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之霜瑜煮雨》

第一节:路遇兄长


    皖县既非郡治所在,又非通衢枢纽,故而平日里的集市,根本算不上热闹。可周瑜到来的那日,却不知因何变得摩肩接踵。
    话说食肆用餐后,周瑜与小乔便同乘着飘儿,在皖县的街上游荡着。在飘儿的决择下,他们不觉中,置身在了拥挤的集市里。令人称奇的是,集市里的人们,都不在置办物件。他们站在街上,两两低声呢喃着,仿佛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集市的拐角处,放置着一张桌案,陈列着几个包袱。
    “霜儿,皖县的集市,难不成都是以闲谈开市?”周瑜道。
    小乔从未见过这般光景,也不知当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哎”地叹道:“可煞作怪,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不远处,倏然有人走上前,道:“周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还不等周瑜开口,小乔惊呼道:“二哥!”
    “嘘!”
    乔沾回头看了一眼,道:“小声点,大哥就在附近,若是惊动了他,周公子又要为难了。”
    小乔带着一丝疑虑,悄悄向后瞥了一眼,才发现乔渊真的在身后二十余丈的地方,与旁人闲谈着。
    “快快下马。”
    她拉着周瑜一同藏进了人群。
    “二哥,今天集市怎么了?”
    “是大哥邀我一同来的,他说有方外高人前来,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甚了解。”
    少时,只见一群身着蓝袍的道士,排着整齐的队列,从集市的拐角处,慢慢走了出来。他们在桌案前一字展开,又有一名身着黑袍的道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那道人瘦骨嶙峋、须发花白,应当已经年逾花甲。那人来到桌案前就坐,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是他们!”
    周瑜蹙着眉,呢喃道:“黄巾起义,太平道,于吉……”
    这一切的因果,都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多年前,一位名唤张角的术士,以道家学术为核心,创建了名曰太平道的教团。他们宣扬“致太平”的理想,以《太平经》教化世人,以符水为百姓治病,病者甚愈,累计教徒甚广。经过十数年的发展,太平道终成气候,其势力涉及汉廷各州,其教徒多达数十万众。
    七年期,张角带着他的太平道众,发动了闻名天下的黄巾起义。黄巾军当时的口号就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起义被汉廷镇压后,张角等人身亡,太平道也就此没落。眼前的这个黑袍道人,名唤于吉,他是当年的漏网之鱼,也是《太平经》的创作者。
    于吉此番现身皖县,就是为了宣讲《太平经》,光复太平道。可是,还不等于吉宣讲《太平经》,就有一妇人上前跪道:“于道长救命,于道长救命!”
    “你且莫慌,有何事相求,起身道来即可。”
    在于吉的安抚下,那妇人渐渐平静道:“一月前,我丈夫忽感身体不适,遂卧床不起,浑身冷热交叠。后,经医者诊断,患的乃是疟疾,具有传染性。医者倒是开了些药,可服用至今也不见好转。我听闻贵教的符水包治百病,还请道长不吝赐下符水,救我丈夫性命。”
    于吉指着一旁的两个小道,说了句“你们把他抬来”,那妇人就带着小道,抬来了患病的丈夫。那人满脸紫红,昏迷在担架上,看似一副时日无多之样。
    于吉看了病人一眼,摸着白须,道:“确实是疟疾。”
    “施法救人。”
    于吉高喊了一声,小道们便从包袱里拿出了铜碗、瓷瓶、水袋、黄符。
    于吉闭上眼睛,支吾念了两句太平经文,又道着“引天水入人间”,将水袋中的水,倒入了铜碗。
    众人凝目相望时,于吉又一边念着“以天道之名,求三清之丹”,一边打开瓷瓶,取了一颗丹丸入水。
    接着,他又念着“天赐甘露”,将黄符贴在了铜碗上。
    最后,于吉仰天叹了句“天水已成”,遂命小道给病人灌下。
    这似闹剧一般的情景,令小乔有些按捺不住,她本想冲上去制止,可却被乔沾拉住,道:“大哥就在后面,你要是不怕给周家添麻烦,你就去吧。”
    “这……”
    就在小乔犹豫的瞬间,符水已然被灌下。
    看到这一幕,百姓们也纷纷议论道:
    “这符水真能治病?”
    “太平道的符水一向灵验。”
    “十多年前,家母曾被这符水治愈过,太平道可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哪!”
