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亦惘然

    母亲还是那般喜爱程暖，身为亲生骨肉的靳光衍都忍不住嫉妒。好在因着程暖在场，她没有提及之前的不快，甚至都没给他冷脸看。她只是专注地听程暖讲近来的生活，靳光衍看着这和谐的画面，忍不住幻想如果对面的女子是萧萧，那该有多完美。
    眼见天色已晚，靳母很自然地让管家给两人收拾房间。靳光衍想开口拒绝，但生怕关系弄得更僵，母亲对萧萧愈发不满，他终究还是点头。回到房间刚想给萧萧打电话，听到笃笃的敲门声。
    开门，程暖含笑望着他：“你平时工作那么忙，都找不到时间跟你好好叙个旧。”
    说是叙旧，其实多数时间是程暖在讲话，惹得她忍不住抱怨：“你是越长大话越少，怎么，奉行沉默是金？你这冷情的性子，可会把姑娘们吓跑的。”
    靳光衍忍不住笑了：“是吗？”
    “居然敢质疑我讲的话，本姑娘表示不开心。”程暖忽闪着大眼睛，主动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你呢，过得怎么样？”
    “还好。”靳光衍表情愈发柔和，“我交了女朋友，改天带出来让你见见。”
    “啊？这可是头等新闻，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魅力让你春心萌动？”
    “她叫颜萧萧，之前萧氏的千金，单纯善良，很可爱的姑娘。”
    “萧氏？好像有点耳熟，快给我讲讲你们恋爱的经过吧，是你追的姑娘还是人倒追你？”
    靳光衍神色黯淡了下，避重就轻道：“我追的她，她是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脸皮那么薄自尊那么强，怎么可能倒追我？”
    “大学刚毕业？这你也下得去手。”程暖玩笑的语气，“相处起来没有代沟吗？”
    靳光衍只是摇头，他不擅长将感情跟旁人分享。
    还不容易程暖离开，靳光衍看了眼手机，都快12点多了，萧萧应该睡了吧？他叹了口气，转身去洗漱。
    洗漱完毕，习惯性地瞄了眼手机，居然有萧萧的三个未接来电，他赶紧回拨过去。
    电话瞬时就接通，靳光衍急切地开口：“萧萧，怎么还没睡？”
    颜萧萧顿时觉得委屈得不行，她为什么要等他？
    “怎么不说话，萧萧？”靳光衍耐心问道。
    “没什么，你睡吧。”未等靳光衍回应，她果断挂电话。
    等靳光衍回拨过去，就听到陌生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颜萧萧难得这样使小性子，靳光衍立即意识到自己未告诉她今晚不回去的严重后果，那就是她在等自己回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睡。靳光衍心生愧疚，胡乱穿好衣服抓起车钥匙往外走。
    大半夜的路上车少，靳光衍车速又快，40多分钟的路程生生压缩成20多分钟。等他站在门口，深吸口气，轻手轻脚拿钥匙开门。满室的漆黑，该不会睡着了吧？他推开她卧室的门，尖叫瞬间响彻整个房间：“谁？”
    “萧萧，别怕，是我，我回来了。”靳光衍赶紧出声并顺手开了灯。
    颜萧萧冷静下来，有点赌气地问道：“回来就回来，你来我房间干嘛？”
    “萧萧对不起，今晚是我不好，不回来也没提前跟你打招呼。”靳光衍走到她床前，眼神诚恳地看着她。
    颜萧萧本来不想理他，但看着他头发都是半湿半干凌乱着的模样，忍不住质问道：“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都忘了我的存在？”
    这罪名可就大了，靳光衍赶紧解释道：“完事的时候已经11点多，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是以为你睡着了，担心吵醒你才没敢联系你。”
    靳光衍的声音越来越小，颜萧萧皮笑肉不笑：“这么说是我不识好歹？”
    “不不不，是我粗心大意，让你等了这么久。”靳光衍认错的态度很积极。
    颜萧萧有点泄气，自己的确太敏感了吧？只是他母亲那么反对她，知晓他在他母亲那里，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心情本就压抑，偏偏他连通电话都没有，自然就分外暴躁。否则以她的性格，断不可午夜时分给他打电话。
    “萧萧，我真的知错了，你别不理我，好吗？”靳光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其实他态度如此端正还真不仅仅是因为今天这事儿，母亲和萧萧那次不愉悦的见面，虽然过后两人都只字不提，但是萧萧的敏感他很了解，他最担心的就是事情多了萧萧会对这段感情失去信心。他们的路本就不好走，如果她现在就退缩，他真不敢想象结局。
