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芷,还是我来帮你拿行李吧。”走在机场大厅内,一位身高一米九上下,金发碧眼的外国小伙一口纯正的汉语,朝身边一位身段颀长的女郎伸出了手。
这女郎一头黑亮齐腰的长发,闻言侧转过头,微微一笑:“没关系,我这点行李不算什么。”
外国小伙耸了耸肩:“怎么能让女士拿行李?那太没礼貌了!而且,要是让我爸爸知道我没招呼好他的秘书……”
文芷摇头轻笑,站定看着他:“克里,我都说了,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父亲公司的员工了。我在那里是实习性质,实习结束,我的工作也完成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叫克里的外国小伙就一脸赔笑的摆着手:“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实习完了,也不是秘书了,可我们还是朋友吧?”
看到克里一脸讨好般的笑,文芷做了个叹气的姿势,微笑斜仰着头:“当然,我们当然还是朋友。”
克里摊了摊手,如释重负的笑开来:“那作为朋友……你们中国不是有句俗话:为朋友两肋插刀?”
文芷实在忍不住掩住嘴,眼角微微皱了起来,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放手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这么个小包实在是没必要麻烦。”
“那……文芷,你总有做不了的事,现在你不让我帮忙的话就没人帮你,而且我总觉得你一离开马赛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克里眨了眨无辜的眼神,有些丧气的说道。
“克里!”文芷叹了口气,重重了叫了一声,“就凭着你在我刚到马赛时帮我的那些,我怎么可能做出不认朋友的事?”
“哦,不是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克里急忙打断她的话解释着,“我只是觉得,这里是你的祖国,你一回来,有很多朋友,也有男朋友,有什么困难他们都会帮你,不象我,与你隔着千里万里,那时候你就会忘掉我了……”
文芷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道:“克里,回来我的朋友是多,但也没有多到会忘记问候你的地步。”说着,她轻轻将手搭在了克里的手臂上,给了他一个友谊的笑。
“好的女孩身边从来就不缺乏男孩,尤其是献殷勤的男孩子。”虽然只是纯朋友间的一搭,但克里的神色已经缓和下来,不由分说的伸手将文芷另一只手上拎着的小型旅行包接了过来。
文芷也只好由着他,无奈的道:“克里,那是在西方,在你们国家;在我们这里,在东方,我们对情感的表达要……含蓄得多。”
克里不置而否的耸了耸肩:“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我才……含蓄可追不到自己心仪的女孩!”
文芷微微叹着气,顿了顿,道:“克里,我只是个很平凡的中国女孩。长相平凡,家世平凡,学识平凡,见识也平凡”
克里两条浓眉拧了起来:“文芷,我并没有门户之见,而且,你这样评价自己我认为很不合理。”
文芷淡淡笑着,她的眼光从克里脸上移开:“好的女孩在中国有很多很多,我对自己的评价并不是门户之见,也不存在合理不合理的问题,而是在了解自己后知道我就是一个平凡的女孩。”
“能深刻的了解自己,还给出中肯的评价,这本身就不平凡。”克里望着她,在文芷一扭头的时候便将眼光留在了她那一头长发上,“这样的女孩能叫我不喜欢吗?”
听到这话,文芷哭笑不得的转头望回他,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好了好了,我是你的朋友,你就不要说这些疯话了。你看看,那边的两位才是中国的美女。”说着,她朝左前方微微抬了抬手指。
克里顺着看过去,在机场检票入口一队人的中段有两位身高都在一米六左右的女郎,正背侧身对着两人。虽然看不清两女的长相,但从那一身相宜的着装来看,却是有极高的品味。
两女似乎在说些什么,一直没有侧转身回来。克里看了一会,轻轻用鼻子哼了哼,这才发现文芷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脚步轻快,似乎一点也没因为他看别的女人而气恼。他忙抬脚追去,嘴里嚷嚷道:“等等我,在我看来你就是美女了……还要看别人吗?”
没思量间,他的声调不由大了些。由于是个外国人,而且说的中国话还比较纯正,一时间,机场内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就连一直说着话的两女也停下来朝他观望去。
对美的事物,尤其是美女,也许男人真的要嗅觉灵敏一些。克里在追着文芷脚步的时候,象是有所觉的微微侧过了头,朝那两女看去,但凑巧的是,在他眼光转到的时候,那两女却正好将身子转了过去。
目光错了开!