    过了片刻,病人依旧昏迷,百姓渐渐开始焦虑,现场渐渐变得嘈杂。也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缓兵之计,于吉扔下句“一个时辰后,病人自会苏醒”,就开始宣讲起《太平经》。
    “且容你嚣张一个时辰。”小乔默念着。
    一个时辰后,于吉念到经文末尾时,地上躺着的病人,竟在呕血后,奇迹般地苏醒。在场的许多百姓见状,都蜂拥上前求药。周瑜一行人,则是站在原地发愣。小乔在慌乱之余,不禁连连嗫嚅着:“不可能,不可能……”
    乔沾对周瑜说了句“照顾好我妹妹”,就趁乱挤到于吉身旁,拿起适才的铜碗观察。当一股浓郁的植物气息,随着微风涌进他的鼻内,他终于看透了于吉的把戏。他一边默念着“常山、草果、菖蒲、绿豆、信石”,一边走回了妹妹身边,道:“此人高明的不是道术,是医术。”
    “是那粒丹药?”小乔道。
    “不错,那是驱疟丹。”乔沾道。
    “何为驱疟丹?”
    在周瑜的询问下,乔沾细细分说道:“驱疟丹乃治疟猛药,由常山、草果、菖蒲、绿豆、信石炮制。因信石含有剧毒,寻常医者根本不敢使用。”
    也不知何故,周瑜竟然叫了他一声“二哥”,道:“你师从何处哪?”
    乔沾挽着妹妹的肩膀,道着“我兄弟姐妹的课业,皆是家父乔公所授”,又瞥了眼正在求药的大哥,“唉”道:“你这声二哥,若是被乔渊听到,可又要惹麻烦了。”
    周瑜不知他意欲何为,只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时间被定格一般。
    “等什么,等麻烦哪!”
    在乔沾的暗示之下,他才拉着小乔,骑上了飘儿。临行前,周瑜回首道:“多谢二哥。”
    乔沾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集市的刹那,他才自言自语道:“若不是大哥……”
    “说我什么呢?我怎么了?”
    这句话,恰好被求药归来的乔渊闻得。
    “啊!”
    乔沾怔了片刻,道:“若不是大哥,也听不成《太平经》。”
    “何止《太平经》。”乔渊遂摊开手掌道,“这是为兄花六两黄金求得的六颗仙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何物!”
    乔沾惊叹着,随手拿起一颗丹丸检视着。
    只见那丹丸直径约半寸,棕色外表下,还透露着油光。他无法通过外表和气味辨别丹丸里的物质,又怕丹丸是含有铅、汞等有毒物质的金丹,于是只得通过品尝的方法来辨别。他先是谨慎地舔了一口,然后再将丹丸放入口中。仅片刻,他就尝出了丹丸的成分有:党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当归、川穹、白芍、熟地黄、炙黄芪、肉桂。这些丹丸,只不过是悉心炮制的大补丸而已。即便如此,乔沾依旧板着面孔,因为六两黄金的价格,足以买下几千颗大补丸。
    话说霜、瑜二人乘着飘儿,从集市脱身后,就一边向东前行着,一边闲谈道:“乔公可否教过二哥医术?”
    话音刚落,小乔就“噗嗤”笑道:“医术?他老人家自己都不会,就更别说教我二哥了。”
    “不过……”
    周瑜犹豫着。
    “不过什么?”
    在小乔的追问下,周瑜才委婉地说道:“不过,你二哥不去悬壶济世,确实有些可惜了。”
    “悬壶济世?我看他是庸医害人吧。”小乔脱口而出。
    “若是一个不懂医术之人,能否用嗅觉辨别药物?能否一语道出丹丸的功效、特性?”
    在周瑜的引导之下,生活中的许多小细节,一下涌上了小乔的心头。她撇着嘴,道:
    “你我相识的那天,我扭伤了脚。你把我送回家,父亲显得十分着急。可二哥却在一旁,淡淡地说我伤势并无大碍。当时,还以为二哥是在宽慰父亲。
    还有,每逢一季的孟月,二哥都会外出半月左右。父亲问他去往何处,他也言辞闪烁,只道是外出游玩。”
    “哦!”
    周瑜道:“仔细想想,二哥孟月外出的习惯,是从何时开始的?”
    “你刚刚叫他什么?你叫他二哥?”
    小乔的这番话,着实狠狠噎了周瑜一下,他“嗯哼”了一声,道:“令兄为人和善,又身怀救人之术,是周瑜敬慕之人。称他一声二哥,也并无不可。”
    小乔嫣然一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即将话题引回,道:“二哥孟月外出的习惯,是五年前开始的。那年初春,有匈奴人去到南阳贩马。二哥素来爱马,遂前往一观。二哥这一去,就去了一月有余。从那以后,二哥就多了孟月外出的习惯。”
    “难道是华佗!”小乔道,“不对,以二哥当时的反应而言,他们应当未曾相识。”
    “你若是想知道二哥外出期间发生了什么,我就去查;若是不想,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虽然周瑜对乔沾的际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出于对乔家人的尊重,他还是征求着小乔的意见。
    “待你调查出结果,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对于二哥是否会医术,二哥与华佗是否有关,小乔倒不是非常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周瑜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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