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和他的学生们

    “又要下雨啦！——看来，这场雨还不小哪！”董立行仰头看看漫天的乌云，说。
    明皓说：“再大的雨也有停的时候！难不成还一直下下去？”
    董立行拍拍儿子的肩膀，会心的笑了，说：“司机来接我了，我再行使一回特权！你妈这辆车，你开回去吧！——告诉黎露，不用怕！雨来得越急，停得就越快！”
    ……
    在雷书记办公室里。
    “辞职的事，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这对于你，甚至对于全市，都干系不小啊！——至于文敏的问题，你上次就跟我谈过了。也是因为不放心那个实验楼的工程，才组成专家组检测。可谁想到，一个地震，来得就那么巧！楼就给震塌了！——对这件事的处理以及你的一贯表现，组织对你还是认可的！”
    董立行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向组织讲清楚。”
    他讲的就是有关明皓的身世问题。
    听完之后，雷书记沉思了一阵，然后说：“你刚才说的一中的明皓老师，是你们的儿子。这事依我看，纯属你们个人隐私。就当你没说，我也没听。一家人关起门过日子，没必要事事都给大家一个交代！——再说，这又不牵扯什么第三者，也不是你们夫妻二人哪个出轨。特定时期，历史遗留的问题，就留给历史吧！”
    “不！这孩子，我要认，——就要公开认！当初，为了自己的前程，我们抛弃了他。现在，在我们遇到挫折的时候，孩子主动找到我们！我必须让我的儿子站在阳光下！我知道，这对我的声誉会有影响！也会给组织带来影响。——这也是我辞职的原因之一。”
    “你眼看就到了退休的年龄了！辞职和退休能一样吗？何必为此这么较真呢？”
    “既然有错，不如就坦然面对！否则，青春的瑕疵靠时光是弥补不了的！而且，他们夫妇两，为了我们，为了他弟弟，受了太多的委屈了！”董立行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
    他讲述了明皓受到的处分，讲述了三年来梓轩的变化，当然，也讲述了黎露正面临的困惑……
    “这孩子真不错！在你有权有势的时候，人家不来相认，不单是不想沾你的光，还是不想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现在，你遇到麻烦了，人家主动帮你们，这才是真正的亲情啊！——我想起来了，前年教师节的发言代表就是明皓，后来说是受处分了，就换了人选。闹了半天，是哥哥教训弟弟！这真是够乌龙的！”雷书记说。
    “都怪文敏当时太强势了！——我也是在明皓受处分那天晚上，心里过意不去，到他家想道个歉。可，当我一看到他……，我就知道了！——这就是我儿子！并且他也知道梓轩就是他弟弟！当时没敢相认，是考虑到有他养母在。曾经为了怕我们找孩子，他们还特意搬过家，离开了原来居住的地方！你说——，我怎么好冒然相认呢？而且，明皓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相认！”
    雷书记说：“你们哪！都是在为对方着想才耽搁这么久！你放心吧！你儿媳妇的事，我来办！——我们做事是要讲原则，可是，也要讲情义不是？无论是讲‘情’还是讲‘理’，都不能再冤枉了这么好的两个孩子！”
    董立行说：“辞了职，我也不会在家闲着！先前咱们说的开发林区旅游资源的事，领导们再好好研究一下。”
    “你真要去做这件事？”雷书记问。
    “这件事，我盘算好久了。可是，咱们地方财政有困难，向上申请资金，你知道，更困难！所以，我想引进民间资本，我和陈川总经理谈过，他们公司很有兴趣。”董立行说。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啊！——说实话，我对这个开发也早就垂涎已久了！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对我们龙北的经济可是不可估量啊！这不仅功在当代，而且，利在千秋啊！绝对是功德无量啊！”雷书记兴奋得眼睛都发亮了。
    ……
    明皓和父亲分开后，就直接到了学校。他心里明白，虽然黎露甘愿接受处分，但梓轩的话，也还是会在人们的心中埋下深信的种子。“私生子”的说法，他并不在乎。他相信心怀善意的人都会为他们亲人团聚而祝福。而对于心怀恶意的人，他们愿意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们又不是为他们活着。几句恶意的中伤和幸福的亲情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杜涛首先发现了明皓，他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拉住明皓说：“咱们可是生死兄弟，你不能瞒我——董梓轩说你是他哥……”
    “是真的！只是昨天才相认，所以没告诉你。”明皓没等杜涛说完，就把话接了过来。
