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政大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看向楼阙:“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楼阙只管小心地扶着郑娴儿,其余的事并不上心:“我无所谓,大人看着办就好!”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书生们已经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功名”二字意味着什么?那是读书人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寒窗苦读的目标,是通往朝堂的青云之梯啊!
楼阙这个不成器的,居然说革掉功名无所谓?
要知道,考中了举人就可以直接做官的!而且楼阙还不是寻常的举人,他是解元!
别人苦读一辈子都未必能摸得到边的解元身份,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众书生表示天才的世界很难懂,禽兽的世界更加难懂。
褚先生气得捂着胸口咳了老半天,愤怒的目光又落到了郑娴儿的身上:“桐阶本该有大好的前程,你就忍心让他毁在你的手上?”
褚先生自认这句话说得极有技巧。他并没有指责郑娴儿失节,而是把重点放在了楼阙的前程上。
他相信,女人天生就是具有牺牲和奉献精神的。意识到自己会耽误心爱之人的前程之后,聪明的女人都会选择挥慧剑斩情丝。历朝历代那些著名的贤德女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很显然,褚先生是注定要失望的。从他最开始拿郑娴儿跟古代那些贤德女子相类比的时候,就注定了他这个推论会错得一塌糊涂。
只见郑娴儿站直了身子,苍白疲惫的脸上偏露出一个自信得很欠揍的笑容:“什么前程不前程的,毁了就毁了呗,我又不是养不起他!”
楼阙听了这番话非常感动,然而葛丰在旁边已经快要笑死了。
最惨的是满怀信心地等着郑娴儿主动退让的褚先生。这会儿他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噎得他差不多就快要归西了。
——女娃!爱的真谛是牺牲和奉献,你懂吗!
郑娴儿表示:瞎说!爱的真谛明明是“看着顺眼”和“睡得舒服”!
总之,这一轮交锋,褚先生仍然没有占到便宜。他悲哀地发现,想让这个狐狸精主动离开他的得意门生似乎是不太现实的。
那咋办呢?褚先生犯了难。
这时,楼阙早已经把褚先生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了。
书呆子的心思最好猜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书呆子,那心思完全就写在脸上,连点儿修辞手法都不带用的!
看透了褚先生心思的楼阙安抚地拍了拍郑娴儿的手背,抬头向褚先生笑道:“学生不肖,累先生伤心生气,先生若要责罚,学生无怨言。只是……时至今日大错已经铸成,学生不能再担一项‘始乱终弃’的罪名,请先生体谅。”
褚先生脸上一僵,无言以对了。
还能说啥?他的心思已经被看穿了,而且人家楼阙自己明显比他想得更加周到,他还掺和个什么劲?
这会儿,看见楼阙那张笑脸他就生气!
想了半天发现没什么可说的,褚先生便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学政大人见状忙大声说道:“楼阙与寡嫂私通,确实私德有失。但既然两厢情愿,那就不能算是作奸犯科,这功名——还是先留着吧!”
郑娴儿清清楚楚地看到,学政大人这番话说完之后,褚先生的脚步明显比先前轻快了许多。
所以,他老人家其实根本舍不得革掉楼阙的功名,对吧?
无辜被拉出来遛了一圈的学政大人深深地看了楼阙一眼,叹道:“死里逃生,都不容易。回去好好歇一阵吧!”
楼阙从容道了谢,然后重新弯腰抱起郑娴儿,大步往外走。
两旁迟迟没有散去的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
能不能!
收敛一点!
楼阙当然看到了他昔日的同窗好友们,也看到了他年前才结交的新朋友陈景行及其跟班们。
那些人神色各异,有惊愕的、有佩服的、有鄙夷的,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楼阙统统不放在心上。
他甚至已经连他的老爹老娘都忘了,全然不管自己家的人会不会被人一路嘲笑到家。
现在,什么人都没有他的媳妇他的娃重要!
怎么就有了呢?
——楼阙低下头,看了看怀里那个似乎比先前更瘦弱了几分的女人,心里仍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郑娴儿窝在楼阙的怀里,自动屏蔽掉远处那些“嗡嗡”的议论声,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随后便觉得困意袭来,再也不想把眼睛睁开了。
楼阙本来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她,此时看见她这副模样,只得暂时闭嘴了。
穿过断头台,楼阙很容易就找到了郑娴儿来时所乘的马车,跟小枝一起轻手轻脚地把郑娴儿搬了上去。
正要关车门,抬头却看见葛丰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们那么快干什么?我不过是留下来收拾了一下那个路思礼,你们就不等我了?”
