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的辩护

    许夏希把问题问出来后，就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李佳明。
    她心中七上八下，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从李佳明口中听到麦惠芬和向玲的名字。
    李佳明似乎被夏希的问题问住了，半晌才面露疑惑，反问回去：“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夏希刚要回答，肖女士却先一步开口道：“师兄，夏希这丫头就是多事，什么都要问。你若是知道就告诉她吧，省得她整天像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追在身后问来问去。”
    话语中，满满都是嫌弃。
    李佳明不由得失笑，然后沉默思索了好一阵子，却还是摇摇头，满脸歉意地笑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也不记得是他们口头上跟我说过我又忘记了，还是根本没跟我提过……你也知道我们干这一行的，都只在乎活人，已经死去的人对我们而言就显得不那么要紧了，我向来也不太过问这些事。”
    “哦！”
    许夏希点点头表示理解，也说不清自己是放松多一点，还是失望更多一点。
    既然问不出，她也不再纠结这事，转而问起疗养院里病人和那些医生护工的情况。
    李佳明听了，脸上的歉意更浓，无奈说道：“病人的情况涉及个人隐私和我们的职业保密，这个我不能说，至于你说那里医生护工，我见都没见过几个，实在无从说起。”
    许夏希失望地垂下脑袋——也就是说她这一趟，基本是白跑了。
    李佳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夸下海口，现在却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不禁有些尴尬，悻悻道：“真是不好意思，没能帮上你们的忙。”
    许夏希强打起精神，笑着跟李佳明说：“哪里的话，是我们问的问题太过了，让您为难了。”
    既然一无所获，许夏希看向肖女士，想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却见肖女士正一脸沉默地看着李佳明，神情不辨。
    许夏希疑惑地眨了眨眼，刚要开口，肖女士脸上仅是平和淡然的表情，对李佳明淡淡一笑，“师兄太客气了，我这女儿就是想太多了，你别理她，既然不方便说那就算了，让她自己去折腾。
    我等下还有个会，就不打扰师兄你了！”
    “这就走了？”李佳明面露惊讶，忙道：“我们那么久没聚了，中午一起吃个饭？”
    肖女士笑得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容拒绝，“还是下次吧，今天的会已经推迟了两小时，再不回医院，领导该杀上门了。”
    李佳明是见识过肖女士那位领导的火爆，便也没再坚持，只是说：“那就下次再约吧！”
    “对了，我记得你也有个小女儿对吧？那孩子今年多大了？”肖女士状似不经意，随口问了句。
    李佳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就回答：“快十六岁了，我结婚比你晚，你家‘小小颖’都已经长大成人了，真好！”
    肖女士好像没有注意到李佳明的不自然，笑着说道：“师兄你不是一直说小女孩才可爱吗？长太快了就好像我家这个，一点都不可爱了。”
    不可爱·许夏希：“……”
    她还是不参与这种育儿话题了。
    那两人又寒暄一阵，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肖女士还让李佳明下回也带上他女儿一起聚一聚。
    李佳明答应下来。
    许夏希等两人坐上车后，才忍不住小声问：“妈妈，你这位师兄家里……”
    肖女士摇摇头，没等许夏希说完就已经猜到她想要问什么，主动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师兄和他妻子似乎很早就分开了，他就带着他的女儿两个人生活。
    说去来，我上一次见那孩子都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许夏希歪头想了想，还是觉得古怪，但见肖女士神色如常，也说不出哪里古怪了，只好问：“您等下真的还要开会吗？”
    肖女士挑眉斜了她一眼，“我像是会随口瞎说的人吗？你等下是回家还是跟我一起去医院？”
    昨晚肖女士一点迹象都没有表现，许夏希这时候才知道肖女士还真是硬生生把会议推迟了，就为了陪她来这里。
    许夏希更觉过意不去，只是这点愧疚还没有凝结，就被肖女士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断了：“如果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等下和我一起回医院，帮我去整理一下会议要用的材料？”
