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曲

与他们擦肩而过。
    捂着嘴，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懦弱。
    腿脚发软的跌撞转过墙角，紧贴在墙上，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虚张声势。百分之三十五，她自己怎么可能拍着胸口对着他们说：“我会回来的！”
    能不能活过今天？她真的不知道。
    揪着胸口转头看着沈绝摸着莫小虎的头，一脸空茫，仿佛一张白纸没有丝毫表情。她真的好想扑上去抱住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拳头握紧又放松，想着自己的心脏，想着今天呼吸的空气，看到的太阳，身边可以摸到的人，或许，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后一天。她不想让他们为自己送葬。
    这样想着，她慢慢的扬起了头，收回了自己的眼泪。
    她不会哭，她也不会让她的人哭。流泪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无能，如果只能听天由命的话，她至少能做的是留给他们所有人最后一个微笑。
    转头而去。
    再见了，如果还能再见。
    ……
    *
    “小虎，你没事吧？”宫默言的大脑飞快的转动，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甚至能感觉到刚才的空气流动有那么点异样。但是，他却分辨不出周围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甚至刚才他都在留意和莫小虎，啊不，是和莫振宇说话的那个男孩，根本没有什么不同，甚至，那个男孩的气息比普通人还要弱。但是，心里面还是开始不停的打鼓，就好像有一个沙漏，在不停的漏沙，有一个时间在催促着他，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背后追赶着。
    “没有，没什么。”莫振宇用手背用力的擦眼泪，接着又涌了上来。悲伤遏止不住，怎么也停不下来。难过的表情，令安卓和宫默言同时交换过一个眼神，心中不祥的预感在一点点的升起。
    而沈绝也感觉到平时这个坚强的小男孩的情绪，蹲下了身体，皱着眉头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哭的这么难过？为什么好像有无穷尽的悲伤在流淌而出？甚至一点点的把他们都浸染？
    他回忆刚才他们所遇的那个人，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好像就开始不对劲。
    但是，那不是萧郁的气息，那个人的身上有一种死亡的气息，他是开医院的，他知道什么样的人该拥有什么样的气息。萧郁，不该是拥有那样气息的人！
    而且，萧郁应该在“龙帮”。
    三个人同时想到这个事情，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莫振宇还是在摇头。怎么也不说话。
    沈绝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还想追问，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接着听到了黑格焦急的声音：
    “见到萧郁了吗？”
    所有的人震惊的视线投了过去。
    “什么意思？她不是应该在‘龙帮’吗？”宫默言一眼扫过去，就看到黑格和风越两个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油腻，样子憔悴，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不祥的预感在此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他们三个人的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不想知道的答案——
    “你们到底有没有看到她？”黑格受不了他们一时间的静默，忍不住再发问一句。看到他们的表情就该知道，但是，他还是想要抱有一丝希望。但是，他们还是没人说话，他回头对风越说：“通知所有人守住医院所有的门，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无论长发短发还是高矮胖瘦，都必须仔细核实！”
    “等下，”宫默言渐渐的感觉到了什么，想到了那个短发的……他一把拉住了黑格的手臂，睁大了眼睛，似乎要看进去他的灵魂一样，一字一句的问他：“他妈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黑格深吸了口气，竟有一瞬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说实话，他心中有愧，明明知道萧郁的身体，明明知道她的情况，明明感觉到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绝，是打算要做什么。却没想到……她却连死都不愿意死在他们身边？
    看了莫小虎和风越一眼，黑格有所保留的开口：“她失踪了。”