    “明天还要上班，你赶紧去睡吧。”颜萧萧提醒道，“先去吹干头发再睡。”
    靳光衍松了口气：“明早我送你去上班，早餐路上解决，睡这么晚你别急着起。”
    颜萧萧点头，整晚的不安在此刻都烟消云散。
    靳光衍帮她关灯，轻轻退了出来。心总算踏实了，本以为昨天的事情就此翻篇，哪料横空出了个小插曲。
    其实早晨靳光衍的电话响起之前，两人之间的氛围温馨和谐，颜萧萧在车上吃着靳光衍提前为她买好的早餐笑容很是明媚。
    驾驶座上的靳光衍偶尔看过来，她正吃得津津有味，他心里涌起莫大的满足感。所以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危机感地按下车载电话的免提键。
    “你在哪呢？怎么大早晨吃饭都不见你人影？”熟悉的女声传来。
    “你们吃吧，我昨晚有事提前走了，时间太晚就没跟你们打招呼。”
    “呵呵，昨晚我从你房间离开的时候都快12点了吧？都这么晚了还要走，不会是你小女朋友召唤你吧？人家那个年纪冲动粘人很正常，只是这说风就是雨的节奏你这老牛能吃得消吗？”程暖的语气轻松明快，似乎是调侃。
    但副驾驶座上的小女朋友尴尬至极，靳光衍偷瞟了眼她赶紧表态道：“昨晚是我睡不着想见她才走的，你有时间陪我妈聊聊天解解闷。”
    “这不应该是你小女朋友的工作，我可不敢代劳。开玩笑啦，回头记得介绍我们认识。”
    “嗯，拜拜。”靳光衍快速挂断电话，扭头跟颜萧萧解释，“刚才打电话的是程暖，她这人说话就是这样大大咧咧，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冲动？粘人？说风就是雨？”颜萧萧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你还当真啊？再说，你又不是那种人。”靳光衍小声嘀咕，“我倒是希望你冲动粘人点。”
    “这你朋友都担心你跟不上我的节奏，我要是再冲动粘人点，是不是就该劝你离开我养精蓄锐？”虽然程暖比他大几岁，他也如实交代过他们的关系，但只要想到程暖刚刚说的昨晚离开他房间时已近12点，她就忍不住心里发酸，毕竟是孤男寡女，难道不应该避嫌？于是，负气的话脱口而出。
    “你又不是吸血鬼，再说咱俩生活步调多协调，哪有什么问题？”靳光衍眼睛里闪过笑意，声音变得委屈，“再说你都让我睡客房，我养精蓄锐有什么用？”
    “靳光衍，你，你，你——”颜萧萧耳根都烧红了，这个臭男人思想怎么这么不健康？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靳光衍看她脸红脖子粗害羞的可爱模样，心情大好地继续揶揄道，“要不你可怜可怜我，今晚让我回主卧睡？”
    “你，想的美。”意识到他故意捉弄她，颜萧萧咬牙切齿说道，“既然都被误会成不懂事的小女朋友，那我就要坐实这个罪名，要不你来猜猜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见颜萧萧表情放松，靳光衍知道她未生气，于是带点兴奋猜测道：“以后经常粘着我？不时打电话查岗？隔三差五去我公司突击检查？”
    某人越说眼神越亮，颜萧萧只得不耐烦打断：“呵呵，你想的倒是挺多，不过眼下还是想想检讨怎么写吧，2000字，手写，不准旁人代笔，晚上交给我。”
    “什么？”停好车的靳光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相信刚才你所听到的。”颜萧萧解开安全带，转身看着他补充道，“不要堆砌华丽词藻企图蒙混过关，要写的朴实诚恳。如果我在你的检讨里感受不到你认错的诚意，那你需要重写，当然字数要翻倍。总之，直到我满意为止，否则的话，客房你都没得住，听明白没？”
    字数翻倍？这有点麻烦。客房都没得住，这相当严重。靳光衍意识到检讨在所难免，只得想方设法为自己减轻负担：“可不可以不限字数，或者1000字怎么样？检讨最关键的是态度，不是字数，你说是不是？”
    “字数可以体现态度，不要跟我讨价还价。”难得这么占上风，颜萧萧嘴角止不住上扬。
    见她这么开心，靳光衍咬咬牙：“好，我知道了，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路上开车小心。”颜萧萧拉开车门下去。
    “中午多眯会儿。”靳光衍叮嘱道，早晨看她眼睛下方淡淡的黑眼圈他就心疼了，但是让她请假她又不依，他还真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