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长篇

对，叫顾什么的，名字我没记住。” 
        于莉莉愣住了：“姓顾？” 
        “对，好像是姓顾，两个字的。” 
        “是不是叫--顾炎？” 
        “没错儿！”程晓枫在电话那边说：“叫顾炎。你知道？那就好了，本来我还有点儿担心呢……” 
        “程大哥，他们说了去做什么吗？”于莉莉一字一句的问。 
        “不知道，没说。” 
        “三点钟？东郊植物园？”于莉莉重复：“张建国他去了？” 
        程晓枫肯定的说：“应该是去了。我们2点多吃完饭，他就开车往东走了。” 
        “谢谢。我回头联系你们。”于莉莉下意识挂断了电话，感觉血在一点点往上涌。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顾炎约了张建国三点钟见面，于莉莉2点50左右到达顾炎办公室--这个时候顾炎压根就没动窝，不仅如此，他还答应了4点钟去看石材样品--也就是说，顾炎从来就没打算去赴这个约会--他约了张建国，自己却呆在家里不去，难道仅仅是想耍弄张建国一下那么简单吗？……不会，绝对不会。 
        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分，阳光刺目，于莉莉却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炎今天看她的眼神会那么奇怪了，她来得实在太巧，巧到顾炎以为她识破了他的诡计，巧到他以为自己的计划要落空了……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办公室里和他扯了半天！顾炎在京城做生意多年，黑白两道都有很多扯不清的关系，天啊……于莉莉忽然反应过来，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通知张建国不要去！！她抓起电话哆哆嗦嗦地拨张建国的号码，却被告知“手机不在服务区”，再拨，还是如此。于莉莉扔下电话，撒腿就往楼上顾炎的办公室跑，她一定要阻止他，她一定要阻止他！ 
        于莉莉气喘吁吁跑上5楼，“咣铛”一声推开顾炎的门，顾炎抬起头吓了一跳：“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炎！”于莉莉尖叫着，声音都变了：“你对张建国干什么了？？” 
        “什么？”顾炎慢慢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什么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你是不是约了张建国今天下午见面？……” 
        “嗯……好像有这么回事。”顾炎镇静地看着于莉莉：“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去？！” 
      于莉莉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大声喊叫着，惹得门外的员工纷纷侧目。顾炎不动声色地摊开手，抱歉地说：“因为我很忙，小莉，你看见的。恐怕我今天下午要对你的朋友失约了……我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 
      “顾炎……”于莉莉的眼泪掉下来，她被越来越大的恐惧压倒了，以至要扶住桌子才可以站稳：“你要对他做什么？你对他做什么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放过你……” 
        顾炎凝视着于莉莉，眼里有恼怒，有讥讽，还有许许多多阴郁和难以辨别的复杂情绪，他冷冷地说：“于莉莉，我拿你当朋友，可我没有义务拿张建国当朋友。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为他负担任何责任。你，不要拿这个来威胁我。” 
        “带我去，顾炎。”于莉莉极力控制住情绪，扑过去抓住顾炎的手恳求道：“他在哪儿？带我去，顾炎，千万不要伤害他，千万不要……” 
        顾炎把于莉莉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慢慢拿开：“你太激动了，小莉。坐下来喝点水吧--现在已经三点半了，就算我们能现在赶去，恐怕也错过约会时间了……” 
        于莉莉的心凉了，她知道没有用，顾炎何其冷血，他绝不会放弃他的任何计划--他到底安排了什么？于莉莉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几个人围住植物园外赤手空拳的张建国，寒光闪烁，血……于莉莉尖叫一声跳起来，忽然看见桌上一串车匙，宝马！于莉莉来不及细想，抓过车钥匙转身就往楼下冲去。顾炎措手不及，探身想抓住于莉莉，自己却用力过大猛然撞在了桌枴，登时痛得跪倒在地上，扶着膝盖大喊：“于莉莉，你站住！……”已经迟了，于莉莉纤小的身影飞快掠过走廊，从楼梯一路冲下去了。 
