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妾身邀你扛牌坊

103.砸银子捧角儿


    深夜的牡丹园,灯火辉煌。
    两处戏台隔着一方荷塘遥遥相望,彼此都能听到对方台上的丝竹鼓点、台下的轰然喝彩。
    当然,也看得到对方台上的翩翩舞袖、台下的人山人海。
    对台戏,重点已不在“戏”,而在“对台”。不管是角落里的琵琶竹笛,还是台中央的生旦净丑,都使尽了浑身解数,力求把对面戏台上的那一家比下去、压下去,替自己这边的班子博得个独领风骚一枝独秀。
    当然,班子跟班子之间的较量是次要的。谁都知道,今晚的这一出戏,是号称“双绝”的京城两大名旦之间的决战。
    台上唱的是《浣纱记》,中规中矩的一出戏。
    但,戏是规矩的,人却是要攀比的。于是自那西施一上台,下面便是一片轰然喝彩。一个流畅的甩袖、一声清亮的念白、一句宛转的吟唱……随时都可以惹来一个满堂好。
    这样攀比的后果就是:一小折戏尚未唱完,两边的戏迷大半都已经哑了嗓子。
    后来,一些瞧热闹的看客开始两边串,相互大声议论着,对这两位“西施”的扮相唱腔方方面面品评比较,定要分出个高低上下。
    议论一起,难免争执。于是吵嚷的、挥拳的越来越多,台下眼看着乱了起来。
    当然,混乱仅限于楼下的散座,那些花了大价钱上楼坐包厢的贵客是半点儿不受影响的。
    台上的戏也仍旧咿咿呀呀地唱着,并不曾因戏迷们的吵嚷或斗殴而滞涩半分。
    人人都知道,不管楼下的争吵和斗殴有多激烈,决定胜负的还是楼上包厢里那些有钱的老爷太太们。
    捧角儿捧角儿,那是要砸钱去“捧”的!没有钱只说“喜欢”,谁稀罕你的“喜欢”?
    两折戏的间隙,后台理妆的万年青和骆小莹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二楼的某一间包厢。
    听说,今日有六七位贵公子结伴而来,却不似以往趾高气昂,而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来的。
    被那些不可一世的贵公子们敬畏着的,会是什么人呢?
    此时,正对着骆家戏台的一间包厢里响起了一声笑语:“你说将军府的小霸王今天跟在旁人身后当孙子?那人是什么来头?”
    老者笑了:“什么来头,东家会猜不到么?”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旁边的丫头“嗤”地笑了:“程掌柜这么聪明,能不能猜到今儿来的是哪位天潢贵胄?”
    那老者正是桑榆县缀锦阁的程掌柜。他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想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只含糊地道:“京城里凤子龙孙遍地跑,那么多亲王、郡王、公主、郡主,谁知道今儿来的是哪两位?——咦,不对呀东家,我在跟您说五爷的事,您怎的只关心什么天潢贵胄?”
    郑娴儿歪在软榻上,懒洋洋地笑着:“有天潢贵胄在,谁还关心什么‘五爷’啊?——咦,哪个五爷?”
    程掌柜一脸无奈,苦笑着把胡子都绕在了手指上:“东家,咱们刚才就是在说五爷啊!他和好几个贵公子一起陪着那两位公子小姐来的,这会儿就在咱们对面不知哪间包厢里坐着呢!合着我说了半日,您只听见天潢贵胄和小霸王了?”
    “哦,”郑娴儿点了点头,“所以,你说的那位‘五爷’,是人家公子小姐的小跟班?可我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小跟班,你又为什么管一个小跟班叫‘爷’?”
    程掌柜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杯茶,含混地到:“东家,不是什么人都能给天潢贵胄当跟班的!咱们五爷是状元郎……”
    郑娴儿“呼”地坐直了身子:“什么五爷六爷、什么状元郎,跟咱们有关系吗?好好听戏!”
    程掌柜不敢再说,只得缩了缩脖子,跟小枝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
    ——东家,咱们是来京城买铺子做生意的,不是来逛园子捧戏子的!
    ——进京快一个月了,铺面没找到,您倒先迷上了一个不男不女娇娇娆娆的小白脸,没日没夜地在这戏园子里虚耗光阴!
    ——再这样下去,东家,您是要完啊!
