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和他的学生们

    “把我的自行车给卖了？——你们这不是胡闹吗？那还能骑哪！”胡校长拍着大腿在地上直跺脚。
    董梓轩说：“放心吧！知道你每天早来晚走的，赶不上通勤车！不过——座驾会有的！”
    这时，郭耀先骑着一辆电动自行车停在了他们大家面前，说：“胡大爷，这辆车你试试，看着舒服不？”
    ……
    这辆车电动车原本是郭耀先送给胡校长的毕业礼物。他担心胡校长不肯收，就跟梓轩、君翊等人商量。董梓轩一听就不高兴了！
    “都是同学，凭什么你一个人送胡大爷这么一份大礼呀？见者有份，我也出一份钱！”
    赵君翊、李大奇等人也纷纷表示赞同梓轩的意见。
    郭耀先说：“你们不能跟我争！胡校长救过我的命！——这份恩情是一台电动车能偿还的吗？我也就是看他的车子太破，每天上班下班的，坡路还多，想让他省点劲！”
    李大奇说，“要说感恩，我父母去世后，学校作为监护人，好些事都是皓哥和胡大爷亲力亲为！我和你郭耀先有啥不一样？——这必须要算我一份！”
    “胡大爷救过你的命？你别自作多情了！那是救你郭耀先吗？那天，不管换成是谁，他都会去救！——他救了你一个人，暖了大伙的心！”赵君翊说，“还有你李大奇也是一样，换成别人，他也会那么做！——所以，这辆车，我建议，就算咱班集体送胡校长的毕业纪念！”
    “这个提议比较好！我赞成！”梓轩说。
    ……
    “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胡校长坚决推辞说，“你们这么做，这不是让我晚节不保吗？”
    “我们卖掉了你的自行车，赔你一辆，很正常啊！”梓轩说。
    路嘉怡拉着胡校长的胳膊说：“我们都叫你胡大爷，晚辈孝敬长辈是本分！难不成我们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个分量？”
    “那绝对不是的！你们在我心里跟我的孩子一样！”胡校长说。
    “那——你女儿给你买东西你也拒绝吗？”嘉怡追问道。
    明皓、苏老师、吴老师和施校长等人也都过来，见状也都帮学生劝说胡校长。
    施校长小声劝道：“先收下！不然别的班也都知道，就更不好收场了！——学生高考成绩还没下来，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还怕没机会还人情吗？”
    胡校长想想也对！总是学生的一份真情，不好冷了大家的心！——不是还要吃散伙饭吗？请回去就是了！
    …………
    两个月后。
    今天卧龙河景区正式迎来了第一批游客！雷书记带领各部门的领导乘坐几辆卧龙河景区旅游大巴车到了景区大门口。
    “老董啊！没想到这么快景区就开门迎客了！”雷书记高兴地说。
    董立行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原生态的！酒店是在林场中学的基础上重新改造一下。上山的阶梯铺设还在进行中，不过没完工的部分都有防护栏。卧龙河是黑龙江的一个支流，沿途的峡谷风景不亚于九寨沟啊！咱们设置了漂流项目。在江面上还有游艇观光，购置游艇等一些设备花销不小，但是用时不多！至于滑雪场，现在主要是地面清理。缆车建设也正在进行中。不影响夏季旅游的游客。”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话说得好啊！这块肥肉，我可是惦记好久了！”雷书记说完豪爽的笑了。他看了一眼整齐列队迎接个人的服务人员，说，“你们这些服务生——怎么都穿着‘无敌八班’的T恤衫？你们没有正式的员工工作服吗？”
    “这些都是志愿者！是一中高三毕业生，他们说要提前进行社会实践，我们就同意了！他们的到来的确帮了不少忙！新员工正在培训，明天上岗。——原本是今天上岗，但这些孩子们非要亲自迎接一批客人才肯离开！”陈川解释道。
    教育局的郑局长说：“陈总，恭喜你呀！女儿考进了北大，儿子也考得不错！双喜临门哪！——你女儿陈嘉怡还为咱们市夺得了全地区的理科状元，真是为我们大大地争了一口气啊！”
    施校长也走过来说：“嘉怡帮我完成了心愿！梓轩考进中央音乐学院，也是开一中历史的先河！咱们本科二表以上上线率答97%，也是历史新高。我退休也无愧于心了！”
    陈川问：“您要退休？实验楼的图纸出来了！我还想让您看看哪里还需要再改动的？”
    施校长拉过胡校长说：“我到年龄了！正理校长接替我的位置！以后你们多沟通！——不过，我还真想看看新实验楼到底是什么样子！”
    董立行说：“进酒店吧！——有大小会议室，大家一边看一边聊！”
    “老董，景区这边的整体规划都完成了，具体实施就不用你在这儿盯着了！——该归队啦！”
