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一个不朽的生死传奇

第31章


我惊奇地发现,里边尽管只有狗窝那么大,不能站只能卧和坐,可这是个活人居住的地方!肯定是爸爸!我差点叫起来。地上扔有土盆瓦罐,地炕上堆着破旧的毯子被子,还有张老羊皮,炕灶里还有慢燃的粪煤火。这粪煤是沙漠地区的土特产,由泥土和草混合沉淀多年后形成,相传沙漠在亘古时代是湖泊或海洋,这才形成泥土和草沉淀的可以燃用的粪煤。当然不是每块沙漠都有。爸爸果然还活着,爸爸真厉害,在如此恶劣的荒漠中还能生存下来。可人在哪里?爷爷他们又去了哪里? 
  我急忙走出地窨子,仔细辨认爷爷他们的脚印,继续向西北方向追踪而去。没有多久,我便发现了爷爷和乌太趴在一堵墙后头,从豁口子偷偷观看前边。 
  我走到跟前刚要说话,爷爷瞪了我一眼,向我“嘘”了一声,我便缄口,赶紧也趴到一边向前看。 
  于是,我看见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一片白白软软的沙滩上,玩耍着两条狼。一只大狼,一会儿打滚,一会儿躲藏,蹦蹦跳跳,跑来跑去,逗得那只小狼呜哇乱叫,四肢乱颤。尤为令人心惊的是,那小狼像狼又不像狼,前肢短后肢长,一头灰黑长毛搭在后肩,黝黑的身体上裹满硬茧,似兽似人,似鬼似怪,一会儿四肢着地跑,一会儿还站立后腿走,难道他就是我那位狼孩弟弟小龙吗?我的心扑腾扑腾乱跳起来。 
  这时,那只大狼蹲立在地上,掀开了身上的狼皮。天啊,他的狼皮是披在身上的,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烤肉,逗那只小狼。他张嘴教那小狼学他说话:“爸——”小狼开始不肯,后来为讨得那诱人的烤肉块,也艰难地吐出那个字:“爸——” 
  “好。说妈——”大狼的训练继续。 
  “妈——” 
  “天——”大狼往上指。 
  “天——”小狼也往上指。 
  “地——”大狼往下指。 
  “地——”小狼也往下指。 
  “好儿子!真聪明!”大狼终于把手里的烤肉给小狼吃。 
  大狼也累了,掀开套在头上的狼皮,喘口气。这时我们终于看清楚了。我几乎叫出声“爸爸”,一下被爷爷的大手捂住了嘴。“不许出声!你想吓跑小龙吗?”爷爷低声训我。 
  这时,从东北面传出一声长长的狼嗥声。 
  这边的小狼孩也发出嗥叫回应。 
  大狼——我爸爸一听狼嗥,赶紧套上狼头皮,然后又披上狼皮,四肢着地,似狼兽般在沙地上转悠起来,嘴里也不时发出“嗷——嗷”的狼兽叫声。 
  “快趴下,别伸头!”爷爷也冲我们命令。“阿木,看好白耳,给它套上嘴笼头!” 
  我照做,自从看见前边的两只怪狼后,白耳一直烦躁不安,几次想冲出去。我拍着它头趴在地上,攥紧了拴它的皮绳。然后我躲在短墙后头,正好有个小洞,就从那里偷窥前边。 
  转眼间,一只老狼从东北方向似风似箭飞射而出。后腿有些瘸,暗灰色的长毛,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双耳陡立,双眼含绿光,体态依然矫健而优美,四肢在沙面上如蜻蜓点水般轻飘而迅捷,简直是一只神兽。 
  我心里暗叫:老母狼,是你吗?你还是这样勇猛矫健,你可把我们家害得好苦啊!你还记得当年给你包伤的那个小孩儿吗?你把小龙弟弟快还给我们吧—— 
  白耳听到那声狼嗥后,身体明显地惊颤了一下。它的爪子一会儿刨地,一会儿直立,眼睛里也流露出一种怪异的光束,躁动个不停,几次想挣脱我的手跳出墙去。 
  “爷爷,白耳有些怪!”我轻声说。 
  “给我,我看着它!”爷爷猫着腰走过来,接过拴白耳的皮绳。 
  这时,那只母狼已经来到狼孩跟前,那狼孩也亲昵地和母狼依偎着。而那只大狼——我爸爸悄悄地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狼孩和母狼亲热,目光显得无奈而又透出十分的嫉妒和恼怒。但他始终克制着自己,装出不太理会他们的样子,在沙地上寻寻觅觅,停停走走,接着有意无意地把一块烤肉丢给母狼。那母狼倒对爸爸没有丝毫恶意,友好地冲爸爸“呜、呜”哼哼了两声,显然它和我爸爸很熟,然后它慢悠悠地走过来叼走了爸爸丢给它的肉块。 
  而后,母狼领着狼孩慢慢离开。   
  第 九 章(7)   
  可我们这边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白耳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始终不停地挣动着,想嗥叫嘴又被笼头套着张不开嘴,十分恼怒。只见它猛烈一蹿,终于从爷爷手里挣脱而出,并且从短墙上头一跃而过,直奔那边的母狼而去! 