    郑娴儿当然并没有听见程掌柜的腹诽。
    戏台上重新热闹起来之后,她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了过去,挪也挪不开了。
    在场的几个丫头和伙计们见状都很担心:这女人双目含情唇角带笑,分明是怀春少女的模样,难道……
    对面包厢里的某位爷,您若是再不来,到手的媳妇可就跑了哇!
    楼下的纷乱没有停歇,新的热闹却又添了许多。
    池座里的一些看客渐渐地不满足于扯着嗓子叫好,开始比着赛着往台上撒钱了。
    撒钱是最直接最真诚的赞赏,但这种赞赏同时也是一种干扰,甚至可以转变成灾难。
    很快有人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铜钱洒落的地方开始不限于众戏子的脚下,而渐渐地向那些精心妆扮的脸上落下去了。
    再后来,落到台上的渐渐不止于铜钱——有人趁乱摸些棋子、石块、瓦砾扔上去,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混乱到了这个地步,弹压席上的巡城士兵已经无能为力。
    于是丝竹之声渐渐地乱到了不成调子的地步。终于,两边戏台上的大幕先后拉上,把受了惊吓的两位名角儿掩在了幕后。
    铜钱、银锭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还在不断地砸到台上去,噼里啪啦的响声,颇似夏季午后的灾雨。
    郑娴儿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笑了:“难怪都说京城里遍地是钱!啧啧,这会儿两边戏台上的钱加起来,应该足够买下这座戏园子了吧?”
    程掌柜跟着站起来,笑道:“这才到哪儿啊,真正有钱的爷们都还没出手呢!”
    “是啊!”郑娴儿两眼放光地看着下面不断扔钱的人群,“真正有钱的爷们还没出手呢!待会儿尘埃落定的时候,怕不得有十万百万的银子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哗哗地淌到两个戏子的袖子里去了!”
    程掌柜连声附和:“对啊对啊!戏子成名不易,但成名之后那就是活的摇钱树哇!”
    郑娴儿连连赞叹,兴奋得满脸通红。
    程掌柜看见她这副掉进钱眼里的模样,有心提醒一句,忙又忍住了。
    爱钱好哇!爱钱,总比爱那个唱戏的小白脸好吧?
    莫非东家这些日子耗在戏园子里,都是为了琢磨生财之道?
    想到这种可能,程掌柜立时觉得云开月出,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外面闹嚷嚷地乱了许久,丝竹声终于又细细地响了起来。盛装的“西施”在众人簇拥之下返回台上,躬身谢幕来了。
    这一次,没有谁再使坏往人脸上扔钱,因为“有钱的爷们”终于开始行动了。
    一百两、三百两、一千两……赏银的数目不断地增加,几乎每一间包厢里都有人探出头来,高声报出自家主人的名号和赏银的数目,比着赛着为各自偏爱的那一边多争一分颜面。
    两个“西施”各自在自己的台上连连躬身行礼,似乎谁也没料到能有这般盛况。
    当然,是真没料到还是假装没料到,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赏银的数目不断地攀升,一开始是几百两几百两地赏,后来两边较起了劲,出现了好几家过千的,然后场面就更加热闹了起来。
    要知道,今夜戏园子里座无虚席,而且并不是每人只赏一次的。郑娴儿注意到,有几处包厢里连着喊了许多次“赏”,加起来的数目早已过万了!
    为给一个戏子捧场,一夜之间撒钱过万?
    京城人有钱,有钱哇!
    郑娴儿看得兴奋不已,扶着窗框连连跺脚,几乎就要跳了起来。
    当然,她跳不动。
    小枝死死地按着她的肩膀:“奶奶,奶奶!你安分些吧!若是只你自己一个人,你从这窗口跳出去我也不管,可是现在你还有孩子呐!月份这么大了你还又蹦又跳的,真不怕生个猴子出来?”
    “你烦死了!”郑娴儿不客气地甩开了小枝的手,“能不能蹦跳,我自己心里没数吗?我难得高兴一回,你偏不让我高兴!”
    “奶奶,”小枝无奈了,“那些钱都是人家的,又钻不进咱们的口袋里来,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郑娴儿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看见钱就高兴,你管得着吗!小枝,你太狭隘了!钱是好东西,搂着也高兴、看着也高兴!同理,美男是好东西,搂着也高兴、看着也高兴……”
    完了!程掌柜心中哀嚎一声。
    合着看了这半天的钱了,还没忘记美男这茬呢?这么说,她是真对那俩唱旦角的小白脸感兴趣了?