        是的，是的，就是这辆宝马。于莉莉打开车门跳上车，刚一启动就熄火了，她闭闭眼睛冷静一下，再次启动，车轮应声而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飞奔上路。东郊，植物园，三点钟。张建国，求你等我，你答应过我们要在一起的，你是个男人，就决不可以说话不算数。你要好好的，等我，等我。于莉莉握着方向盘，混乱而反复的想着，求你没事，求你平安，我们已经走过那么多波折了，我们就要在一起了，你不可以翻悔，你答应我的，我们会在一起，会结婚，生个孩子，不，你说过，要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可以穿着背带裤自己推行李车……有眼泪从于莉莉脸上滑下来，三点四十了。张建国，如果你平安，我愿意拿一切来交换，一切，包括你自己。哪怕你会回到尤艾身边，只要你好好的，我都愿意。眼泪模糊了于莉莉的视线，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还能不能见到张建国，她只知道加速、加速、加速，只知道躲避从身边呼啸而过的各种车流，只知道向着自己的幸福飞奔，没有注意迎面飞扑过来的仿佛死神般巨大的阴影。 
        （36） 
        一切如此安静。 
        墙是白的，床单是白的，衣服是白的，脸是白的，只有一捧黑发撒在白色的枕头上，象一幅失控的泼墨山水。张建国在病床前对着这一片白色已经呆坐了4个小时，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涣散到看不清陷在这片白色中的于莉莉的脸。她的身体周围布满大大小小的管子，各种仪器在轻声地“嘀”“嘟”作响，她沉静地闭着眼睛微微呼吸，仿佛睡得香甜。 
        莉莉，你是否知道你已经睡了多久？ 
        门被推开，医生和两个护士走了进来。张建国缓慢地抬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只用眼睛紧紧盯住医生的手中的化验单。医生看张建国这个样子，稍稍犹豫了下：“张先生，进一步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我们担心，她可能暂时无法还清醒过来……” 
        张建国点点头，回过头重新恢复到原来的姿势，半晌，嗓子有点轻微的沙哑：“谢谢。我知道了。” 
        医生和护士们对望一眼，把病历在床头夹好，默默转身退出了病房。 
        程小雨嘤嘤地哭泣声依稀从外面传来。张建国想，她有什么好哭的呢，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唯一有关系的，只有自己。张建国摇摇头，是的，没有人知道他最初认识的于莉莉--他的莉莉，简单，明亮，喜悦，温柔，最最重要的是，她那样毫无顾忌地、投入地爱着他，接受了他的一切，他们携手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雨--两年，还有几天，他们在一起就整整两年了。他甚至已经在策划该给她怎样的惊喜来纪念这样的日子……可是，她现在这样安静的躺在这里啊，这样安静。张建国知道，自己从不曾，也再不可能那样去溺爱世上另外一个人了，这是张建国整个身心再清楚不过的一件事，也是生命中最幸福的、一个已显现的谜底。他们确实曾经完美地相爱，曾经建立起梦寐以求、深深渴望过的爱情的结合体，他们确实天衣无缝、胼手胝足地实践过对爱情共同的理想，确实爱彻心肺的一起在天堂里住过。这些，又有谁会知道呢？ 
        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了，一个影子从背后遮在于莉莉洁白的被单上。良久，一个声音低沉地说：“我已经预付了所有费用，医院会给她最好的治疗。” 
        张建国没有回头，只是清清楚楚地说了一个字：“滚。” 
        影子没有动，半晌，接着说：“如果……她好不了，我会养她一辈子。” 
        “我再说一遍，滚。” 
        影子晃动了一下，默默向后退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返身回来，略带激动地说：“于莉莉以为她了解我，其实，她从来就不是真正了解！她以为我会对你下手--没错，我承认自己最初有这样的想法，打算让你少条胳膊或断条腿，可是在最后时刻我放弃了，张建国，我把已经在路上的人叫回来了……因为，我不想让于莉莉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