  “不好!妈的!”爷爷失声叫,可又按住了想追出去的我和乌太,“我们不能出去,一见人又吓走那母狼,带着小龙不知又躲哪儿去!不能叫你爸前功尽弃!等一下看看。” 
  我们只好万分焦灼地继续躲在短墙后头,观察事态的发展。 
  白耳奔跑当中,用前爪子抓挠掉了套嘴的笼头,冲母狼那边狼般长嗥起来。那声音我从未听到过,十分哀伤和狂烈,含着一种游子归来,与亲人相聚的婉转哀伤的鸣啸。 
  可母狼并不领情。突然冲出来这么一只似狼似狗的兽类,母狼变得十分警惕,只见它围着白耳转了几圈,闻了闻嗅了嗅,突然冲白耳十分凶残地吼咬起来。显然它从白耳身上闻出了人类的气味,完全不同于野外狼兽的气味。白耳哀怜地狺嗥着,还想靠近,可母狼变得更凶狂,它知道这类猎狗的后边肯定跟着带枪的猎人,于是母狼毫不留情地狠狠地追咬起白耳。可怜的白耳,被它亲生母亲追咬着,哀叫着躲闪。它不是母狼的对手,很快它便狼狈地逃窜而走。 
  母狼顾忌着身后的狼孩和有可能出现的猎人,发出长长的两声狂嗥后,带领狼孩迅速地向东北方向飞蹿而去。 
  十分沮丧的白耳呆呆地站在原地,哀伤地目送着母狼远去。它的困惑、它的哀伤也令我有些伤心,我深为我的白耳不平,要是我的亲生母亲不认我还打我的话,我肯定很伤心很绝望。 
  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呢?是我吗?我可是一直在尽力帮着他们。可我也一直徒劳无功,反而又累及他们和我们。现在,我那位狼孩弟弟,就在我眼皮底下心甘情愿地随母狼走了,我还不能出去相认。这世界,好像一切都颠倒了,什么地方全不对头了,似乎被一只居心险恶的黑手把程序都弄拧对接错了。 
  我那位装狼的爸爸,披着他的狼皮站在原地,也一时傻了。他被眼前的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了,不过他很快认出了白耳。 
  “白耳,白耳!”他呼叫白耳。 
  白耳却冲他这披狼皮的怪兽吼叫起来,十分冲动。 
  爸爸赶紧脱下狼装,恢复人形。 
  “白耳,是我,你怎么不认识我了?白耳,我是你主人啊!”爸爸十分亲热地呼叫着白耳。 
  白耳疑惑,对眼前的这位似曾相识又野人般的怪异的人,想认又不敢认,一时处于矛盾状态中不知所措。 
  “白耳,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谁带你来的?” 
  “是我们,孩子!”爷爷从短墙后头站起来喊。 
  “爸爸!”爸爸在那边惊叫。 
  “爸爸——”我在这边站起来也冲他喊。 
  于是,我们祖孙三代相逢在这大漠古城中,相拥而泣,又相喜而笑。然后,爸爸冲一旁尴尬而站的“醉猎手”乌太走过去,吓得乌太直往后躲,可爸爸抓住了他手一个劲儿摇晃着,说:“谢谢你带他们到这里来,要不我永远走不出这里了!”说完,他又一拳打倒了乌太,说:“这是还你击昏我的那一棒子,你差点让我死在这里!哈哈哈……” 
  爸爸又把乌太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乌太只是挠着头,嗬嗬嗬傻笑。   
  第 十 章(1)   
  一 
  “老母狼可能有警觉了。”爸爸说。 
  “都怪白耳。”我轻拍白耳头。 
  “怪我没看住它。”爷爷自责。 
  “不能怪你,爸,也不能怪白耳,它也是为了认亲生狼妈妈。事已到这份上,咱们加快行动,多亏你们找到这儿来。”爸爸有些激动起来,抚摸着我的头脖,“不过,我始终相信有一天,你们会找到这儿来的。” 
  爸爸瘦了许多,灰白的头发又长又脏,身上只穿着一条撕裂成条状的短裤,裸露的前胸后背都留有累累伤痕,干裂的嘴唇渗着血丝。由于长期没吃盐,身上都长出毛,身体也很虚弱,惟有一双眼睛透着冷峻的光,整个像野人。他是全靠狩猎——主要是捕获沙漠地鼠、跳兔、沙斑鸡,甚至虫蛇为生,幸亏在洼处挖出了一眼浅沙井,解决了饮水问题。由于这里毕竟是后沙化的草原,每年有不错的雨水,地下水位也较高。 
  我们围坐在地窨子外边,爷爷在现搭的小灶上熬着肉粥。 
  “儿子,你刚才说加快行动,是否有了打算?”爷爷问。 
  “是的,我当初来这里时就有个方案,后来乌太盗走了骆驼,即便是我的计划成功,也无法走出这大漠,所以只好等待时机。” 
  “看你这贼‘忽鲁盖’,害得我儿子在这儿受苦!”爷爷用烟袋敲击乌太的脑袋。乌太赶紧做出低头认罪的样子,辩解说都是酒害了他,拿骆驼去换酒喝。接着又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酒,说是罚自己三杯。他的荒唐样子逗得爷爷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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