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与你相遇

    方靓靓三岁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人看着，自己可以跟自己玩了。只是她自己玩得下场，几乎都会逃不过沈语西的一顿揍。比如跑到书房，将方济东书架上的书，一页页的撕掉，叠纸飞机玩。沈语西化妆台上的口红，会被她当作画笔，在化妆镜上画画。房间里充满浓浓的香水味，仔细一瞅，她的一整瓶香奈儿五号已经空了。她的迪奥999，已经变成了尸体被扔在地上，简直惨不忍睹。
    沈语西忍无可忍，将她拎到楼下，对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咖啡看杂志的方济东，气急败坏地说：“看好你闺女，房间里被她弄成案发现场了。”
    方济东将方靓靓放在沙发上，递给她一根棒棒糖，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说：“你乖一点啊，一会妈妈要是揍你，别找我哭诉。你知道的，我救不了你。”
    方靓靓撅着嘴巴，舔了舔糖，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怂，怕妈妈。”
    “哎呀，你不怂，下次你妈打你的时候，你自己抗。”
    方靓靓眨巴着大眼睛，想了一想，还是算了。虽然爸爸怕妈妈，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他哄妈妈，她才能逃过一劫。在溜须拍马这方面，她还是得承认，爸爸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她一时半会还不能失去这个大靠山。
    沈语西收拾好房间，到了楼下，沙发上只有方济东在看杂志，完全没一点方靓靓的影子。
    “让你看着方靓靓，人呢？”沈语西皱着眉质问他。
    方济东放下手里的书，四处看了看，一脸疑惑：“刚才还在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正说着，厨房里忽然传出当啷一声，方济东暗叫不好，沈语西已经冲进了厨房。当她看见厨房里的场景，一声尖叫：“啊！方济东！看你干的好事！”
    “怎么了？怎么了？”方济东急忙跟过去。
    只见厨房的地板上，一片黑乎乎的液体，还有一堆白色粉末，但是大多都被染成了黑色。旁边躺着一个塑料的酱油壶和半袋面粉。
    “你在干嘛？方靓靓？”方济东问道。
    方靓靓满身污渍，从头发丝到脚趾盖都是面粉。两只小胖手欢快地肉来捏去。她抬起头嘿嘿笑了几声，说：“我在捏娃娃啊。”
    方济东看着她的模样皱着眉毛摇头，沈语西早就怒火攻心，二话不说就出了厨房，方靓靓不知道危险来临，还在那儿冲方济东傻乐。
    “快跑……”方济东的话还没说完，沈语西就拿着笤帚气势汹汹地进来，没等打到方靓靓的屁股上，方济东就懒腰抱住她，嘴里焦急地说：“忍一忍，是自己亲生的。”
    方靓靓大概终于意识到了，这才瘪着嘴巴想要掉眼泪。沈语西拿着笤帚指着她说，憋回去。
    方靓靓刚要掉下来的泪珠，生生的给吓了回去。她被扒光了衣服扔进浴室，在淋浴下，不知道冲了多久，才洗干净。她也完全忘了挨打的事，在水下面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又被骂了一顿，才算完事。
    方济东在厨房里收拾了很久，才算彻底打扫干净。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晚上的月亮格外圆。方靓靓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趴在茶几上画星星。嘴里还嘟囔着数纸上的星星。其实她还不怎么识数，嘴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数字，但她却数的不亦乐乎。
    沈语西看着方靓靓直叹气：“我看得把这丫头送到幼儿园去，见天没个女孩的样。”
    方济东说：“小孩子贪玩多正常，才刚刚三岁就送去上学，女孩子家的，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现在不好好教，以后管都管不了。再说现在哪个不是三岁就送进幼儿园的？方靓靓不能搞特殊。整天待在家里，你就会惯着她，比爸妈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女孩家，都快成混世魔王了。”沈语西铁了心要让方靓靓去上学，方靓靓从板凳上站起来，叉着腰喊：“我不要去上学。”
    沈语西举着巴掌过来，方靓靓立刻蔫吧的又坐了下来，继续趴在桌子上数纸上的星星。
    方靓靓被送去学校那天，哭得天崩地裂，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沈语西嫌丢人，把她往老师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走了。沈语西走后，方靓靓坐在小板凳上，倒是不哭了，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旁边坐了个小男娃，皮相粉嫩，唇红齿白，跟个小女孩似的。方靓靓拍拍他，他转过头看她，方靓靓十分豪气地说：“我叫方靓靓，你叫什么呀？”
    他低下头，绞着手指，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说：“钟骁”
    她看他长得又白又嫩，脸红扑扑像苹果似的，一把就捏住了他的脸，嘿嘿笑得跟个女流氓似的说道：“你长得真好看。”
    没想到那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方靓靓十分震惊，她也没怎么着啊，怎么就哭了？方靓靓被老师给拉开，沈语西还没回到家，就被喊了回去。方靓靓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沈语西给人家道歉，那个小孩依然哭得梨花带雨，她撇撇嘴表示很不屑。
    沈语西被我妈气急败坏地拎回家，毫无疑问的挨了一顿胖揍。再去学校的时候，那小孩已经不坐在她旁边，离她远远的，这也正合她心意，否则不知道哪天会忍不住打人。