楼阙皱眉:“钦差大人衣锦还乡,不赶紧回家拜见父母,只管跟着我跑什么?”
“得了吧你!”葛丰伸手卡住了车门,“我是什么底细,你不知道?还‘钦差大人’呢,要不是沾了你的光,我连宫里那位的面都见不着!今儿好歹算是赶在砍头之前把你救了下来,我这颗脑袋也可以放回原处了!”
“多谢你了。”楼阙诚心诚意地道。
葛丰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这一套,随后却又露出了一个欠揍的笑容:“一个‘谢’字就打发我了?你总该拿出点实质的东西来才行!”
楼阙认真地道:“我可以跟宫里那位说一声,今后传旨的差事都让你办,你看怎样?又体面又威风!”
葛丰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忽听小枝在车里笑了起来。
“怎么?”葛丰疑心自己被耍了,一时却没有想通其中关窍。
小枝看他可怜,忍不住探出头来笑道:“葛四公子想当传旨太监啊?这个理想倒挺远大,就是不知道挨那一刀疼不疼?”
葛丰这才想起来,“传旨”确实通常都是太监的差事来着。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办这趟差事,楼阙非但不感激,反倒变着法子戏弄他,葛丰就觉得自己委屈坏了。
他却不知道楼阙的心里更委屈。
他好容易从牢里出来了,好容易可以明目张胆地抱着他的女人了,葛丰这个混账东西能不能识趣一点?
答案很显然是不能的。
趁楼阙不留神的工夫,葛丰直接一伸手把车门拉开一条缝,然后像条泥鳅一样“滋溜”一下子钻了进去。
他甚至还没忘了回过头来向后面的几个羽林郎吩咐了一声:“跟着这辆马车走就行!如果跟丢了,就直接到楼家去!”
“我说过会收留你们吗?”楼阙疑惑了。
“嘁!”葛丰盘腿往角落里一坐,“你还打算装糊涂呐?外头那帮小兔崽子真正的主子是谁,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楼阙皱了皱眉,一脸严肃:“羽林卫只听命于皇上!”
葛丰翻个白眼,一脸“你真没劲”的无奈:“总之,这些人是过来受你差遣的,当然应该是你们楼家招待!宫里那位让我传话给你,叫你收拾收拾尽早回京——最好三天之内就动身!”
“三天?”楼阙皱眉,回头看了看睡在角落里的郑娴儿。
葛丰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想也不想便道:“舍不得?那就直接带她一起去呗!”
“现在还不行!”楼阙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葛丰大致能猜到他在顾虑什么,小枝却立刻不乐意了:“你刚弄出这么大个烂摊子来,一转眼又要走?你走了倒是清净了,让奶奶怎么办?她还能见人吗!她为了救你费心费力,把自己都熬成什么样了,你还这么坑她!早知道会这样,奶奶她就不该管你,让你被砍了脑袋才好呢!”
楼阙老老实实地由着她骂,一句也不还口。
葛丰在旁看得十分高兴:“楼阙啊楼阙,你如今是越来越窝囊了,连小丫头都敢骂你!”
“没办法,她主子厉害,而且非常护短。”楼阙一脸委屈。
倒弄得小枝不好意思再骂了,只好躲到一边去生闷气。
楼阙拿过郑娴儿受伤的那只手腕来,本想替她揉一揉,不料郑娴儿疼得倏地缩了回去,人却没醒。
葛丰见状忙劝道:“若是伤了筋骨,还是不要随便揉的好。回去弄点药涂着,消了肿再作打算不迟。”
楼阙知道只得如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车里安静了下来,葛丰便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忍不住又犯起了嘴贱:“喂,你说……我跟你们坐同一辆马车回来,那些说闲话的会不会以为你是替我背黑锅的?毕竟我的名声可比你的坏多了!”
楼阙有些心不在焉,愣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时,葛丰已经很没胆地缩到门边去了。
楼阙鄙夷地斜了他一眼:“你放心好了。别说我还在这马车上,就算我不在,众人眼看着你跟娴儿两人坐一辆马车,也不会有任何闲话传出来的。”
“为何?”葛丰不服。
楼阙凉凉地道:“因为娴儿不瞎,全城的百姓也都不瞎。”
“喂!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葛丰不乐意了。
郑娴儿被他吵醒了,皱了皱眉头:“又怎么了?”
