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一个不朽的生死传奇

第30章


那可真是令狼孩兴奋而狂热的游戏,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欢快!而且又是开大荤,每天吃得满嘴流油,傍晚回洞后对母狼叼来的食物都不屑一顾。 
  病大狼那儿还随时可以饮到水。 
  古城废墟西南角一个极低洼的凹坑,病大狼在那儿挖出了一个浅浅的沙井,里边汪着清凉透心的水,他随时都能跑过去,趴在那儿吧嗒吧嗒痛饮。这可比跟随母狼,有时几天几夜都喝不着水强多了。原来大蛇盘过的那点石缝水,后来也干了,再不渗出一点水,似乎那儿一直是被大蛇盘吸出来的,大蛇一死,水也不见了。母狼只好每次都带他在沙漠里转悠,或走出沙漠找条河才能饮到水。有一个夜里,母狼还想带他远走找水时,他就把母狼带到这里,母狼狂喜得连嚎了几声,逗咬狼孩,差点掉进沙井里。 
  不过,狼孩的举动,渐渐引起了母狼的警觉。 
  有一天,早归的母狼寻狼孩而来,远远地在沙井边发现了狼孩正跟一只大兽戏耍。母狼怒嗥一声便扑过来,到跟前一看,见是一只四肢着地狼头狼尾的同类,它才放弃拼杀,护着狼孩跟那大狼保持一定距离,对峙起来。母狼本能地感觉到那只大狼有些怪异,尽管狼皮狼身狼外形都属同类,可就是有些令它生疑不放心。他的神态、举止、嗥叫的声音,都有些像狼类又不同于狼类的差异,连狡猾老练的老母狼都大惑不解。它几次想接近过去,嗅一嗅气味,可那大狼“呼儿呼儿”低哮着,机敏地转着圈不让其靠近,摆出一副死拼的架势。 
  狼孩也叫着,不让母狼与那大狼拼杀。 
  母狼见那大狼对狼孩并无恶意,也没有伤害,而且那沙井水显然也属那大狼领地范围,母狼的敌意渐渐消失。 
  母狼仰起尖嘴冲天长嗥两声。 
  那大狼也仰起嘴巴冲天长嗥两声。 
  狼孩也学着他们冲天嗥叫,声音尖尖的却充满和缓的意味。大漠古城传荡着三只怪狼的嗥叫,并为之震颤。 
  然后,母狼放弃把大狼赶出古城废墟的打算,暂时消除敌意,转过身携领着狼孩缓缓走离。片刻后,那大狼也有些气喘吁吁,甚至有些摇摇晃晃地向不远处的洞穴走去,显然,刚才他也是万分紧张。 
  母狼几天没有远走觅食,它天天带领狼孩在自己洞穴附近戏耍、转悠,偶尔也到西南角沙井处饮水。 
  大狼孤零零地伫立在西南废墟中,远远望着母狼与狼孩一起嬉戏,眼神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惆怅和哀伤。但他始终忍耐着,等待着,从不主动去靠近他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敌意。他的这些举动,倒使母狼放松了警惕,尤其当母狼和狼孩来饮水时,那大狼远远躲到一边,随他们来去自如。母狼渐渐相信,这只似同类又不似同类的怪兽确实比较友好,也没有抢夺狼孩或进攻自己的意思。   
  第 九 章(5)   
  就这样,母狼和大狼在古城废墟中,一个东北,一个西南,各居一方,相安无事地生活下来。而那只狼孩则一有机会就跑过来与大狼戏耍,两边来回跑动窜玩,母狼即便发现了也不以为意。不过狼孩与大狼一起呆的时间稍为一长,母狼便长嗥着召唤狼孩回去,或者自己跑过来带走。那大狼做得也很小心很谨慎,而且也极有耐心,他从不激怒母狼,也从不踏进母狼洞穴附近。狼类是极讲究领地范围的。他也从不阻挠母狼带走狼孩。他只是十分安分地闪躲在一边站立着,嘴里发出表示友好的“嗷——嗷”的嗥叫。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们之间这种不敌不友的状况。 
  大狼三天没见到狼孩过来戏耍,也没见母狼和狼孩来沙井处饮水。他有些焦急了,他担心母狼带着狼孩离开了这里,或出了什么意外,便壮着胆子悄悄靠近母狼的洞穴附近。于是,他听见了小狼孩的啼哭。不一会儿,狼孩跑到洞口向西南方向长嗥不止,显然这是向大狼报信或求救。 
  大狼知道母狼出事了,同时他也稍稍安心,狼孩无碍。他“噌”地蹿出去,跑到母狼洞穴口。只见母狼受重伤,昏倒在洞口,小狼孩万分焦急地围着母狼转圈嗥鸣,时而进洞时而跑出,时而又向西南长嗥。 
  狼孩一见大狼,狂喜地揪咬着他,走近母狼。 
  大狼发现母狼受伤不轻,两处刀伤差点要了它的命。此时,大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他觉得这是消灭对手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同时他的右爪中,攥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 
