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和他的学生们

    房门开了，梓轩首先把甜甜推了进来。
    文敏看到甜甜的一刹那，愣住了！莫不是自己眼花了？——这不就是自己的妞妞吗？
    “妞妞？”文敏走到门口，蹲下身来，捧着甜甜的脸，抚摸着。
    “我不叫妞妞，——我是甜甜！”甜甜直接跑向董立行。
    再看董立行，见甜甜跑进来，已经是老泪纵横。他一下子抱起甜甜，送到文敏面前，说：“甜甜，这是奶奶！——快，叫奶奶！”
    “奶奶！”
    “奶奶？”文敏似在云雾里一般。
    明妈妈走进门，仔细地看看文敏，说：“小敏，你还认得我吗？”
    文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惊喜的说：“明嫂？——是明嫂！——我们还能见面？——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董立行说，“明皓，你们过来！”
    “明嫂——，明皓？——难道——？”文敏上前打量着明皓。
    这是近三年来，他第一次见到明皓。
    见到这张脸，啥都不说了！——虽说三十多年还只是一个婴儿！而现在，活脱脱的就是年轻时的董立行啊！即使走在大街上，她文敏都能认得出来！
    她真恨自己！梓轩入学之后，为什么就没亲自和班主任见上一面呢？如果早一天见到明皓，事情不早就水落石出了嘛？——还不是怪自己！官虽不大，僚却不小！——此时，朝思暮想的儿子就在面前，除了流泪，她真是无话可说……
    明皓拉着黎露站在文敏面前，嘴唇哆嗦了一会儿，终于叫了一声：“妈——！”
    文敏扑进儿子的怀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声痛哭。
    明皓默默的用双手紧紧地搂住母亲，任泪水肆意流淌。
    在回来的这一路上，见大家都很沉默，董梓轩就没敢问。此时，却在一旁呆住了：“皓哥——，果然是我哥？——那，嘉怡的那个亲子鉴定？”
    黎露擦掉眼泪，点点头，说：“是。——你亲哥！嘉怡的事，以后再跟你解释！”
    文敏用手抚摸着明皓的脸颊，啜泣着说：“你呀……你呀！当时……为了你弟弟……，我那么难为你……！你怎么都不说呀？——我这妈妈……真是……委屈死你了！”
    董立行说：“孩子不想挑明这件事，还不是为我们着想？——没有他这个哥哥，轩轩能有今天的变化吗？——他心里是有咱们的！”
    “你早就知道吧？你明知道我天天想儿子，你眼看着孩子受委屈，你就忍心？”文敏冲着董立行哭着吼道。
    此时，董立行也是百感交集。从前，自家门庭若市时，儿子站得远远的，哪怕遍体鳞伤，也默默地守护着弟弟！而今，大难临头了！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却全家归来！——这才是真正的亲情啊！
    他擦擦眼泪，把甜甜放到地上，附在她耳边说：“去！劝劝奶奶和爸爸，大喜的事情，都别哭了！”
    甜甜走过去，拉着文敏的手，说：“奶奶，你别哭了！——你再哭，甜甜也想哭！”
    文敏抱起甜甜，使劲亲着，说：“甜甜不哭！——奶奶是高兴啊！——也心疼你爸爸呀！”她看着明皓，说，“三十多年了！——没想到，我孙女都这么大了！虽然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却又把你抛弃了！工作上摔那么大一个跟头！竟然……竟然……是妈妈……！我……那配做一个妈妈呀？”
    明皓安慰母亲道：“您也没有对不起我！起码，您给我找了一个好人家，不是吗？——我在家里也是我父母的宝贝啊！他们对我的疼爱，一点也不比你们对梓轩的疼爱少！”
    董立行对明母说：“老嫂子，你们把孩子教育培养的这么好，真是——大恩不言谢啦！”
    “当初，我把一个吃奶孩子扔给你，现在，你给我们送回这一大家子！这大恩大德——我怕是没机会报答了！”文敏拉着明母坐下。
    “你快别这么说！——当初，也是我们有一点私心，怕你们会回来找孩子，才从原来的林场搬走了。而且，除了老场长，谁也不知我们的去向。不然，你们不早就可以相认了吗？”明妈妈愧疚的说。
    “我们后来真去过林场。不过，老场长已经去世了！人们说，你们可能是回山东了。——原来还打算等我退休了，就去山东找找看。——我们倒不是想要回孩子，只是——”文敏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毕竟是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血脉相连啊！只要能看上一眼，知道他过的怎么样，心里就满足了！”
    明妈妈说：“能看着你们骨肉相聚，亲人团圆，也算是了了我和他爸的一桩心事。不然，将来，等我也撒手走了，只剩下明皓他们，——太孤单了！”