    “失踪？”安卓推了推眼镜，毫不客气的说，“她在你们的保护下居然还会失踪？‘龙帮’笑主失踪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不是说他们不信，而是对萧郁失踪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隐而不发，总感觉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大事！不，不只是大事，更有可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
    “黑格，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不是说他想的龌龊，而是他们虽然共事一主，却还没有做到交心这一层上。
    “我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们见到她了，务必送她回‘龙帮’去！”他没什么火气对他们说这些事，现在已经心力交瘁，他对这个安卓的攻击并不在意。只是疲倦的揉着眉头。
    “送她回去？是什么会让她逃出来的呢？”安卓的话，让宫默言心中也生了罅隙，这些日子的萧郁真的太奇怪了。奇怪到，根本超出他的想象！即使再急功近利的人，也不会像是她看似斩尽杀绝，却依旧让他们随意谩骂。
    “黑格，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你也该明白沈家的势力，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你该懂的！”
    六道目光同时投向了黑格，似乎要在这里把他逼出个为什么出来。
    而一旁的风越则是看到了不停在大人群中默默抹泪的莫振宇，他走过去，蹲在了他面前，直接问他：
    “你见到她了对吗？”
    莫振宇受惊的止住了哭泣，不敢再让眼泪出卖自己。
    “小虎，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见了她！”风越皱起眉头。
    他立刻捂住了眼睛。
    这已经不用说了！
    黑格蹲了下来，抓住他的肩膀，严肃的说，“小虎，你也应该很清楚她的身体，她树敌多少，一旦出事，会出什么事情你应该……”
    “什么身体情况？”沈绝突然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感觉，蹲在他身边，死死的揪住了他的领子。
    “黑老师，”莫小虎努力的对他挤出一个微笑，那种令人感觉到心里沉甸甸的微笑，那是在为另一个不在的人作出承诺的笑容，他深吸口气，把所有的眼泪都逼了回去，对他说，“别找了，姐姐走了。”
    黑格和风越猛然像是被一个铁锤击中一样，整个人就踉跄的倒退两步。面如死灰的模样让他们三人看来，就好像这个“走了”的意思是……
    “小虎……你说清楚……什、什么是……”
    “姐姐讲过一个故事。”莫振宇看着他们，轻轻的说，“姐姐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是什么？”黑格努力抑制着心里的悲怆，认真的听着这个稚嫩的孩子的声音。如果这是萧郁最后的声音，那么，他会遵从她的意思。
    “姐姐说，曾经有一片大森林，那里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它保护着这片森林每一个弱小的动物，它们相依相偎，想要这样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狮子也会老，当它发现自己老到再也没有办法保护这片森林，这些重要的伙伴的时候，它开始伤害这些动物，它开始逼迫着它们离开这片森林，因为它知道如果它死了，那么这些动物和这片森林一定会遭受到另一些强大的家伙的践踏，所以它开始逼迫这些动物离开，而只要它们离开后，狮子觉得这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他看着黑格，“姐姐说，最喜欢这个故事。”
    悲凉的情绪一点点的泛染了所有人的心，黑格几次出声，都不成功，最后眉毛都拧成深深的“川”字，沙哑的问他：“为什么不相信这些动物，会好好保护狮子，会好好的保护这片森林呢？”
    “龙帮”是她付出了多大的心血才能建起，如今却要亲手拆了它？他以为她只是想逼走她的这些朋友，却没想到，她居然想到了这么远……
    “如果雨伞不能遮风挡雨，那么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森林也是一样，如果，不能再保护朋友们，那么要森林有什么用？”一字一句的传达着她的心意，他连一点颤抖都不敢，认真的盯着黑格。
    黑格有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心中强大的痛苦差点把他扑倒在地。嘴唇颤抖，手指颤抖，他整个人都似乎在颤抖。
    “难道，就，就，就这样，结束了吗？”
    那辉煌至极的“龙帮”，已经几乎可以与天比高的“龙帮”，人人畏惧并马首是瞻的“龙帮”就这样结束了吗？
    这可是萧郁用尽鲜血，用尽力气，用尽所有手段建立的保护伞，难道就这样……
    “不过不要紧，”莫小虎拉了拉他的手指，自信的挺起了小胸膛，对他说，“狮子说了，森林就交给小老虎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膛，“小老虎，会保护狮子想要保护的人，小老虎，会保护这片森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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