    程掌柜越想越担心,忍不住又向对面那处包厢张望。
    要不要想个法子通知楼五公子一声……
    正这样想着,忽见对面一直没有动静的那处包厢的窗前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那个明眸皓齿、衣饰华丽的贵家小姐。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金枝玉叶。
    这位金枝玉叶显然是不肯按着规矩行事的。人家都是家仆替主子喊话,她偏亲自站了出来,挥着手帕扬声叫道:“新科状元郎赏新月班万年青白银一万两!”
    清亮亮的女声压过了一众小厮们的喧哗,响彻了整个戏园子。
    “什么鬼?!”郑娴儿拍着窗台叫了起来。
    对面的窗前出现了楼阙的身影,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似的,抓住那女子的手臂向后拉了一把。
    程掌柜和伙计们吓得汗都下来了。
    人家是金枝玉叶,岂是可以随便动手动脚的?
    这边郑娴儿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
    那边女子却并未向楼阙发怒,反抱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到了窗前,挥着帕子再次高叫了起来:“嗨——新科状元楼桐阶再赏新月班万年青白银一万两!”
    一个“赏”,一个“再赏”,加起来就是两万两了。
    不管是喊话的女声,还是打赏人的身份,都足以在这牡丹园中引起一阵骚动,何况还是两万两那么大的手笔?
    戏园子里静了一瞬,随后便是一片哗然。
    不是都说新科状元不喜声色之娱,连宴饮都极少参与吗?今日怎么非但进了戏园子,更豪掷两万白银为一个旦角助阵?
    莫非——
    肯逛戏园子捧角儿的都是闲人,这会儿议论起新鲜事来,热情并不比刚才砸银子的时候弱。
    郑娴儿可不管旁人议论什么。她只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窗口,看着那对拉拉扯扯的男女。
    好嘛,难怪进京好几个月连一封书信也没有写给她,原来果然早就在京城里攀上高枝了!
    为了哄那个女子高兴,一出手就是两万两是吗?
    “好哇!”郑娴儿冷笑了一声,随手将一直握着的茶碗扔了出去。
    茶碗落进荷塘,激起了一朵不小的水花。
    有一些眼尖的人已经顺着茶碗摔落的弧线找到了这个方向。
    郑娴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缀锦阁主人郑桐君赏兴庆班骆小莹白银五万两!”
    她的声音也是请亮明快那一挂的,却比清宁公主更添了几分爽快利落,闻之如银盘碎冰,有股说不清的干脆劲儿。
    话音一落,满园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京城里有钱人多,一掷千金的败家子也不少,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有谁为了捧一个戏子,一次出手就赏五万两的。
    尤其还是个从未听说过的,无名小卒。
    缀锦阁是做什么的?没听说过啊!
    一出手就是五万两,肯定不是做小买卖的,可……京城里有名的店铺,从未听说过有叫“缀锦阁”的啊!
    非但听戏的人糊涂了,就连被五万两银子砸到头上的骆小莹也糊涂了。
    做这一行的都知道,哪怕满城都是戏迷,真正肯花大钱的却只有那么几个,那是真正的衣食父母,要当佛爷供着的。
    今天这一位,真没听说过啊!
    一出手就是五万两,该不会是个很难伺候的主儿吧?
    郑桐君?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会不会就是这个喊话的女子本人……
    骆小莹忍不住顺着声音看过来,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兴庆班的大胖子班主更是乐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
    不管这个“缀锦阁”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总之有人给钱都是天大的好事,何况此人居然敢明着跟状元郎叫板——等等,跟状元郎叫板?
    胖班主吓得“咕咚”一声坐倒了椅子,拍着屁股跳了起来:“快给我去查!查查这个姓郑的是什么来头!别银子拿不到白白得罪了状元郎,那时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底下的小伙计答应一声跑了出去,一瞬间又弹了回来:“班主,班主!过去了!”
    “混账!谁过去了?!”胖班主险些又跌下去。
    小伙计结结巴巴地道:“状、状元郎……状元郎过去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胖班主的脸色已经彻底白了。
    小伙计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清楚:“状元郎亲自跑到赏五万两的那间包厢去了!小的只看见一个背影,杀气腾腾的……”
    “完了!”胖班主两手一撒,像个烧熟了的热地瓜一样“吧唧”一下子瘫到了地上。
    此时,郑娴儿刚刚回到桌前,“咕嘟咕嘟”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啪”地一声将茶碗摔到了地上:“再赏啊!怎么不赏了?要讨好一位金枝玉叶,两万两银子哪里够?!”