    “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们对明皓，真是爱的彻底呀！”董立行感叹道。
    文敏握住明母的手，恳切的说：“嫂子，刚才老董说了，‘大恩不言谢！’——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她拉过梓轩，说，“以后，这个小儿子，我也交给你啦！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你就是他的妈妈！——他有这么好的哥哥、这么贤惠的嫂子，还有你这么慈爱的妈妈，我就——放心了！”
    “妈，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呢？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看到母亲痛苦伤心的样子，梓轩不禁有些着急。
    董立行说：“你妈要去参加一个考察团，时间长点，怕高考前这段时间我照顾不好你！”
    文敏立刻附和道：“就是。你爸哪会照顾人啊？这么关键的时候，我可不是不放心吗？”
    “嗨——！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明妈妈做的饭菜，比你做的好吃多了！等你回来，说不定我都成大胖子了！”梓轩听父母的解释后，立刻多云转晴。
    明母拍拍文敏的手，说：“小敏呐，你就放心吧！梓轩这孩子招人喜欢，我早就把他当成小儿子了！——说起来，也是缘分哪！谁想到，这么巧，他们兄弟俩就碰到一块儿啦？”
    文敏深情的望着明皓，隐隐的痛楚又袭上心头：“惭愧呀！我当妈不合格，做人也失败！因为梓轩，让明皓受那么大的委屈……”
    黎露俯下身，蹲在文敏膝前，说：“妈，事情都过去了，还说它干嘛呀？我们这不都挺好的吗？您知道吗？自从知道了这层关系，每天看到梓轩，偶尔还能看到爸爸，我和明皓心里可踏实啦！——而且，作为教师，能亲自把自己的弟弟培养成才，这份自豪是其他老师感受不到的！”
    文敏不满地瞪了一眼董立行，说：“你早就知道明皓是咱儿子，却偏不告诉我，每天‘甜甜’长，‘甜甜’短的，自己独自享受做爷爷的快乐，你就忍心？”
    “就你这脾气，能告诉你吗？你要知道了，不早就跑去了？”董立行说。
    明妈妈站起来，说：“这说来说去呀，他们父子都是为对方想的太多了！他爸爸可能是顾及我的感受。明皓呢，又怕影响到你们的声誉！其实啊，啥能抵得过亲情的力量啊！”
    文敏把脸贴在甜甜的脸上，说：“是啊！甜甜的一声‘奶奶’，把我的心都叫化了！”
    可能是时间太晚了，也可能是太困了，甜甜在文敏的怀里已经睡着了。
    “时间太晚了，我们就回去了！”明妈妈说。
    “甜甜……今天留这儿跟我睡一晚吧？”文敏用渴求的眼光看着明家人。
    “甜甜明早还得上学。”黎露对明皓说，“你就也留下吧！明天你送她直接去学校，我把书包送过去。”
    文敏笑着对明母说：“嫂子，明皓能娶这么好的媳妇，真是咱的造化！——太善解人意啦！”
    “那也是我哥优秀！”梓轩把手搭在明皓的肩上，说。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就分出远近了？”黎露照梓轩的后背锤了一下。
    文敏、董立行都欣慰地笑了。
    文敏最不放心的还是梓轩，但看到眼前的一切，她不再担心了。她知道，这些人一定会把梓轩照顾得更好。
    董立行为文敏的欣慰而欣慰。明天，妻子就要去检察院自首。他明白妻子的心事。而今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当会免去她的一切后顾之忧了！
    董立行换上鞋子，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对，对，对，太晚了，不安全！”文敏抱着甜甜说，“一定要送上楼！”
    明皓制止道：“这么晚了，开车送她们还得跑个来回！我下去打个车，她们上车我再回来！——我们小区里也挺安全的！”
    ……
    明皓把母亲和黎露送上车，回来时，见董立行从书房出来。
    “甜甜今晚就跟我们睡了！你睡这间书房吧，里面也是一张大床。”董立行说。
    “不行！我哥今天必须和我一起睡！”梓轩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搂住明皓的肩膀说，“我到现在还有点恍惚呢！——突然你就成了我亲哥啦！”
    “你先睡吧！明天还上学呢！——我和爸妈说会儿话。”明皓把梓轩推进卧室。
    “这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能睡着吗？”梓轩嘟囔着。
    明皓命令道：“睡不着眯着！”他顺手替梓轩关上房门，就来到父母的卧房。
    今天晚上，还有好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