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流--最值得尊敬的流浪夫妇

第15章


一边扳栩栩的脚丫子,一边想明天的事情。 
  苏桂芬说:“国民子,你看我的衣服都洗不出来了,什么时候你能给我买件新衣服,省得人家总把咱们当要饭的。” 
  孙国民把身子往旁边一转,说:“买什么衣服,花那个钱。有什么用。” 
  苏桂芬没敢说话了。 
  孙国民翻了翻身子,发现身下有半本小册子,拿起来一看,撕的只剩下几页了。是从公路上或者铁路上吹过来的,或者是农民种地的时候无意中带过来的,依稀看出来是一本杂志叫《半月谈》,内容讲的都是国家形势和社会形势。 
  孙国民信手翻了翻,仅剩的那几页内容打动了他。孙国民看完了,激动地坐起来,从行李里拿出那本中国地图,一对照。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孙国民说:“我们有办法了,我们有办法了。” 
  苏桂芬说:“什么办法?” 
  孙国民说:“我们可以打工,打工。”   
  盲流 39   
  孙国民读到的《半月谈》上的文章,讲的是在中国的南方正在形成新的经济模式,很多农民从土地上走出来,到南方的工厂里打工。这些工厂遍布广州附近,以惠州、东莞、番禺等地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新的经济区域。 
  那里有非常多的工厂。有非常多的工作机会等待着离开土地的农民。 
  在这之前,孙国民听说过很多人去南方打工的事情,但万万没有想到,歪打正着,自己竟然离这打工的地方如此地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不过,孙国民马上就遇到了一个新问题,从地图上看,从广州到惠州、东莞、番禺这些地方很近,但坐汽车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可是坐汽车的钱又没有,步行吧。南方的天气这么热,自己和苏桂芬也许能坚持下来,但栩栩怎么办呢,关键是没有钱,一路上就没有吃的。没有吃的,人是活不下来的。 
  孙国民想了想,只有先在广州拣一段时间废品,凑够了路费,再出发。 
  打定了主意之后,孙国民选择了以广州火车站外围的地段,这样,既不和广州火车站中心的那些人冲突,虽然拣的废品的数量和质量都会差一些,但是很安全。不和人发生冲突还是主要的。况且自己也不是打算长期在这里,只是为了赚一点路费。 
  想好了,孙国民和苏桂芬开始行动,离开了小水塘,又拔些莴笋洗干净随身带着。带着栩栩向火车站方向出发。路上在一个建筑工地处,拣了两段八号铁丝,弯成钩子,又拣了两个编制袋。 
  多亏了上次在安徽省城郊外的大垃圾场拣到的那个背小孩的背包,苏桂芬和孙国民轮流背着孩子,一手拿袋子,一手拿钩子,沿着公路开始拣废品。 
  边拣边向广州火车站方向进发。 
  南方的易拉罐显然比北方多,虽然是在公路上,也拣到不少。还有一些啤酒瓶,啤酒瓶这个东西,只要口不破,一个就能卖两角多钱。是最好的东西。遗憾的是这个东西口要是不破的话,轻易人家不扔,因为这是可以回收的,所以完整的啤酒瓶子最多的是火车站。来往的旅客不可能将啤酒瓶子千里迢迢地带回去。只能扔掉。 
  有的旅客会将瓶子轻轻地放在某个地方,让人家拣走。反正自己也用不上了,何苦不给人家一点方便呢,有的就会把瓶子砸碎,动机是反正我捞不着了,但别人也休想赚着这个便宜。 
  有不少拾荒的就等着人家喝啤酒,没喝完先预约,喝完了就归事先预约的,这一幕会发生在火车停靠在车站的时候,在铁路线上会出没很多拾荒者,他们盯着车窗里的旅客的一举一动,有时候车窗里的旅客也会拿个啤酒瓶子戏弄戏弄车外的拾荒者。 
  虽然辛苦,但确实是个好生意,一天下来,运气好的可以拣到几十个啤酒瓶子,加上易拉罐。 
  只是有点风险,因为能在车站内的铁路线上拾荒的大多已经结成帮派,外人很难进的来。 
  孙国民知道那里物资丰富,但明白其中的道理和风险所在,于是就大致划分了自己活动的区域,离火车站中心远一点,在外围。 
  这样就可以不和那些占领者发生冲突了。 
  只是孙国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好那几天集中治理,广州站前广场出了大案子了,伤了一个大人物,于是惊动了更大的人物,于是进行大规模的集中治理整顿活动,清理所有乞丐、小偷、票贩子、毒贩子等等。 
  所有的仰仗火车站生存的各色人等一部分被以流花分局为主的打击力量的严厉打击下,抓了起来,判的判,处理的处理,绝大部分撤退到了以火车站为中心的外围。等待时机。等打击力量懈怠了。再卷土重来。     
  盲流 第三部分   
  盲流 40   
  火车站的外围很容易理解,就是沿着铁道线走,离车站远一点,就是外围,坐火车的往往都有这个经验,就是火车驶离车站的时候,要在街区、小巷里开上一段,这些民居纵横交错,通常是藏在繁华都市高楼大厦的后面,就是外围。 