    “老雷，说实话，在景区待久了，真舍不得离开了！”董立行说。
    这段时间，自甜甜放假后，全家都回到了林场，除了工作之外，儿孙绕膝、其乐融融的生活状态是未曾体验过的！这种生活不正是他所向往的吗？
    “怎么？小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吧？——那可不行！没你在身边，我的日子可不舒服！”老雷看看董立行，说，“你那大儿子可真是个人物！生生把他那个班变成了第二个实验班！高考的全市前十名，他们班占一半！二表以上的升学率100%！这回胡校长接替老施，他们学校的张主任接替胡校长的德育副校长职务。学校和教育局都推荐明皓任政工处主任，我觉得不错！”
    “可是，他还有个处分呢？”
    “那个处分，谁都知道是场乌龙！再说，三年都过去了！施校长和郑局长都说了，除了他，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你知道吗？民主测评，那可是全票通过！”
    “这孩子怎么啥也没跟我说？”董立行说。
    “他那是等正式任命再告诉你呗！——不是孩子啦！你也别管那么多！”
    ……
    其他大多数人都去参观景区了。
    施校长急于要看新实验楼的设计图，就和陈川、胡校长、郑局长等人来到酒店大厅，文敏急忙迎上来，把他们让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董立行和雷书记也进来了。
    “这个主楼上怎么设计了一个十字架？”苏老师看了效果图问。
    吴老师说：“一听这话你就是个学文科的！那是一个直角坐标系！——懂吗？”
    陈川说：“这个坐标系的标识也是和避雷针结合起来。至于其中的意义，还是征求你们部分师生的建议。”他招呼明皓，“明老师，还是你讲吧！”
    明皓说：“人生就好比一个坐标系。横轴是时光，纵轴是成就！我们每个人，每个时期，都会在坐标中留下痕迹。至于这个点是正是负，则取决于努力的程度。——韩愈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我们不仅要让学生们学业有成，还应该使他们青春无悔！”
    “是啊！如果说原点意味着成年，那么青春就在左边，而右边的箭头则意味着时光则永远向前！”董立行说。
    “说得好！”雷书记说，“更要感谢你们陈氏集团赞助的这座实验楼啊！这个是造福家乡学子的一大善举啊！”
    ……
    ……
    今天到来的还有几个特殊的客人，都是老人家。
    有李大奇的爷爷、奶奶，有家宝和嘉怡的爷爷、奶奶，还有吴昊天的爷爷、奶奶及姥姥。
    见酒店这儿乱哄哄的，文敏对梓轩说：“把几位老人送咱家去吧！”
    “是！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我嫂子和启迪嫂子在家里都准备好了！”梓轩带着几位老人回到家里。
    ……
    “哎！在这儿可真好！比在城里强多了！——这大葡萄架，坐在这下边，多凉快！”陈奶奶说。
    明妈妈说：“等孩子们上学走了，你们就来这儿住着！这儿的空气可比城里好多了！人家说这里是天然氧吧！”
    大奇的爷爷对老伴儿说：“跟大奇商量一下，咱们老两口还不如在这儿租间房呢？——你说咱跟着孙子去上学，他能学踏实吗？”
    “大奇准备带着您二老一起上大学？”黎露端上切好的西瓜，问道。
    大奇奶奶说：“是！——他说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再请个保姆，他每天放学都回家住！——我们回她姑姑那儿，他不放心哪！”
    杜涛的妻子启迪问：“李大奇考哪个大学了？”
    “就是他爸爸那个大学——东北农业大学。跟他爸爸一个专业！”大奇奶奶说。
    “我们昊天可比他爸爸强多了！——他考上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他姑姑特意在村里摆了两天宴席！——光宗耀祖啊！”
    说这话的是吴昊天的奶奶。
    通过公安局雷局长的帮助，终于找到了孔繁文的家人——他的父母及妹妹。
    当年孔繁文出事的时候，他妹妹正在读初中。原本家境就不富裕，就等着孔繁文毕业工作了，好供妹妹读书。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想到会出那样的事情！妈妈被这突来的打击击倒了，大病一场，家里欠下了不少外债。妹妹无奈，只好辍学，再后来就嫁在了本村。好在夫妇俩吃苦耐劳，又肯学习，从两头牛开始，逐渐成了远近闻名的养牛大户。生活是富裕了！父母也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但是，老人越是年纪大了，就越是怀旧，总是时不时地提起那苦命的儿子。昊天的出现，对孔家来说，简直是个之喜——孔家总还留下了这一脉骨血！
