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的辩护

    李馨的尖叫一声大过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程赦他们之前没见过李馨的疯样，吓得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一脸菜色。
    李佳明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想要安抚李馨，但此时的李馨却极力抗拒他的亲近，最后还是许夏希把人抱进怀里才勉强把人安抚住。
    李馨把脸埋进许夏希的胸前，只用后脑勺对着其他人，李佳明叫了她好几声，不管是哄还是威胁都不顶用。
    许夏希一边给李馨拍背，一边说着自己的发现：“她好像对‘家’这个字特别敏感，我之前说了两次，她也激动得不行，所以我才担心她是不是在那里受了什么委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连跟他们解释的时候，夏希都不敢说出家这个字，只是朝大家做着口型。
    如果说先前李佳明还觉得她小题大做，那这下子终于见识到李馨的杀伤力，一脸铁青。
    许夏希也觉得尴尬，赶紧表示，“其实只要不说那个字的话，她也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你还是先把她带回去，再慢慢安抚。小孩子忘性大，只要找到原因，很快就没事了。”
    然而李佳明这次却没有爽快地点头答应，反而对许夏希说：“夏希，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许夏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李佳明正望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问：“什么事？”
    “你也看到了，馨馨对回去十分恐惧，我担心就算现在我勉强把她带回家，她肯定也适应不过来，我更担心她会再次出走，所以我想……”
    听到这里，许夏希就感觉要坏事。
    她很愿意助人为乐，但是她不想一直带孩子啊！更何况她也是有工作的好么，而且期限已经越来越急了。
    夏希正犹豫着要怎么委婉拒绝，程赦突然插话进来。
    一脸严肃，正儿八经地问：“李教授该不会是要夏希免费给你带孩子吧？”
    一个问句，直接把李佳明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许夏希都忍不住暗暗给程赦点赞，这话她不好说，由程赦开口正合适。
    李佳明尴尬一笑，忙说：“当然不能让夏希凭白浪费时间在馨馨身上。不过你们也看到了，现在馨馨就亲近夏希，连我也不要，我真担心我强行把她带回家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程赦听他说完，点头表示理解，“你的担心我们都理解，不过你也要理解一下我们。李教授应该还记得向毅阳这个人吧？”
    李佳明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程赦说的是谁，但脸上仍是疑惑不解，“记、记得，他前段时间还被带来我们医院鉴定是否患有精神病，怎么了？”
    程赦咧嘴一笑，摆出一副好好商量的口吻，“是这样子的，你也知道我们夏希是律师，这个向毅阳刚好是她一个案子的当事人，所以如果能够行个方便的话，我们想要了解向毅阳的一些情况。”
    “阿赦！”许夏希根本没想到程赦会在这个节骨眼提起向毅阳，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程赦先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插嘴。
    然后笑容满面地等着李佳明的回复。
    “这个，恐怕不太好吧？”李佳明一脸为难，“精神病鉴定这种那么私隐的事情，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我们是不能随意泄露当事人的隐私，这是我们医师的职业道德问题。”
    说完，还看向许夏希，寻求认同：“夏希你母亲也是做这一样行的，这些规矩你应该很清楚。”
    程赦暗暗‘啧’了一声：这个李佳明也太会看碟下菜，一下子就抓住了许夏希的软肋。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好敷衍的，微笑着把话题揽过来，“我们当然知道病人的隐私不能随便外泄，但如果是为了救这个病人的命，难道也不能通融呢？”
    李佳明一愣，没明白过来怎么还涉及病人的性命了？
    程赦已经循循善诱地说道：“李教授应该知道向毅阳目前正被关在看守所，马上就要被定罪了，可是我们现在怀疑他在替人背锅，但官方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甚至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被谁胁迫认下了那些指控。
    现在只有我们相信他的清白，可我们想要更加深入了解案情，就需要李教授您的帮忙。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李教授难道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
