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的心仿佛要从嘴里蹿出来一般,狂跳不止,而且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挤压得疼痛难忍。我屏住呼吸起身,快步向洗手间走去,为了让耿德英知道我的确去了洗手间,有意把高跟鞋踩得“嘎嘎”响。
完成这个壮举之后,我既自豪又兴奋,以为是把耿德英玩了一把。可是,万万没想到,我却打错了如意算盘。事实上,我不但没玩得了耿德英,反而被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将计就计,顺势玩了一把。
第四十三章 硕鼠的美味(1)
从市委大院回到我在清水洼的宿舍,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方义”被饿昏了头,不但把我专门给它准备的饭碗舔了个精光,而且,还四处寻找吃的东西。我进门的时候,它正从杂物柜里翻出上次我从清水洼农贸市场买回来的“好吃牌”毒鼠强,用鼻子好奇地闻来嗅去的,拿不定是吃还是不吃的主意。这些耗子药自打买了来,一直没用。由于家里有了“方义”,也如同有了一只抓老鼠的猫,屋里的老鼠们都被吓跑了,因此,也就没让这“好吃牌”毒鼠强派上用场。
我赶紧走上去,一边抚摸“方义”的大脑袋,一边把毒鼠强收了起来。我庆幸早进了一步门,否则,万一“方义”吃了,无疑又闹出悲剧来。
我怕把这些毒物扔垃圾箱里,被“方义”重新翻出来,再次危及它的生命,就想把几小袋毒物索性包进一个纸包里,装进自己的挎包,以便明天扔到大一点的公用垃圾箱里去。在找包这几小袋老鼠药的纸时,我却费了一点周折。因为,我这里没有废弃报纸。最后,我从自己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张散落的纸,看也没看就用上了。
第二天一早,我照例放“方义”独自出去散步。可左等不见它回来,右等还是没它的踪影。我已经吃完了早饭,却依然没见它回来。我怕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犬类惯常的偷鸡吓人的勾当来,就赶紧出去找。但是,我走遍了清水洼,却始终没有“方义”的影子。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打来电话的不是告诉我“方义”踪迹或者告“方义”状的人,却是苟连生。
“柳韵,怎么样,活得还滋润吗?”苟连生轻松、快活地问。
我想,他一定还不知道方子洲的死讯,我也不想再揭开自己的痛处,就顺口答道:“还好。你呢?”
“不好混,瞎混!”苟连生回答,听得出,他似乎没有与我闲聊的心思。
“有啥子事情吗?”
“怎么踅摸不着方子洲了?”他答非所问地反问。
看来,苟连生是因为找不到方子洲才来找我的,我就索性直接问道:“找他有啥子事情吗?”
苟连生压低了声音:“王学礼、耿德英,连带着高大年、史笑法,正在我网吧胡同口斜对过儿的好景海鲜餐厅里撮呢!这帮丫挺的,一通胡吃海塞,可能是要给丫王学礼送行!”
“你就是要告诉方子洲这件事儿?”
“方子洲一直托我了解我们葛总的情况,虽然丫挺的葛总不在,但是,我瞧这帮孙子鬼鬼祟祟的,也没他妈憋什么好屁!”
想到王学礼就要飞离中国内地,不知道他是真要到美国任职,还是感觉风声不对就此外逃,再想起昨天在市委大院里,耿德英对我材料的关注神情,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便对苟连生说:“我去看看!”
“你?人家暴撮,您瞧什么?”苟连生带着不屑的语气说。
“看热闹呗!”我也故作轻松地跟他开了个玩笑。
我背上挎包,立刻出了宿舍门。由于走得急,我一路上也没来得及扔掉我挎包里的毒鼠强。我感觉这是天意,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本想扔掉的“好吃牌”毒鼠强竟成了我与恶势力拼死一搏的有力武器。即便是最后,虽然因此而进了看守所,我也感到万幸,而没感到半点后悔。因为,我感悟得到,在九泉之下的方子洲和章总是会为我的所作所为而拍手称快的。
我打上了一辆桑塔纳出租车,很快赶到了苟连生的网吧,我已经没时间和心思像方子洲一样选择便宜的车型了。没想到苟连生的网吧正被当地的派出所检查,原因是容留未成年儿童二十四小时上网,且对未成年儿童浏览黄色网站不加制止。
我到网吧的时候,网吧里小孩、大人、警察,密匝匝地挤满了。苟连生正叫苦连天、应接不暇,根本就没心思和精力带我偷窥王学礼之流暴撮了。他在派出所警察的围绕之下,勉强在人群里露出一个头,对我大喊:“我这儿走不开啦,你自个儿去喽一眼吧!我比不了方子洲,我他妈得先混饭吃呀!”