  他就要动手了。 
  可狼孩趴在昏迷不醒的母狼身上,又是号哭又是亲吻,那肝肠欲裂的样子,又使他一时无法下手。他知道,当着狼孩面杀了母狼,那将是永远与狼孩为敌,而且可能会永远失去狼孩。 
  大狼下不了手。 
  他踌躇着,不用自己动手,那母狼活过来也难。 
  大狼拿定了主意,转身就要走离此处。 
  可是那狼孩却跑过来揪咬住了他,死扯硬拽着他不让离开,而且一声声哀鸣着,双眼里淌满泪水。狼孩那一张脏兮兮皲裂的脸,显得那么可怜而绝望,身上滚烫又颤抖个不停。倘若他真的狠下心走了,母狼一死,这狼孩也会活不下去。 
  大狼又陷入了矛盾中。 
  不过这是顷刻间的事。面对狼孩那绝望而伤心的样子,他绝不会甩手而去。只见他迅速回到母狼身边,掀开自己的狼皮,从里边扯下一片布条,给母狼的伤口包扎起来,止住那要命的黑血。接着他急速跑回沙井边,用一破罐儿装满水,又走回母狼那儿,掰开狼嘴往里灌水。 
  母狼的生命是顽强的。经大狼的施救,它渐渐又恢复了活气儿,苏醒过来。大狼施救还很彻底,从瓦片中搅拌好稀稀的食物,给母狼喂灌。 
  几天后,母狼活过来了。狼孩高兴得狂呼疯嚎,对大狼又是咬又是亲,更有了几分敬畏。 
  当母狼能起来走动时,大狼便悄然离开了母狼的领地。 
  母狼在他身后盯视了许久许久,眼睛幽幽的。 
  四 
  我们的驼队,行进在茫茫的莽古斯大漠中。 
  这里可真是寸草不长,一望无际的真正死漠,死亡之海。其实过去这里是辽代腹地,几百年前还是万顷草原,后来契丹族放弃游牧,开发农业,草场变农田。于是经几个世纪的演变,沧海桑田,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变成了后人凭吊的历史。有时,不当的经济发展,隐藏着覆国覆族的大祸根大隐患,这是最初人们始料未及的事。可后人往往又记不住这些教训,尘封的历史被人修改了又修改,到后来只保留下了光荣和辉煌。健忘的民族总是重犯同样的错误。 
  我们艰难而曲曲折折地行进在大漠中,争取尽早赶到“魔鬼之沙”莽古斯大漠腹地的那座古城之中。 
  当向导的“醉猎手”乌太,这回充分显示了他的才华。他不愧是闯荡大漠的猎手,沙形地貌记得清,尽管大漠无路,可凭借高沙峰、陡坡沙、弯月坨等等特殊的地理特色,准确无误地把我们带进了大漠腹地的古城废墟。而且,面对老练的爷爷那双时刻警惕的眼睛和白耳狼子不时张开的獠牙血口,他也完全放弃了施计逃走的打算,变得一心一意,惟有期盼着快点完成这次使命。好在我们带足了酒,每天有他喝的,乐得其所,比他平时过得还美,只是怕误事,爷爷限制他的酒量而已。 
  乌太在驼背上喝了一大口酒,驼鞭一指:“看,前边就是大漠古城。” 
  他的那个样子,俨然像一个骄傲的骑驼醉将军。 
  “爸爸,我们来啦!”我高声欢呼。 
  爷爷眯缝着眼睛,久久凝视着那片神秘的废墟,什么也没有说。他的脑海里想着什么,谁也猜不透。 
  大漠中的一片开阔沙洼地,呈露出东西纵横的褐黑色长条断垣残壁。古城废墟在秋末的温和阳光下,显得死寂,一点声响都没有,无风无雨无声无息。这里更像是一片死亡的世界,寂静得令人窒息。 
  爷爷夺下乌太手中的酒瓶,说:“不要再灌了,也不要出声!阿木,你给白耳套上链子牵住它,别让它瞎跑,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乱说乱动!” 
  我们一下子紧张起来。我这才想起这片废墟中,除了爸爸以外,还有那条凶残的母狼和当狼孩的小龙弟弟,谁知还有没有其他沙豹之类野兽呢。   
  第 九 章(6)   
  我们悄悄潜入废墟南部,寻一处隐蔽的旧墙安顿下来。爷爷让五匹骆驼全部卧好,给他们喂盐巴和豆料,又和乌太一起搭起简易帐篷。我埋好一根桩子,把白耳拴在上边。 
  爷爷猎枪上了子弹,趴在旧墙上边,久久谛听和观察周围。过了片刻,他滑下旧墙,说天黑以前搜索一下周围,从西边开始,乌太跟他去,叫我留守驻地。 
  我不大情愿,但也没办法,爷爷的指令是不能违抗的。可他们走了很久不见回来,我又有些害怕。眼瞅着太阳要西落,我实在沉不住气了,解开白耳牵着,就沿着爷爷他们留下的脚印追寻过去。即便挨爷爷一顿骂,我也不想坐以待毙。 
  沙地上清晰的脚印七绕八拐,停停走走,有时还有趴卧的痕迹,终于把我带进了古城西南的一片古土墙中。 
  矮墙下角,有个地窨子,就是一半儿在地下,一半儿在地上的窝棚。爷爷他们的脚印走进地窨子,又出来了。我好奇,也哈着腰走进那间狭小的地窨子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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