葛丰忙凑了过来,一脸严肃认真:“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为了桐阶的名声,咱不如对外就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那不行,”郑娴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名声已经够坏的了,我不能让人觉得我已经饥不择食到了那个地步!”
葛丰的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
小枝在旁边笑得呛了嗓子,毫无形象地伏在坐垫上咳嗽了起来。
楼阙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郑娴儿仍旧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葛丰绝望了:绝交!友尽!
最后还是楼阙良心发现,忍住了笑,认真地劝慰道:“你也别太着急。过一阵咱们去京城,那边世家云集,遍地都是好姑娘。到时候我多带你四处转转,说不定就能碰上个眼瞎看上你的呢!”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葛丰更加绝望了。
他实在想不通:楼桐阶本来是多么正常的一个人啊,自从被某个女人祸害了之后,怎么就忽然变得那么不要脸了呢?
这会儿,葛四公子无比思念他的另一个好朋友黎赓。虽然黎大书呆说话无趣了点、做人呆板了点、性情耿直了点,但至少不会像眼前这俩臭不要脸的一样往他的心口上插刀子啊!
这样想了一阵,葛丰又皱起了眉头:“黎延卿呢?今天是桐阶砍头的大日子,这种盛事他怎么没有到场?那混蛋不会跟他老爹同流合污了吧?——不对,他那性子恐怕更有可能跟他老爹同归于尽了!”
楼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郑娴儿笑眯眯地解释道:“黎大公子受我之托留在县衙干了件大事——他把那个路什么钦差的圣旨和官印偷走了!”
葛丰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得脸都红了:“你,咳咳……你派了黎赓去偷东西?”
郑娴儿眨眨眼睛:“其实也不算是偷吧?就是让那两件东西暂时消失一会儿,事后再还回去嘛!我估摸着,这会儿那两样东西应该已经回到路钦差的包袱里去了!”
葛丰一脸敬佩地向郑娴儿伸出了俩大拇指:“你真行啊大姐!难怪连褚先生都拿你没办法——桐阶这个不近女色的被你摸进了被窝,黎赓那个饿死不做贼的被你挑唆了偷盗,我这个……”
郑娴儿没等他说完便抢过了话头:“照你这么一说,我好想确实挺有本事的。不过你这边我是没有办法的,你这人最大的特点是‘好色’,可我实在没本事把你弄到寺庙里当和尚去。——所以,我的能耐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吧!”
葛丰又差点哭出来。
他最大的特点是好色?他自己咋不知道呢?
明明他最大的特点是“怂”好吗?
刚才他还想继续夸赞郑娴儿,夸她有本事把天下第一怂的他鼓动着跑去京城干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呢!谁知这女人竟是这么看他的!
葛丰深受打击,感到自己的人生都晦暗无光了起来。
与葛丰生无可恋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楼阙。这会儿他怀里搂着媳妇,只觉得什么都是好的,连带着看葛丰那副蠢样都格外顺眼起来。
当然他也没忘了从郑娴儿的那番话里挑出重点来。这会儿见郑娴儿安静了,他便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笑问:“你为了救我,想了很多很多办法?连盗官印这种主意都敢打,你就不怕到时候救不出我,反而连累了你自己?”
郑娴儿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盗官印算什么?我还在人群里埋伏了几个伙计,预备劫囚呢!”
幸亏葛丰早有准备,否则这次只怕又要被呛到。
郑娴儿懊恼地道:“劫囚是下下之策,我原本就想着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走这一步,没想到……还没走到那一步,我就没出息地晕过去了。”
“你就是这段日子太操心了!”小枝在旁嘀咕道。
楼阙闻言,手臂又紧了一紧。
郑娴儿闷声道:“其实我知道你们自己肯定早有打算,我在外头跑断腿,说不定也只是跟着添乱而已。你们跟京城里一直没断了联络,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楼阙看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忙温言解释道:“我们确实早有准备,只不过方法并不高明——我身边有几个暗卫原是准备刺杀路思礼的,看你一直在帮我们拖延时间,他们便没有动手。”
郑娴儿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暗卫?那是什么?”
楼阙笑道:“就是藏在暗处保护咱们的人。我入狱之后,那几个人一直暗中跟着你,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郑娴儿下意识地仰头看了看轿顶。
楼阙笑了:“无事不必找他们。你只需要知道,如今咱们是有人保护的,你不需要再像从前一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郑娴儿从来没有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郑娴儿支起身子,用所剩不多的力气仰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楼阙:“暗卫是哪里来的?你自己培养的?买来的?还是什么人送给你的?”