    先前对吴家的恨，也被吴燕十几年的含辛茹苦抵消了！按昊天的意愿，他们把吴燕的骨灰和孔繁文合葬在了一起。
    昊天爷爷说：“昊天在北京上学我们也放心！有他舅舅在北京照应着！不过，先前学校为他找的赞助，我们不要！他姑姑姑父说了，孩子考到哪一步我们就供到哪一步！”
    “在北京，你们尽管放心吧！同学就有好几个呢！我们梓轩和嘉怡都在北京！”明妈妈说。
    启迪问：“马上就要开学报到了，你们是不是也借送孩子的机会全家旅游一趟啊？”
    黎露说：“人家不让！”
    “嘉怡说了，她和梓轩一起走！——反正火车是直达，不送就不送吧！有梓轩，我们也不担心！家宝也不让送！他考的建工大学，就在省城，嘉怡帮着选的专业，是土木工程。丫头说了，她将来要研究什么量子？——让家宝子承父业，她不管！”陈奶奶说。
    “赵君翊他有个姑姑，也就是孙雨聪的小姨，就是研究量子信息的。还曾经是高考状元呢！咱那光荣榜上到现在还有她的名字哪！”黎露说。
    启迪问：“那小哥俩都考哪儿了？”
    黎露回答道：“赵君翊是天津大学，孙雨聪是吉林大学。都是九八五！”
    ……
    游客们玩了一天，晚饭后，是歌舞晚会。
    文敏把退休的歌舞团的老伙伴又重新召集起来，组成了老年歌舞团。
    ……
    演出接近尾声，主持人上台报幕：“下一个节目，男女生对唱：《两地书，母子情》。演唱者：文敏、明皓。
    文敏首先出现在台角，深情地唱道：
    孩子呀孩子，
    春天我想你！
    小燕做窝衔春泥——
    ……
    明皓从舞台的后边一侧出现，他看着母亲的方向，唱道：
    妈妈呀妈妈，
    春天我想你！
    咱家的果园可曾绿？
    妈妈呀妈妈我想你！
    ……
    “老董，你这俩儿子可真行啊！你们两口子好的基因都继承下来了！”
    台下的董立行眼睛湿润了！但他强忍住眼泪，说：“老雷，你说他们要是唱歌随我，运动随他妈妈，会是什么样子？”
    ……
    文敏接着唱道：
    孩子呀孩子，
    秋天我想你！
    丰收日子多甜蜜！
    孩子啊孩子我想你！
    捎去一篮大红枣
    带上一娄香水梨——
    带上一娄香水梨。
    依呀尔哟哟依……
    ……
    明皓：
    妈妈呀妈妈，
    秋天我想你！
    山高路远情依依，
    妈妈呀妈妈我想你！
    莲蓬结籽一颗颗，
    心儿永在妈心里！
    依呀尔哟哟依！
    ……
    文敏听到此处，未曾开口，就有些哽咽了！明皓走上前来，搂住母亲。文敏实在唱不下去了，就朗诵道：
    孩子呀孩子，
    冬天我想你！
    家家儿女添新衣，
    妈妈不在你身边，
    知寒知暖靠自己！
    ……
    “咋选这么一首歌？”董立行实在坐不住了！他不想当着这么多的人流泪！
    身边的雷书记按住他说：“多感人哪？当年阎维文他们唱也没这个效果！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的俩儿子太完美了！可是，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啊？多了这一道磨难，就当是在缺憾中历练了！”他递给董立行一张纸巾，自己也擦了一下眼睛。
    ……
    明皓继续唱完整首歌曲：
    妈妈呀妈妈，
    冬天我想你！
    雪打红梅吐春意，
    妈妈呀妈妈我想你！
    等到凯旋回家乡，
    欢欢喜喜在一起！
    依呀尔哟哟依……
    ……
    此时，文敏也被儿子的坚强、镇定所影响，和明皓一起唱道：
    等到凯旋回家乡，
    欢欢喜喜在一起！
    依呀尔哟哟依……
    ……
    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时，梓轩、嘉怡走上台，献上了两束鲜花。嘉怡扶着文敏走下舞台，而梓轩则拉住明皓，对大家说：“刚才是我母亲和我哥哥的对唱。因为他们分别太久，所以才会如此动情！下面由我和我的哥哥，——也是引导我走出青春中最迷茫的一段路径的老师，共同演唱一首《大海》！
    文敏见状，又重新上台，坐在钢琴前，为儿子伴奏：
    从那遥远海边，
    慢慢消失的你
    本来模糊的脸
    竟然渐渐清晰
    想要说些什么
    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台下的所有穿着“无敌八班”T恤的同学们都一起上台，组成了一台大合唱：