  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还堆放着很多码放整齐的枕木,这里有很多随手扔掉的废品,还有扔掉的没有变质的食品,等等。是拣废品的好地方。 
  但是,也有很多人在这里临时租住了房子,做那些不让平常人看见的事情。 
  孙国民和苏桂芬便开始在这一带出出没。 
  在一片枕木的中间有一段大水泥管子,这个水泥管子在野外绝对是个好东西,两头用拣来的草帘子一挡,人可以在里面很安全地度过夜晚,因为通风的缘故,只要有点儿风,就能感受的到,不足的地方就是蚊子太多,南方的蚊子比北方的多,也凶,有一种大花蚊子,叫起来跟苍蝇差不多,咬一口老大一个包。 
  这东西,北方少见。 
  不过孙国民有办法,他拣了半盘蚊香,将蚊香点在上风口,管子里铺上褥子,上面再盖一个拣来的草席。躺在上面,除了热一点。还是比较过的去的,还拣到别人扔掉的花露水瓶子,里面残存着花露水,收集起来给栩栩擦上,用来驱赶蚊虫。 
  大城市就是好,连草席这样的东西都有人扔,孙国民还看到了别人扔掉不要的藤椅,旧收音机,锅碗瓢盆拖鞋什么都有。要不是当时计划是去东莞、番禺、惠州这些地方打工,孙国民真想把这些东西都收集起来挨着枕木盖一间棚子。这样就可以让苏桂芬和栩栩过的更舒服一点。 
  孙国民决定先就合就合,等凑够了路费就离开这里,毕竟那天在广州火车站遇到的那几个乞丐还让他心有余悸。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越不想遇见谁就越遇见谁,那天孙国民正低头踩刚拣到的一个易拉罐,忽然又扔过来一个,抬头一看,是阿东微笑着,蹲在一个围墙旁边,冲孙国民乐。 
  阿东喊:“喂,孙大哥,你女儿呢?” 
  孙国民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那里。   
  盲流 41   
  阿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孙国民想只要自己不跟他偷东西,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可以了。想到这里,就不太在意阿东的小偷身份了。 
  孙国民说:“你不是说你来广州找那个小张吗,找到了吗?” 
  阿东永远一副微笑的表情说:“没找到。” 
  孙国民和阿东靠在铁路边的围墙底下,开始聊天。互相告之了一下彼此的境况。孙国民劝阿东别做小偷了。做小偷被抓起来,挨打,多可怜。而且那些被偷的人也可怜。阿东告诉孙国民,说他习惯了,一天不偷心里就痒,再说不偷哪里有钱花。 
  阿东说:“你猜我昨天晚上住在哪里?” 
  孙国民说:“我哪里知道你住在哪里?” 
  阿东说:“我住在白云宾馆,那里是真正有钱人住的地方。那才叫享受,谁象你,住在水泥管子里面。” 
  孙国民说:“住在白云宾馆要多少钱?” 
  阿东说:“我住的房间六百块。” 
  孙国民一听,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大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来:“一个晚上?” 
  阿东说:“你看你吧,就是要饭的命,这有什么希奇的,一千块钱一晚上也有的是啊,还有总统套呢。更贵,算了,不跟你讲了,跟你讲也没有用。” 
  孙国民想不通。看阿东有点懒得理自己,觉得自己理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阿东说:“晚上请你吃饭,你女儿呢,那个小丫头真是可爱。” 
  孙国民说:“不用了,不用了。” 
  阿东说:“这钱来的容易,留着干吗。我请你吃顿好的。” 
  孙国民使劲地摇头。 
  阿东说:“你看不起我。” 
  孙国民使劲地又摇头。 
  阿东说:“拿我请你吃顿饭,你怕什么,又不是请你吃毒药,蹲监狱。” 
  孙国民还是使劲地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 
  阿东说:“那是什么意思?” 
  孙国民脸憋的通红,说不上话来。 
  阿东说:“别看你年岁比我大,可是在社会上的经验太少了,象你这样实心眼的,混不下去的。你看看他们……” 
  说着阿东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拣垃圾吃的流浪汉。 
  阿东说:“那个人脑子有毛病,才拣垃圾,才混成那样,你看看他的脑袋,至少出来一年了。你看,那个至少有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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