    “娴儿!”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郑娴儿抬起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哟,状元郎来了?咱们是不是要跪下磕头啊?”
    “娴儿,你在做什么?!”楼阙疾步走过来,嘴角抽搐着,一时竟看不出是喜是怒。
    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郑娴儿绕着桌子走了两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隔着一张桌子,与他对峙。
    楼阙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是在躲他。
    这不应该啊!
    久别重逢,她不是应该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撞到他的怀里来吗?
    也不对,她怀着孩子,不能跑、不能撞……
    楼阙的目光从郑娴儿写满嘲讽的脸上移开,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大约五个月了吧,虽然她穿得很宽松,但一眼看去还是立刻就能发现腹部隆起,孕相已经很明显了。
    楼阙的一腔狂喜和愤怒同时消了下去,眼中微酸,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娴儿,你在做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郑娴儿抿嘴一笑,向窗口努了努嘴:“你看不见吗?我在捧那个戏子啊!”
    楼阙的目光回到她的脸上,不由得又被她激起了几分怒气:“捧一个戏子,一出手就是五万两?你手里总共有多少钱?”
    郑娴儿扶桌子站稳,漫不经心地道:“那是我的事,我愿意倾家荡产来捧他,与你何干?我又没花你的钱!”
    “你捧他干什么?”楼阙气急。
    郑娴儿掩口一笑,眉眼弯弯:“我捧他做什么,你猜不到么?”
    楼阙看着她,缓缓摇头:“我猜不到。”
    郑娴儿一抬腿坐在了桌子上,仍然笑着:“你以为只有男人会千金买笑?骆小莹生得好看,值得我为他一掷千金。你说对不对?”
    楼阙咬牙,一字一顿:“他不好看。名字像个女人,长得也像个女人。”
    郑娴儿笑出了声:“不对。你看的是他在戏台上的样子。他卸了妆就不像女人了。他很好看,比你更像个男人。”
    “你见过?”楼阙追问。
    郑娴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见过。”
    楼阙咬了咬牙,脸色已经青了:“他好看,那我呢?你的意思是我不像个男人?”
    “你,”郑娴儿微笑着站了起来,“我已经腻了。”
    “腻了?谁许你腻了?!”楼阙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郑娴儿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手臂已经被楼阙死死地攥住了。
    楼阙用力向后一拽,将郑娴儿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你怀着我的孩子,在外头砸钱捧别的男人,还敢当面说已经腻了我?谁给你的胆子?”
    他话音未落,郑娴儿猛然抬起腿,熟门熟路地用膝盖撞向某处要命的所在。
    这不是头一回了。
    有过此类经验的楼阙敏捷地闪身避开,怒火再次腾腾地烧了起来:“混账,你来真的?”
    郑娴儿被他推了出去,踉跄两步才站稳了身形。
    楼阙一惊,心里忽然有些发慌:“娴儿!”
    郑娴儿看着他,神色冷淡,像在看一个令她不快的陌生人。
    “娴儿,我不是故意……”楼阙慌了。
    “无妨,”郑娴儿发出一声轻笑,“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楼阙又急又怒,连连跺脚。
    都明白?才怪!他什么都不明白,她怎么会明白!
    郑娴儿绕了两步,仍然坚持隔着桌子说话:“我明白如今你是状元郎了,跟从前不一样了嘛!”
    楼阙正要反驳,郑娴儿已敛了笑容,怒目圆瞪:“楼桐阶,你跟从前不一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我这个人是不会变的!你以为你中了状元进了朝堂,我就由着你揉圆搓扁了?我这个人、我这条命就成了你的了?我就没有资格厌憎你了?我告诉你,你想错了!我这条命是我娘给的,我的胆子是胎里带来的,不是你赏给我的!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说是你的他才是你的,我说跟你没关系就跟你没关系!如果你以为你可以用他拴住我,那是你在做梦!我怀着你的孩子?抱歉,你大概弄错了,我怀的是我自己的孩子!”
    “东家,您消消气……”程掌柜怯怯的,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
    楼阙呆站了半晌,好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娴儿,你误会我了。”
    “是么?”郑娴儿报以冷笑。
    楼阙想走过来,见郑娴儿依旧绕着桌子转圈,他只得站定:“刚才的话,是我情急之下说错了。娴儿,你从来不是‘我的’,我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可你也该知道,我跟别人……也不一样!”
    郑娴儿盯着他,看了许久:“从前,我确实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可是现在——我疑心我先前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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