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和他的学生们

    下午第一节下课，董梓轩、陈家宝和张玉新立刻跑回八班。
    “昊天，你可回来啦！——我们还担心你参加高考呢！”张玉新说。
    家宝也说：“就是！——你不回来，我们毕业就要走了！以后见面都不容易了！”
    大家围过来的人更多了！梓轩说：“屋里太憋屈了！走——咱们出去聊！”
    “我……不出去了！”昊天迟疑着说。
    “走吧！出去透透风！”梓轩使劲拉起吴昊天。
    “我说过了！我——不出去！”昊天使劲甩开梓轩的手，急赤白脸地说。
    大家顿时都沉默了！
    梓轩悻悻地看来一眼旁边的路嘉怡，摊摊手。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昊天，正好我有一道题，思路不太清楚，你帮我看看。”嘉怡把题写在一张纸上。
    梓轩看到这道题，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这不是昨天自己问嘉怡的数学题吗？她都经过了呀？——是一道残题！
    昊天接过题看了一会儿，说：“你这个函数题是不是少了一个条件？我再考虑一下，你也做一下试试。”
    嘉怡又看了一会儿，一拍脑门：“是啊！少了一个条件！——我现在是怎么啦？越接近高考，反倒越觉得什么都不会了！”
    梓轩明白了，嘉怡这是要为昊天增强点信心！
    ……
    两天过去了！
    施校长、胡校长找来明皓，了解吴昊天的情况。
    胡校长说：“我发现，吴昊天无论是早晨还是下午上课，怎么总是迟到？全都是别人都进教室了，他才姗姗来迟。”
    “他不仅是迟到。而且每次放学，都是等人全都走了之后，他才离开教室。课间也从不出去，晚饭也不去食堂！”明皓说。
    “看来，这孩子是有意避开大家呀！——可是，高考怎么躲避呀？安检之后，所有的考生都在操场集合，有监考老师带入考场。——难道高考他还要迟到？——这心理障碍不克服，他还是振作不起来呀！”施校长忧心忡忡地说。
    明皓也是很担忧，但不仅是对吴昊天，而是对吴燕的母亲、昊天的姥姥。这老太太，没事总是往状元城小区跑，在小区的花坛边，看着女儿住过的房子，一坐就是半天，有时还偷偷地掉泪。明妈妈就看到过好几回。
    这种心态，别说老人难受，她的情绪恐怕也会影响到吴昊天！——晚上，这一老一小的，一个想妈妈，一个想女儿，这还有好？
    中午放学，明皓等在一楼大厅。学生们都走凈了，昊天才从教室里出来。
    “老师！”看到明皓，昊天说，“您是在等我吗？”
    “是啊！昊天，回来这两天还习惯吗？”
    “在班级——挺好的！”
    “那——出了班级呢？”
    “出了班级……”吴昊天一时语塞了。
    明皓搭着昊天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你不能把自己闭塞起来呀！我们谁也做不到完全和外界隔绝！有些事情发生了，想忘掉不容易！甚至是不可能！——可是，我们不能总是生活在阴影之中啊！你妈妈离世，是你心里永远的痛，没人敢在你面前提及这件事。但是，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咱们不能讳病忌医吧？路总还是要往前走啊！你总不能把自己装在一个壳子里吧？”
    “可是……，咱们年组……谁不认识我？我出来……，他们会怎么看我？”
    “你是为你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的看法而活！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叫‘走自己的路，叫别人说去吧’！——况且，别人有什么好说的？你做错什么了？如果有人拿着别人的不幸当做谈资，这样的人，值得你去在意他吗？——而且，我相信，其他班级的同学，和咱班的同学一样善良，不会把你的痛苦当做笑话的！”明皓语重心长地对昊天说，“是你心里有道坎，我们努力一下，就越过去啦！”
    “我……努力吧！”
    ……
    明皓回到家，大家饭都快吃完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黎露给明皓重新盛了一碗饭。
    “和吴昊天聊了一会儿！”明皓见梓轩不在，就说，“我还算晚？这不还有没回来的吗？”
    “梓轩回来过了！扒拉一口饭就走了，说是要给吴昊天买球服，要跟七班踢一场足球。——就吴昊天没有那个什么土司的队服。”明妈妈说。
    “奶奶，是尤文图斯的队服。”甜甜纠正奶奶的话。