    许夏希：“……”
    她家母上果然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人。
    夏希之前就是经常被肖女士使唤去整理那些会议材料，才对医院这一块的工作感到害怕，平时逃都跑不及，这回只能苦着脸答应下来。
    “好吧！”
    谁能想到肖女士也是最不耐材料整理，可是做到她这个位置，平日里除了手术，剩下时间基本上都在开会。
    肖女士也不是没有助理——说实话，郑萱能力也是真的好，但是肖女士挑剔也是真的。
    有许夏希这个过目不忘，整理汇总能力一流的案例在前，肖女士瞧不上郑萱整理出来的那些材料，用着总觉得不顺手。
    现在逮着机会，肖女士‘奴役’许夏希自然半点不客气。
    许夏希认命地跟着肖女士回医院。
    肖女士是真的很忙，刚回办公室，就有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是有急诊，主任那边遇到点麻烦，希望肖院能够过去看一看。
    肖女士随手拿过挂着的白大褂往身上套，一边对许夏希交代，“会议可能要再推迟一小时，你等下给小郑电话让她通知下去，会议流程和材料都在桌面上放着，你帮我整理一下等下我要用的发言稿，有什么不懂的问小郑。”
    只来得及匆匆交代这几句，甚至没等许夏希的回答，肖女士就跟着那护士跑开了。
    许夏希快步跟着门边，根本来不及说话，最终只能无奈叹气，认命地充当起肖女士的临时助理——是给郑萱打电话了。
    这些活夏希都不是第一次干，可谓是轻车熟路，不到半小时，就按照肖女士的要求把事情都完成了。
    又过了十五分钟，一片热腾腾的发言稿和材料新鲜出炉。
    许夏希将材料整齐地摆放在肖女士办公桌面上，拍拍手，“搞定收工。”
    但是肖女士却迟迟未归。
    听说是被手术绊住了。
    夏希百无聊赖，就坐在办公椅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书页。
    干坐了足有十多分钟，许夏希终于忍耐不住，拿出手机给傅厉宸发去一条消息。
    她们这边一无所获，也不知道傅厉宸那头是什么情况？
    傅厉宸的消息很快就回复了。
    短信内容言简意赅，是一个地址——兴业雅居。
    许夏希知道这个地址，算是京市海城区一个比较有名的小区，环境清雅、交通便利，又是学区房，住在里头的好像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兴业雅居怎么了？】许夏希发信息问。
    傅厉宸回到：【我在这里见一个人，迟点回家。】
    许夏希本来还想问傅厉宸到底见谁，但是傅厉宸的回答都十分简练，似乎正忙着，许夏希只好先将疑惑咽了回去，只是说：【肖女士正忙着做手术，没那么快回家呢！】
    她原本只是随口抱怨一句，根本没指望傅厉宸会回她。
    没想到过了几秒，傅厉宸就回了：【我有钥匙，乖。】
    许夏希顿时感觉一阵脸热，忍不住拿手背贴着脸颊‘物理降温’，嘴上忍不住小声抱怨：“那可是我的家，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不客气什么？”肖女士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许夏希一抬头，就看见肖女士已经回到办公室，正在脱白大褂，满脸疲惫，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
    她赶紧起身迎了上去，递上一杯热腾腾的参茶，关切地问：“您没事吧？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您不要先休息一阵，其他的事情等下再说。”
    肖女士接过参茶轻抿了一口，没有先回答许夏希的话，反而是执着地问：“你刚才嘀嘀咕咕说什么？”
    许夏希老实回答：“都是您，把钥匙给了厉宸那家伙，他现在都把我家当他家了。”
    不要太自觉。
    肖女士似笑非笑地斜了许夏希，语带揶揄：“真不高兴？不乐意了？”
    许夏希小脸发热，一时答不上来。
    “如果真那么不乐意，今晚我就把钥匙收回来？”肖女士故意认真地问。
    许夏希简直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双眼飘忽，看到门口站着的郑萱，大喜过望，急声招呼：“萱姐，你来了啊！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快进来说，肖女士现在正有空呢！”
    肖女士目光淡淡地扫了许夏希一眼，却没有揭穿这个小家伙的谎言，反而正色问郑萱：“什么事？”
    郑萱面对表情严肃的肖女士，心中总有害怕，赶忙回答：“秦院长让我来问您，半小时后能不能继续开会？”
    肖女士这是才刚下手术台，接下来的工作就接连不断地找上门，还真把她当铁人用呢！
    许夏希有点心疼肖女士，忍不住打断：“我妈妈才刚喘口气，开个会而已，不用那么急吧？”
    郑萱苦笑，“这个会还真有点急，外宾都在会议室等了快有半小时，而且……”
    郑萱欲言又止地望着许夏希，似乎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