这个问题似乎不难回答,但楼阙有点犹豫。
郑娴儿没等他考虑清楚,又追加了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楼阙吓得打了个哆嗦,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葛丰在旁边看得有趣,“嘿嘿”地笑了起来。
楼阙听见笑声,好容易回过了神,忙俯身抓住了郑娴儿的双肩,说话都打磕巴了:“娴儿,我……我是你的男人啊!你不记得我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先前摔倒的时候撞伤了头?天啊,怎么办……”
郑娴儿把头歪到一边,拒绝相信自己认识这个傻子。
楼阙见状更急了,一迭声地吩咐车夫催马,又滥用职权打发羽林郎们去找全城最好的大夫。
最后还是葛丰看不过眼,掰过他的脑袋来提醒了一句。
楼阙又呆了一呆,半天才试探着问郑娴儿:“你……没有失忆?”
这模样看上去更傻了。郑娴儿越看越觉得不忍直视,再次生出了换男人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郑娴儿那个鄙视的眼神太过鲜活生动,楼阙终于相信了葛丰的判断。
然后,他就陷入了新的困境。
——如果不是失忆了,她先前的那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他,究竟是谁?
楼阙觉得这个问题没法回答。
迟疑了好半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装傻。
以下就是楼阙对先前那个问题的回答:“我还能是谁呢?我是你的男人、你孩子的爹,这还不够吗?”
“呕——”葛丰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郑娴儿和小枝同时坐直了身子:“咋,葛四公子也怀上啦?”
葛丰欲哭无泪。
与此同时,楼阙倒是对他感激涕零:时刻不忘救朋友于危难之中,这才是好兄弟啊!
由于葛丰的及时救场,郑娴儿没有再向楼阙追问“你是谁”这个深奥的问题,而是很顺从很安然地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眼看路程才刚刚过半,葛丰枯坐了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凑到了楼阙的跟前,跟熟睡中的郑娴儿争夺他的半边肩膀。
楼阙打了个寒颤,忙把那糟心的家伙推了出去。
葛丰“嘿嘿”地一笑,眨眨桃花眼,捏着嗓子开了口:“桐阶啊,你跟宫里那位爷到底是啥关系?我看他老人家杀伐决断,端的是个厉害人物,可每当我跟他聊起你的时候,他那个眼神、那个语气——那叫一个温柔哟!”
小枝惊恐地抬起头来,看怪物似的瞅了楼阙一眼。
楼阙勾了勾唇角,向葛丰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你有没有发现,我对你也很温柔的?”
葛丰依旧“嘿嘿”地笑着,倒是小枝的神情比先前更加惊恐了。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挺长时间,最后是楼阙绷不住,转移了话题:“京城里的局势如何?”
葛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朝局有什么好说的?不外乎就是换了一个皇帝,裁撤了一帮老臣,提拔了一帮青年才俊,制定了几条律法,册封了几位亲王……”
桩桩件件都是大事,在葛丰嘴里却像是在报今天晚上的菜单一样随意。
作为听众的楼阙脸上也没什么变化。直到葛丰说完了,他才漫不经心地追问道:“几位新册封的亲王都还安分?”
葛丰认真地想了想,摇头笑道:“外人看上去当然是兄友弟恭,可是实际上嘛——怎么可能安分得下来?别的不知道,那个新晋的定北王楼明安,最近恐怕睡得不太安稳。”
“定北王?”楼阙对这个封号挺有兴趣。
葛丰笑得眯起了眼睛:“是啊,定北王!他原先是定北王世子,现在他爹当了皇帝,‘定北王’这个称号就给了他,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嘛,真不知道他在郁闷个啥!”
楼阙抿了抿唇角,微笑不语。
葛丰又往他跟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你先前在京城里待了那么久,对那几个人的品性有了解吧?你觉得——谁更能胜任太子之位?”
楼阙随口说道:“那就楼明安吧。”
葛丰觉得他的语气轻松得有些奇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又问道:“你先前在那位爷身边的时候,身份是谋士吧?如今那位爷当了皇帝,又这么着急召你进京去,你觉得他会给你什么身份?”
这一次,楼阙很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又笑了:“皇帝的身边不会再有‘谋士’。不过,他应当不至于这么快就用到‘兔死狗烹’那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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