    “奶奶哪懂那些啊？快点吃，还能睡会儿午觉！”明妈妈催促着甜甜。
    董立行吃完饭，站起来，说：“没想到，吴昊天这一回来，梓轩的抑郁彻底好了！但愿昊天这孩子也能早点振作起来！到大学，和原来的环境彻底隔绝了，或许就更好了！”
    “还真别说！——梓轩他们这个办法或许还真管用！”但明皓想，这个办法大概未必是梓轩想出来的。
    ……
    这个办法还真不是董梓轩想到的。
    自昊天回来，董梓轩几乎是每节课课间都往八班跑，千方百计地想拉着昊天出去走走，可是屡试屡败。最后，只要梓轩一进八班，吴昊天就往桌子上一趴，假装睡觉。就连放学想和大家一起走都办不到，他也只能陪着昊天到人都走完了才离开教室。
    “你能不能别硬拉着昊天出去了？他不想出去，你越拉他他越反感。——想想办法，用一种他喜欢的方式，帮他迈出这一步不是更好吗？”嘉怡告诫梓轩说。
    梓轩泄气地说：“什么方式他能喜欢哪？我感觉他现在连吃饭睡觉都厌倦了！真不知道他还能喜欢什么？”
    “昊天那么爱跑，而且跑的速度还快！不如……”
    没等嘉怡说完，梓轩就打断了她的话：“你可算了吧！——总不能搞个运动会吧？学校可是连跑操都不准高三参加了！”
    “要不，周天下午，到校外踢一场足球？——以前你们踢足球的时候，他多羡慕啊？”嘉怡突然想到当时吴昊天那欲望难耐又无可奈何的情形。
    “对呀！——那就和七班踢！毕竟涛哥是班主任，事后知道了，也不会太生气！我找他班体委商量一下。”董梓轩和七班体委一拍即合，事情就算敲定了。
    ……
    中午，路嘉怡也是匆匆吃了几口饭就离开家，家宝追出来：“是不是给昊天买服装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哪儿都有你？你就消停地吃你的饭吧？”嘉怡回绝了。心想：你这个电灯泡！
    家宝似乎也才想到嘉怡一定是和梓轩一起去，就说：“是不是应该有点封口费呀？不然，一会儿奶奶问起来，我可不知道该怎么说！万一这嘴一秃噜，没准说出点啥！”
    “烦人！说吧！——想要啥？”
    “就给我来一副护膝吧！”家宝仰着头进屋了。
    ……
    在体育用品商店，梓轩精心地挑选挑选尤文图斯的队服和球鞋，而嘉怡则仔细地选择T恤衫。
    “这种红颜色的有情侣款的吗？”嘉怡询问售货员。
    “红色的没有。有黑色的情侣款，黑色的穿上，女孩显得脸白，男孩显得特酷！你们要不要试一下？”售货员殷勤地拿下衣服递给嘉怡。
    “黑色的，不要！”
    “你们是要高考吧？我们是耐克专卖，高考的学生每年这个时候，都买疯了！鞋子有情侣款的，你们要不要试试？”
    听售货员这一说，路嘉怡的脸红了。
    梓轩买完球衣，过来问：“你看啥呢？”
    “没看啥！走吧！”
    售货员拿着两双鞋过来说：“你们试试！正好是情侣款的！你们俩穿上一定好看！”
    梓轩见嘉怡脸红红的，不禁心跳加速，感到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热。
    “我看这个挺好看的！要不咱就试试吧！”梓轩蹲在凳子边上，把女鞋的鞋带解开，拉着嘉怡坐下，就要帮嘉怡解鞋带。
    “我自己来！”嘉怡穿上鞋子，梓轩急忙拿开嘉怡的手，他亲自把鞋带系好。
    嘉怡坐在凳子上，不敢看旁边的售货员，但是，心里是美滋滋的！
    “你在地上走走，看看穿着合脚不？”梓轩边说边自己也换上了新鞋。
    “还行！穿着挺舒服的！”嘉怡说。
    “那就穿着吧！把旧鞋包起来。”梓轩穿好了鞋子却不系鞋带，而是把两只脚高高地举起。
    售货员在一旁偷偷地笑。
    嘉怡瞪了梓轩一眼：“德行！”就把他的脚打下来，低头为他系上鞋带。
    两个人手拉手，穿着情侣鞋走在步行街上，时不时对视一下，各自抿着嘴在心里偷着乐。
    ……
    下午上班，明皓见到杜涛，问：“梓轩找你们体委商量说，周天下午要在校外两个班来场足球赛，你知道吗？”
    杜涛说：“体委倒是和我说了。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事呢！”
    “我是觉得，既然是想让吴昊天打开心结，找个没人的地方比赛，依然不能把他拉回到大众之中，恐怕效果不一定好到哪儿去！不过是大家乐呵一回罢了！”明皓说。
    “那，依你的意思，是校内进行？领导能答应吗？”
    明皓说：“你这年纪组长是摆设啊？去做工作呀！”
    “行！我找胡校长去！哪怕点头作揖我也得求下来！”杜涛直接朝校长室去了。
    走了一半，他忽然寻思过来：怎么全推给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