    “哥们儿，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放心，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他们文科班的课不是我教吗？我保证把咱弟弟送上理想的大学！”
    “我去一下校长室，黎露赌气走了，事情总得有个交代呀。”
    “你去吧！施校长这回可真是太够意思了！他不惜以辞职要挟，力保黎露啊！”杜涛说完就回到办公室。
    施敬儒和胡正理两人都在。
    见明皓进来，胡正理赶紧关上门，说：“这一早晨一直找不到你，后来，你还关机了！——你要急死谁呀！”
    “昨天晚上的事，你们怎么不跟我们通个气？你说这一大早就让人家堵上门来，弄得我们措手不及！”施校长也说。
    “昨晚，家里出点事儿，顾不上了！——给你们添麻烦啦！”明皓感激的说。
    “我还不了解你们两口子？收钱补课的事不可能做！——好在郑局长打电话来，雷书记亲自过问的这件事，说他以人格担保，如有问题，他愿担负一切责任。那些人才都走了！”施校长又说，“明皓，你要有心理准备，董梓轩说你是他哥哥。恐怕，一段时间里，你要经受流言蜚语了！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啊！”
    “您放心吧！我不怕！——既然雷书记出面了，我想，一定是我父亲亲自把事情说明了。他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明皓坦然的笑着说了自己的身世。
    胡校长说：“明皓，你来龙北也这么多年了。要早父子相认，不用说能沾多少光，至少也不会落个处分不是？在这个时候相认，——我真不知该说啥好了！——你比我强！”
    施校长也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明皓，说：“有什么困难，——哪怕是家里的，都不用客气！大家集思广益嘛！”
    从校长室出来，见杜涛等在门外。
    “咋还跟来了？怕我发飙啊？”明皓说。
    “不是怕你发飙，我想早点知道黎露的处理结果。”
    “放心吧！没事了！”
    “啊！谢天谢地！这就好，这就好！”
    真是冤家路窄，迎面碰到张明金走过来。
    杜涛说：“张老师，你好像又多了好些白头发！——别太操心了！尤其是别太为别人操心！”
    张明金阴阳怪气地说：“我？不操心不行啊！我又不是哪位达官显贵的沧海遗珠！我出了事，没人罩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杜涛怒视着张明金，问道。
    “你一个语文老师，还听不懂话吗？——明皓老师肯定听得懂。”
    明皓说：“你是不是又想说我是谁的私生子啊？”
    张明金说：“我是为文主任感到悲哀呀！她刚刚遇到麻烦，她儿子就冒出来一个哥哥，而且她儿子的这个哥哥还和她的丈夫长得极其相像。——唉！不知文主任知道了这些，会作何感想？”
    明皓拉住有些冲动的杜涛，拍拍张明金的肩膀，笑着说：“谢谢你能为文主任考虑这么多！她作何感想，我最了解——母子连心嘛！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了我！——你还想说什么？是不是还想找出个喜新厌旧的版本？或者再挖出个小三、小四的？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不知什么时候，施校长、胡校长也从屋里走出来，听了上面这些话，都对张明金及其反感。
    胡校长说：“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想的那么龌龊好不好？当年恢复高考，他父母作为知青，双双考上大学，不得已，才把他托付给别人。这有什么呀？现在人家一家人团聚，多好的事啊！你不祝福也就算了，还阴阳怪气的！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哪？”
    “搅屎棍子！”杜涛骂了一句，和明皓一起离开了。
    ……
    下午，酝酿了半天的雨终于下来了！
    律师宋春雨和明皓一起到董家，和董立行见面，通报一下文敏所涉的案情。
    “现在检察院从范军公司设立的私账上查到，共有四笔账目和文阿姨有关。一个是那幅画家涂老师的油画，按市值确实值20万元。第二个，是账上有一笔以梓轩的身份办理的50万元银行卡。第三笔，就是一副翡翠手镯，账面上显示，价值也是20万元。还有一个小金佛，价值五万元。”宋律师把材料递给董立行。
    “这些数额加起来，罪责就轻不了！就算梓轩的银行卡还回去了，其它的几项罪名落到实处，——宋律师，依你的经验，大概会是个什么结果？”董立行看完材料后，不安地问。
    宋春雨说：“如果罪名成立，根据我国《刑法》，受贿40万，涉嫌受贿罪，依法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外边的雨还在下着！屋子里的空气瞬间似乎凝结了！
    明皓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一支，刚要点上，看看父亲，又放下了，说：“现在——，我们还需要做哪些补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