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城市没有不朽的神话

第28章


  她俩先是一楞,然后哈哈大笑。笑意穿透了车窗,直飞星光灿烂的九重霄。
  八十八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时,俩女孩的门还紧闭着。我去厨房做了三份早餐。然后给老徐办公室拨电话,跟他询问关于有关韩松的事,他说检察院将于后天在东郊火化厂举行韩松的追悼会,并问我是否前往,我说一定去。
  我又跟老徐说他大女儿再有5 天就出国了,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老徐说那就定在大后天晚上,他那时该没什么事了。我又问韩松家的电话,老徐没多问什么,把号码告诉了我。
  等徐家姐妹姐妹起床后,我把老徐的话转告了她们。徐仑撒娇地一把搂住姐姐又亲又闹,说是舍不得姐姐离开。
  徐仑在徐昆的指导下,一件件试穿着徐昆的衣服,还在不大的客厅里走起了台步,别说不比她姐姐差多少,而且徐仑的眼神要比徐昆深邃些,我觉得她不做模特怪可惜的。
  忽然想起林静送我的CD,就赶紧找出来放那首“瑟堡的雨伞”,在优美音乐里两个女孩修长的身影在飘动,旋转的裙裾下是纤细光洁的脚踝,我觉得比昨晚那场时装秀还过瘾。
  徐昆这小无赖拒绝吃早饭,说是要留着肚子吃晚上的谭家菜,闹得徐仑也跟着效尤。我嘲笑她们一番后,只好去厨房使劲吃已做好了的一堆早餐,我一杯一杯地喝茶,任她俩在客厅把音响开得震天,又唱又笑搞得天翻地覆。看来不用凑三个女人,这俩女孩就是一台大戏了。
  我约了京生中午在游艺厅见,请他预备好两万元的现金给我。然后又拨了韩松家的电话,告诉韩松的遗孀我要在下午到访。
  刚进游艺厅,正在玩乐的大小流氓们都惊异地看我的脸,一个小厮凑过来套近乎“大哥,让谁给花了?言语一声,兄弟替你报仇。”
  “海南黑社会,你敢去吗?”
  “操,有什么不敢,大哥你出机票我就去!”他涎着脸说。
  我笑骂他“滚你妈的蛋,”就直奔里面,京生坐在那里笑咪咪的,好奇地端详我的脸,“这下撞得够狠,车是不是都报废了?”
  “是啊,那辆蓝鸟完蛋了。”车祸后我曾问过老徐把人家的车给弄报废了怎么办,他很轻松地说没关系,他说这车海口市检察院正准备淘汰这部车呢,这下他们有理由买新的了。我得理地抱怨他们怎么给了我们这样一台车,明显的刹车不灵啊。
  京生将裹着钱的报纸包递给我,“怎么,手头紧?”
  “是啊,恰好今天有用。”我手头的现金基本都投进公司里做周转了,所以用钱时只好问京生拿,“对了,我那公司的帐追得怎样了?”
  “这不要跟你商量吗,看来得我自己去了,估计问题不大。但我这一走,这里就得由你照料了。”他环视着生意兴隆的游艺厅。
  “没问题,最近我不会出差,你安心去吧。”虽然京生要义务帮忙,但我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白干,“路费和花销你先从游艺厅的收入里拿吧,准备哪天走?”
  “就这几天,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对了,晚上有事吗,一起去隆博喝花酒?”他兴致勃勃,“那儿新来了几个四川妞儿,长的不错。”
  “哈哈,不了,我晚上有约,你可真是壮志色心啊。”我将那个纸包装起来,“走,去吃饭,不过说好了,中午不喝白酒。”
  以前滴酒不沾的京生如今成了海量,他总怪这是我的诱导,天知道我怎么引诱他喝酒了。
  我们去了长安大戏院的“潮好味”,我跟那个小女孩领班江美琴很熟了,每次去她都给我打八折,她还说白桦最近也常来这儿吃饭。
  我又叮嘱京生关于“金棕榈”老板的事,把那辆捷豹的牌照号告诉他,请他方便时帮我查一下。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不要忽视任何可能在以后危及自己的事和现象,知己知彼方可立于不败之地。京生笑我活得太累,什么事都惦记。
  八十九
  我关上手机,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下韩家的防盗门。想起一年前来这里时,韩松向我炫耀他储藏的烟山酒海和他要送我的那两条小熊猫。
  如今已物是人非。
  韩太太把我迎进去,韩松的大幅遗照挂在客厅正中的墙上,照片上的他身着检察官制服,神采熠熠。
  我一向讨厌向遗照三鞠躬之类的假门三道,我曾恶毒地估计有相当比例的向遗像鞠躬的人其实在私下对该人已死心下窃喜。
  我一直以为该善待活着的人,诸如报纸报道过的不孝儿女在父母死后大办丧事之的行为让我痛恨不已。我觉得对死者只要在心里记着他,不忘记他就可以了。
  屋里很是杂乱,看得出主人近来无心打扫,茶几和餐桌上摆着很多果篮和鲜花及其他慰问品,估计都是来访者送的。韩松的女儿从卧室走出来,怯怯地叫了声“徐叔叔好”。
  我坐定后,韩太太送来茶,然后搂着孩子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低头不语。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慰问这对母女,就连该如何措辞来恰当地介绍自己和韩松的关系都拿不准。
  还是韩太太先开了口“谢谢你在海口请我们娘儿俩吃饭,听徐检(老徐的称谓)说老韩在海南的几天里,你们一直在一起?”