    茫然走在海边
    看那潮来潮去
    徒劳无功
    想把每朵浪花记清
    想要说声爱你
    却被吹散在风里
    猛然回头你在那里
    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爱
    就让我用一生等待
    此时的晚会才真正达到了高潮！
    ……
    直到客人们都回房间休息了，梓轩他们这些志愿者才开始吃晚饭。
    “今天你们都辛苦了！明天就回去了，这顿饭你们尽兴！——其它的事就不用你们管了！”文敏特意过来关照这些孩子们。
    ……
    夜都深了，地上的啤酒箱子数不过来。
    韩萌萌步履蹒跚地走到董梓轩和陈嘉怡跟前，绕着大舌头，说：“你们说，你俩……是不是该……敬我一杯？为了……你们俩，我……差点都……没命了……”她揪着董梓轩的耳朵，“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还……骂嘉怡？你……是不是欠揍？”
    “我是欠揍！不过……，我骂她了！她……也打我了！——扯平了！”梓轩喝得也有点高了。
    嘉怡说：“萌萌，你那天不止写两个纸条吧？”
    “我知道！——她还给……”
    孙小哈还没说完，赵君翊就打断了她：“聪聪！你也喝醉了？”
    孙雨聪急忙用手捂住嘴。
    韩萌萌对孙雨聪说：“你知道啥？就你哥……那小屁孩儿，我早就放下了！我们……不是一路人！——那……都是老黄历，该……翻篇了！知道我为什么考……师大吗？我——要回龙北一中！和我男神……做同事！”
    李大奇从桌上抬起头，努力地睁着眼睛，说：“董梓轩，你知道吗？你骂嘉怡那天，家宝不动手，我都得揍你！——以后，你要是敢对嘉怡不好，我李大奇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吴昊天也说：“对！他要是……敢对嘉怡不好，就揍他！我……在北京看着你！”
    倪娜是今天才来的。想到嘉怡考进了北大，她心里很不舒服。她原本不想来，但是想到这可能是同学最全的一次聚会了，所以，就跟着旅游大巴一起来了。
    她没有喝酒，也没人劝她喝！——或不敢劝她喝！
    她听着这些人的醉言醉语，仔细咂摸着话里话外的味道，她感到，围绕一个陈嘉怡，真可谓是暗流汹涌啊！——那么上了大学呢？她身边会没有追求者吗？她和董梓轩能走到最后吗？
    赵君翊说：“梓轩，你和嘉怡会不会是咱班最早结婚的？”
    “不一定！嘉怡……还要出国留学呢！她……要开阔视野！”梓轩说。
    听到这话，倪娜眉毛一动，她半开玩笑地说：“那可不好说啊！万一……奉子成婚……”
    “大家闺秀！没想到，这样的话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嘉怡说，“我和梓轩是中学恋爱，早了点！但我们懂得恋爱和结婚的界限！——上一辈人的青春往事就是一面镜子！前人的错误，我们不会再犯！”嘉怡铿锵的话语怼得倪娜好不尴尬。——但，这也这是她倪娜希望的结果。——“走着瞧，我有的是耐心！”
    董梓轩扶着桌子站起来：“我哥也说了：人最重要的，一个是守住心；再一个，就是……守住身！——对人负责，对己负责！”
    “你哥把你当大姑娘了？——要你守身如玉……”大家第一次恣行无忌地在一起谈笑。
    ……
    明皓和杜涛看这些孩子喝得有些多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李大奇看到明皓，拉着梓轩说：“说曹操……你哥就到！”他扶着明皓的肩膀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董梓轩……扎过你的自行车！——两回！”
    “你……还……拔过胡大爷的车座子！”梓轩指着李大奇说。
    “那……也有你！”
    王楠喝得还算少，怕他们再这么揭短，不知会牵出多少事？就说：“行了！别说了！坐下歇会儿！”
    “王楠——，他能考得这么好，他……该感谢谁？”梓轩问大奇。
    大奇说：“丹丹呗！——为了赶上丹丹，他才……这么用功的！哈哈哈！——爱情的力量！”
    ……
    “太热了！走！上江边去！”董梓轩一招呼，大家纷纷朝江边而去。明皓、杜涛也在后边尾随着他们。
    在大山下，在江水旁，几十个少男少女敞开喉咙，大喊：“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
    喊声在山林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