    程赦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别的不说，谈判技能和说服别人跟他一起‘跳坑’的本事绝对杠杠的。
    就这么几句话，还真把李佳明给说动心了。
    李佳明神色犹疑半晌，忍不住问：“真的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当然没有！
    不过程赦面不改色地点头应是，还郑重强调：“就有那么严重，而且时间紧迫，差一点可能就是一条人命了。”
    李佳明闻言，根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说：“好吧，我可以说。不过这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我只能告诉夏希。”
    程赦爽快点头，答应得十分干脆，心里却想，告诉了许夏希，其实不就等于告诉了他们，毕竟这事许夏希一个人可完成不了。
    李佳明想了想，又补充要求：“还有，我也要参与你们说的那个案子，我要保证你们从我这里知悉向毅阳的隐私是为了他好。”
    程赦稍一寻思，觉得这个要求也十分合情合理，再次点头，“可以。”
    “还、还有，馨馨……”李佳明欲言又止地看着许夏希怀里的李馨。
    程赦大手一挥，直接答应下来，“你放心，你家女儿就暂时交给我们照顾了！”
    许夏希：“……”
    说得好像他真的有照顾李馨一样。
    身为当事人的许夏希甚至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就被程赦拍板钉钉，达成了这笔‘龌龊内幕交易’。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迂腐不会变通的人，她先前不提这事是不想让李佳明为难，现在对方都不觉得为难了，她自然也乐见其成。
    李馨暂时被留在了许夏希家。
    李佳明也爽快地说出了向毅阳的事情，“大概一个月前吧，警方把向毅阳带到了我们医院，希望我们医院对向毅阳犯罪时的精神状态进行评估。当时是我和另一名同事负责鉴定，按照流程，我们最开始商量的是由我先接触向毅阳本人，我同事负责查阅卷宗材料，一个月后再换过来，最后再总结得出鉴定意见。
    不过这个案子比较特殊，我结束了对向毅阳本人的观察，才刚拿到卷宗不久，警方又来消息说终止评估，又把人带走了，所以直到现在这个案子，我们也没有形成一个完整有效的结论。
    如果你们是问我向毅阳犯罪时到底具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那很不抱歉，我给不了你们答案。”
    李佳明说了一长串，简而言之就是表明一个立场，他不知道向毅阳是否患有精神病，他们也别想从他这里得到向毅阳无罪的证据。
    如果许夏希真的想要给向毅阳脱罪，那肯定要失望的，但此时她听了却只是略点点头，表示理解。
    转而问道：“我就想知道，从向毅阳被送到你们医院进行精神病鉴定，一直到警方把他带走这段时间里，他还有去过别的什么地方吗？”
    “没有了。医院对这方面管控很严格，尤其是这种涉嫌犯罪的，除非有官方凭证，不然就算他家里人来，我们都不会让他们见面的。”
    “那他这段时间就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了吗？您再想想！”许夏希仍不肯死心。
    李佳明配合地又考虑了几分钟，还是为难摇头，“真没有了。 在医院他的人身自由由我和另一个同事监管，按理说没有我们开出的凭条，就算院长来也是见不到向毅阳的。”
    “这样啊！”许夏希终于忍不住失落起来，一条线索又断了。
    大概是她沉默得有些旧，李佳明忍不住奇怪地问：“你问这些干什么？是怀疑有人私下违规接触过向毅阳吗？”
    许夏希也没想要瞒着李佳明，诚实点头，“是的，向毅阳鉴定前和鉴定后的变化实在有些大，让人不得不怀疑。”
    李佳明却坚定地摇头，一脸严肃地说：“你说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医院在这方面管理十分严格，而且向毅阳还是由我在监管，其他人不可能避开我私下跟他见面，甚至还能够轻易就改变他的想法。”
    许夏希：“……你怎么知道是轻易就改变了？”
    李佳明猛地一顿，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把不该说地说了出来，满脸懊恼神色，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先前就说过，我跟向毅阳曾经接触过一段时间，所以我对这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向毅阳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一根筋，认准了的事情就会去做，除非能够从内部打动他的心或者把握住他的软肋，不然根本不可能让他改变做法的。”
    许夏希深以为然，也正因为如此，她就有了一个吓人的想法，“那个幕后真凶说不定已经接触过向毅阳了。”
    甚至还拿捏了向毅阳在乎的东西相威胁，向毅阳才一个人把所有罪责都担了下来。
    只是按照李佳明说的，向毅阳·根本没机会接触其他人啊！
    这个问题陷入了死局，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