  “是的嫂子,在海南时韩大哥几乎跟我行影不离,我们都在那辆出事的车里。”
  女孩离开母亲,从餐桌那儿取了些香蕉,拿起一根剥去皮,递给我“徐叔叔吃香蕉。”
  “谢谢,叔叔不吃,你吃吧。”我客气道。这女孩死活不依,我只好道谢后接过来,咬了一口。
  “嫂子,家里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虽然跟韩大哥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他是个好人,你跟我别客气。”大概韩松生前跟她絮叨过老徐和我的关系。我取出钱放在茶几上,“这两万块是我的一点心意,嫂子,留着给孩子上学用。”
  她大惊“不不,检察院已答应给我们很优厚的抚恤金,我不能要你的钱。”她抓起钱要往我包里塞。
  “嫂子,你就别多说了,韩大哥跟我的关系没的说,你就别客气了,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韩太太终于不再坚持把钱塞回来,她感激地给我面前的茶杯续上水,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等等,我给你拿点儿东西。”不容我多说,她就起身去了门厅。
  我端详着这间已失去活力的客厅,感叹男人对于家庭的重大。这个家失去了丈夫和父亲,就失去了顶梁柱,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样过。
  看着韩松的女儿坐在那里,乖乖地吃着香蕉,我心里不由一阵酸楚,想起自己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不明白为什么老天总是对某些人,特别是一些小孩如此残酷。
  令我吃惊的是韩太太拿了几条“小熊猫”和几瓶“茅台”给我,“这是老韩以前收的礼,他胆子小,从不敢收现金。他活着的时候连工资都如数交给我。他走了后,我在他的抽屉翻出一张他上个月存的两万块钱的存单,用的还是女儿的名字,也许是发的什么奖金吧。家里烟和酒倒不少,不过这些东西对我们娘儿俩一点儿用也没有,我又不敢送给老韩的同事,怕他们知道老韩收过礼。这些烟酒你先带回去,用完了再来嫂子这儿拿。”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小熊猫”,心说真是世道轮回啊,生活总是在出人意料的地方雷同。同时我又恨韩松这家伙不听我的,还是把我贿赂他的两万元存进了银行。
  我忽然有了想法,“嫂子,我有个主意,你看是否合适?”韩太太不明所以地望着我,“你说吧。”
  “我知道韩哥存了不少烟酒,你留着也是累赘,不如你开个清单给我,我去寻个买主,如果价钱合适就全都给卖出去。要不你只能送人,那多不值。你看好吗?”
  “那敢情好,你可帮了大忙,我一个女人,正愁那一大堆烟酒怎么处理呢。”她显然喜出望外。
  “这样吧嫂子,后天的追悼会我也去,你如果方便,那天把清单给我好吗?另外白酒的度数要写清楚。”
  我清楚其实找不到什么买主,只能自己掏钱买下。那些酒是越陈越好,可香烟放久了就没法抽了,我又不喜欢云烟。不过帮人帮到底,就不想那么多了。估计那些烟酒按市场价再往低了算算,怎么也得几万块。
  “你也去啊,好,到时我让孩子交给你吧。”
  “也好,那我告辞了,”我将名片递给韩太太,“嫂子,家里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让你费心了。”她还是硬塞给我两条“小熊猫”,我却之不恭,“对了嫂子,去找个钟点工把家里打扫一下吧,家里这么乱对孩子可不好。”韩太太楞了一下,对我点了点头。
  我走出韩家的门,回头向这对失去亲人的母女挥手告辞。
  九十
  刚开机不久,徐昆就打了进来,很不高兴“你刚才怎么关机了?在搞什么诡计呢?”她不会怀疑我是去跟某个女人幽会吧?
  “我刚从韩松家出来,怕被打扰就关了手机,有事吗坏丫头?”从今天起到出国前,徐昆的公司给她们几个女孩放了假,她准备一直呆在我家缠着我。
  “哦,这样啊。可是晚上就要去见人家太太,你还在外面乱跑,万一晚上徐仑发挥失常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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