第四十三章 硕鼠的美味(2)
我按照苟连生的指点来到了好景海鲜餐厅。这里是京兴市的高档餐厅,海鲜一色是鲜活的,而且一色养在围绕着一楼大厅修建的玻璃幕墙一般的水箱里。
我按照苟连生透露的信息上了三楼,三楼的雅间非常考究,除了绒布软包门的玻璃窗可以从楼道采光之外,所有雅间的墙居然也镶嵌进了玻璃水箱。那水箱之大,几乎与玻璃幕墙一样。客人可以一边就餐,一边欣赏水箱里的海草和海鱼,同时,雅间里的烟酒之气也可以通过水箱与房顶的空间流通出来。当然,雅间的这种结构也为我提供了方便,我根本没按照苟连生提供的号码去找,就透过水箱里游动的鱼和飘曳的水草看到了那些兴高采烈的魑魅魍魉。我赶紧躲在不透明的门后面,学习方子洲的拿手好戏,进行偷窥。
“赵董事长和孟总本也要来,可又突然说一块堆儿有些事儿,都不来了。不过,他们都把祝王行长一路顺风的吉祥话儿留下了!”说话的是高大年。
史笑法嬉皮笑脸道:“董事长不来,咱们兄弟几个咋整都行,更舒坦!”
耿德英依然面部线条刚而硬,依然充满着男人的特殊魅力,他露出一口整齐而短粗的白牙,笑道:“昨天,我演了一出智斗美女的好戏。要不要我说说,也算给王行长饯行?”
王学礼又发福了,脖子也显得更加短粗:“侃吧!明儿和美国佬逗闷子,就听不到这国产荤段子了!”
我想,这一定是摩托股份为王学礼赴美就任而举行的欢送晚宴!
耿德英很文雅、很气派地开口了:“您过去那个小美女想利用我,给市委、市府送方子洲那份材料!当时,我也挺没辙。如果拦着,肯定不好;如果不管,恐怕您王行长就没法儿走得这么安心、潇洒了。于是,我就来了一个将计就计。”
丑男人高大年怪叫道:“你是个文化人,也是文明人,总不至于挖咱王行长的后院嫔妃吧!”
王学礼故作姿态:“哪里哪里,耿主任不寒碜,魅力十足,哪个女孩不待见!”
耿德英淡淡一笑:“我怎么能那么不讲原则,怎么能那么不讲究方式、方法?”
我听了耿德英的话,牙根直痛,真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没忘了装他妈孙子,还没忘了把自己包装得冠冕堂皇!
“我有意不让她到市委去,直接把她带到了我的办公室,并告诉她,我的隔壁就是谢市长。”
瓦刀脸史笑法惊异地插嘴:“那小婊子如果真把材料塞进去,咱们咋办!”
高大年见史笑法称我为小婊子,怕惹王学礼不高兴,赶忙纠正:“你丫就是粗,动不动就是‘小婊子’,叫‘美人儿’多好听!”
“嘿,咱们谁跟谁呀!”王学礼似乎不愿意冒犯这些黑社会分子,在此情此景之下,也很会自我解嘲,于是,他借着酒劲儿,不俗不雅地改装了几句歌词,哼唱道:“好一朵醉人的茉莉花,闻了一次放不下,用文动武难奈何她,去吧!去吧!”见粗人高大年和史笑法一副嬉皮笑脸、不以为然的德行,王学礼停了唱,索性直截了当道:“我跟她早没关系了。”说着,又一声叹息,“有些人就是执迷不悟,给脸不要脸!你们随便怎么叫,之所以表面上看我对柳韵还挺好,甚至还拿个把歪诗E-mail给她,不就是怕她变成一只疯狗,抓一丁点儿我的把柄,到处乱咬嘛!”
耿德英很会作秀,也装起了斯文,学着王学礼的德行,意味深长地吟诵道:“人生苦求生死恋,无奈只有分飞燕哪!”
高大年和史笑法都诧异起来,没想到本是军人出身的耿德英在关键时刻也能酸文假醋一把。王学礼不甘心被耿德英拔了份儿,更不甘心辱没了他“金融界红色诗人”的头衔,立刻做感慨状,为耿德英的诗续了个下半句:“花前月下轻如云,锅碗瓢盆重似山。”
耿德英会心地笑了,调侃王学礼道:“我再加一个横批:分?难!和?亦难!”
第四十三章 硕鼠的美味(3)
此时的高大年和史笑法凸显了流氓无产者的本色,对王耿二人的一唱一和,除了“他妈的”、“操”之外,根本插不上嘴,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
耿德英端起酒杯,劝了一回酒,又接着他刚才的话题讲起来:“昨儿个,我有意给这个美人儿留出了单独去谢市长办公室的时间。结果,她果然中计了。她竟说要去卫生间解手撒尿。我说,那您可别忘了带手纸。她说,用自己的方便。就背着自己的包走了。塞完了材料,她还没忘了糊弄我,还有意弄出动静来,有意让我感觉她去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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