兵不动，掩息炮火。
    沉默而齐整的队列，在轰塌城门之后，给予城中的守兵强大的心灵威慑。
    对方随意一击便可破城，那么铁岭还能不能守得住？
    铁岭收不住！
    这是坐镇铁岭卫的镶红旗固山额真巴特鲁的心声。
    所以他再次派出斥候，快马加鞭向着盛京求援。
    而城外，四万新军陷入沉默，与已经城破的铁岭卫对峙着，利用他们的存在给予对方威慑。
    “大人，为何不趁此攻进去？”张夏海身后，身为蒙古骑兵首领的拉鲁多疑惑的询问。
    张夏海摇头，没有回答。
    七日时间攻破盛京，是不可为之事。
    与其行不可为之事，不如将不可为变成可为。
    蒙古人和女真不懂汉人数千年传出下的各种兵法。
    围魏救赵、围城打援，城难破不如多杀敌。
    张夏海的目标不是盛京城，而是盛京城内那数万女真兵。
    把人杀没了，自然城池不攻而破。
    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唐溪东一样不知道。
    在唐溪东靠着一万人为张夏海吸引女真兵力的同时，张夏海也希望能够靠着四万人将女真大部分兵力吸引在铁岭卫，一万人攻取赫图阿拉的胜算要比四万人攻取盛京更来得容易。
    山西不能没有唐溪东，那里有数百万的百姓。
    往大了说，大明不能没有唐溪东，他是目前唯一能靠着手中力量大败女真的人。
    张夏海死十个也不能死一个唐溪东。
    这世界上总归是有些志同道合的人，最早的时候，张夏海身为平阳卫指挥时，希望能够靠着自己手头的兵力博得一番功成名就，但后来在唐溪东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当张夏海看到原来靠着一个人的努力带领大家奋斗，人可以活的那样好，每个人的脸上都会挂上笑容。
    那种张夏海从来没有意识到也从来没有见识到的成就感，让他忽然发现，作为一个大明的二品指挥使似乎还不如做唐溪东手底下一条忠诚的狗！
    多么可笑！
    四万新军扎营铁岭卫，一个时辰破了城门，半日时间来了一场攻城，杀伤千余人而后退下，一日时间扎营，耀武扬威之后开始原地休整。
    铁岭卫的守将镶红旗固山额真巴特鲁摸不透这股明军的意思，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如果对方愿意，铁岭卫是守不住的。
    一连派出数批斥候南下盛京求援，另一边作为女真强者的心理让巴特鲁不愿意憋屈在小小的铁岭城内。
    他决定要杀出去，让对方看看女真人的强悍和荣耀。
    盛京。
    代善的府宅。
    城外是越来越焦虑的莽古尔泰，而此时代善府宅的大厅中却是一群沉默的盛京最有权势的女真贵族。
    大贝勒代善，两个儿子岳托、硕托，还有一个女人，这是一个能决定一切的女人，因为她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哲哲，这个女人是皇太极的大福晋，是皇太极宠爱的女人。
    这位便是大清历史上有名的孝端文皇后，而此时皇太极尚未称帝，所以暂时没有皇后一说。
    代善的犹豫说明了许多问题。
    一夜之后，留着猪尾巴的代善感觉自己仅存的那一撮头发都要掉光了。
    联合肯定不行，不联合便是一场兵事。
    怎么办？
    拖字诀，一日可行、两日可行，但三日呢？
    莽古尔泰不是一个稳得住性子沉得住气的人。
    代善的犹豫让两个儿子，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安和惶恐。
    说起代善和自己的两个儿子，中间也是恩怨不断，女真是个原始而没有道德一说的种族。
    早在数年前，代善对待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可是非常不为人父的，各种虐待和亏欠施加在身，两位同胞兄弟过得日子连最底层的女真都不如。
    后来次子硕托实在忍不住了，便逃离了大贝勒府。
    此事被皇太极所知，下令责问，代善害怕担责顿时将自己亲生儿子塑造成一个叛逃大明的女真叛徒。
    但显然这样的说法，难以服众。
    皇太极大怒，派兵四处寻找，终于找到躲藏在外的硕托。
    回京途中，硕托尚未见到皇太极，便要被代善拦路砍杀，罪名自然是叛逃大明。
    好在押送的大将阻拦，之后代善虐待二子的丑闻被揭发。
    两个儿子也不是善茬，直接将老爹的种种丑事当众而宣，代善彻底丢了脸，还被皇太极趁此镇压。
    不断分了他的家产，还分了他手中的正红旗、镶红旗。
    而代善的两个儿子也从此成为了皇太极的死忠。
    如今，岳托和硕托得知莽古尔泰邀请自己老爹代善一起反抗皇太极，自然坐不住。
    第一时间便上告身在宫中的大福晋哲哲。
    而后随哲哲一同入府向自己的老爹施压。
    父不是父，子不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