    方靓靓上了学以后，沈语西在家里无所事事，便重新找了工作。只是夏景怡劝她，不如趁靓靓已经上了学，自己又还年轻，早生了二胎才好。
    沈语西确实有生二胎的打算，只是还是想再等几年，毕竟方靓靓太难管教。一个孩子就已经让她自顾不暇了，和方济东商量了一下，等靓靓上了小学再说。
    自从方靓靓上了幼儿园以后，虽然上班，沈语西仍然觉得清闲不少。反而是方济东觉得不舍得，总怕她的宝贝闺女在学校受欺负，天天准时接送，嘘寒问暖，就差跟着陪读了。要沈语西看来，他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能欺负方靓靓的小朋友，应该还没有出生呢。在他们住的小区里，她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别的家长带着小孩出来玩，看见方靓靓都要绕着走。她都觉得尴尬死了，弄得她好像教子无方似的。当然，她教子也确实无方，要不然方靓靓也不会这样调皮。
    难得方济东有事，没办法去接方靓靓放学。沈语西下班早，只好自己去接。她一到幼儿园，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一共三个老师，其中一个照顾十几个小孩，一个看着方靓靓，一个拿着跟小棍挡在方靓靓和那群小朋友之间。她上去一问，就差当场气晕过去了。原来，班里的小朋友几乎被方靓靓揍了个遍，老师们没有办法，只好这样拦着方靓靓。以免她一个不高兴，又将某个小朋友打哭。
    沈语西带着方靓靓回家的时候，方济东正在厨房做饭。听见方靓靓的哭声，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怎么了？是不是靓靓被人欺负了？”
    方靓靓哭得撕心裂肺的，眼泪鼻涕糊一脸，身上还松松垮垮地背着小书包。她瘪着嘴扑到方济东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爸……爸……妈妈打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犯错误了？”方济东放下手里的锅铲，拿着纸巾替她擤鼻涕。
    沈语西将包扔到沙发上，抱着手臂厉声说：“方靓靓，不许哭，你跟你爸爸说，你在学校里都干什么了？”
    方靓靓抽噎着说不出话，哇地哭得更响。
    方济东将她抱在怀里，软语哄着，过了一会对沈语西说：“她还小，哪里做错了就跟她好好说，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你是怪我打了她呗，你知不知道她在学校你打同学，还要两个老师看着她自己。我跟她说这样不对，她竟还不以为然，还说她觉得好玩。我能不揍她吗？不揍她，她指不定哪天就把老师给打了。”
    “方靓靓，你在学校里打人了？”
    方靓靓见沈语西生气，也不敢哭了，窝在方济东怀里点了点头。
    “你打人不对哦，下次要注意。”方济东说。
    方靓靓低声嗯了一下，方济东笑着说：“你看，她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
    “所以就完事了？你就这样教育闺女？怪不得成了一个小坏蛋，我以后不管了，你就惯着她吧。”沈语西气哼哼地上楼。
    “还没吃饭呢？”方济东在身后喊。
    “你们爷俩吃吧，我饿死算了。”
    沈语西上楼，方靓靓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妈妈真生气了吗？她不会不要靓靓了吧？”
    “因为你做错了事情，爸爸又没有好好教育你，所以妈妈生气了。你要记住，任何没有缘由的动手打人都是不对的。他们都是你的同学，你要跟他们交朋友，而不是成为敌人。你一会给妈妈道个歉好不好？跟妈妈说你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大人了，一定在学校好好表现。”
    “嗯，爸爸，我知道错了。”
    沈语西躺在床上，气得头疼。忽然有人开门进来，她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睡着。方济东坐在床上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不要装睡了，气成这样怎么可能睡得着？”
    沈语西从床上坐起来：“还不是你们父女俩给气的，生了个冤家，也不知道像谁，我小时候可乖着呢。”
    “像我，我小时候调皮捣蛋，也老挨揍来着。”
    “这个你倒承认的快。”
    “那是当然，难道承认像别人？那我还不得吓死。”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我都头疼死了。”
    “我给你揉揉呀。”说着就按着她的太阳穴，轻轻地按摩。
    沈语西倚在他怀里，正闭着眼享受呢，忽然想起来：“方靓靓呢？你又把她一个人丢在楼下，一会非把房间给你拆了不可。”
    “不会。”方济东说完又冲门口叫了一声：“进来吧。”
    门口方靓靓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进门就对沈语西鞠了一躬，语气诚恳地说：“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听话，做一个让你骄傲的小孩，你不要生气了。”
    沈语西看了一眼方济东，奇怪地问：“你教的？”
    方济东沉吟片刻，忍着笑说：“我只是说了大概意思，语言是她自己组织的。你知道的，咱们闺女的表达能力一向很强，这点随我。”
    “不要脸。”沈语西白他一眼，又看着方靓靓说：“你真知道错了？”
    “嗯，我以后不会再打小朋友了，爸爸说要和他们交朋友。”
    “好，妈妈原谅你了。”
    “耶！”方靓靓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那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哎，真是记吃不记打。”沈语西十分无奈地下床，牵着方靓靓下楼吃饭。
    方济东也长长地叹口气，又解决了一次家庭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