“哇,从没想到中国是这个模样。”刚坐上计程车克里一刻不停的就隔着车窗朝外张望起来,“文芷,我从没来过中国,你一定要花几天时间陪我好好逛一下这座你生长的城市。”
司机显然很好奇这位从没来过中国的外国小伙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不时从后视镜中打量着两人。对于文芷他只瞟了两眼便不再多看,注意力大半都在克里身上,就连文芷说了几次开车也没回醒过来。
司机连声道着歉,听文芷说了地址,将车启动开来,看到克里一脸兴奋,他瞅空问道:“先生真是第一次来中国?怎么中国话说得这么地道?”
克里得意的瞟了眼也满脸疑惑的文芷,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怎么?我的中国话说得好吗?哈,我可是真的没来过中国。”
看到克里显摆的神态,司机哈哈笑了起来,道:“那是当然。没来过中国,甚至没在中国住上个几年,你们外国朋友说中国话可谈不上地道;就算如此,还是有绝大部分外国朋友的中国话不行,能让人听懂就不错了!”
听到这话克里更加得意的望着文芷:“我没来过中国,可是我有最好的导师……”
司机从后视镜中瞟了一眼,朗声笑着:“那是……有这么一位美人陪你练习。”
“不,你错了!她不是美人!”克里突然一声大叫,虽然脸上仍自笑着,可也把司机吓了一跳,就连文芷也愣然看着他。
外国男人对于女士的相貌,就算不中意也不会直接批评,这一点,司机接送过不少外国人,是有一些了解。他正惊讶克里的直率时,克里突然咧开嘴笑了:“对我身边这位女士简单的说漂亮,那是对她的侮辱。也许你跟她是同胞就一点也体会不到她的优秀,她的魅力……”
不成想他接下来的话居然是一连串的赞美,要不是看到文芷瞥来责备的一眼,恐怕克里会将自己都会的中国赞美词用在她身上,司机也会把出租车开成碰碰车。
“反正,她在我眼里,我心里是大美人,是最漂亮的。”缩了缩头,克里干笑两声,声音稍微小了点的嘀咕着。自然,这话司机是绝对能听得到的。
“克里,在这里你这样赞美一个女孩子是很不礼貌的。”无奈的收回看到司机偷笑的目光,文芷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不是真心的,那的确是很不礼貌,可我是真心的。”克里有些怕怕的躲着文芷透着生气的眼神,小声反驳着,“在马赛,在我们法国,带给女孩子最好的礼物就是给她最真诚的赞美。”
在司机眼里,这俩人无疑是一对异国情侣。或许他的心肠是比较好,见两人间的火气有上升的趋向,忙在当中劝道:“这也许是两位从小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才造成了一件事情的不同理解。这位小姐,你应该是出国有些年头了吧?”
“也就一年多,怎么?”文芷移开眼神,似乎不想与克里继续带来争执的话题,忙接下话。
“呵呵,现在社会变化快。虽然是一年,小姐恐怕不知道,现在中国,男追女说的赞美话可不比你男朋友少,外人不经意听了,那叫一个肉麻!”
“是吗?”文芷喏喏的应着,倒是克里欣喜若狂的笑着巴了巴嘴,道:“情话本来是情人间才说才听的,没有什么肉麻的!外人怎么能听,就算听到了也要当做没有听到。”
司机笑着,没有再说什么,他伸手将收音机打了开。里面的主持人聊着热线,杂杂的也听不清说些什么,等热线挂了才听到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好了,又聊到一位朋友的伤心事,因收听我们电台的节目而相识到听着我们电台的节目而分手,这让我非常伤感。感情是个非常大的话题,可它却又象是涓涓细流,在每个人心里淌着,或许它带来的是快乐、幸福;或许它带来的是怀念、心痛……不管它的最后结果如何,是白头偕老的相依相偎还是缘份已尽的黯然别离,它都是我们生命里的一份感悟,一份抹不去的图画……”
他的声音微微低了下来,音乐也随着轻轻响起。“就用这首千岁情人的主题歌‘动心’祝福刚才的那对情侣……”
听到前奏,克里的眉头皱了一下,朝文芷看去:“文芷,这不是你平时最喜欢听的那首歌吗?”当看到文芷神态宁和,似乎全身心在一瞬间都落入到那首歌里去了般,他才醒觉过来,忙住了口。
司机朝后瞟了一眼,将收音机的声音拧大了点。一时间整个车内都充斥着音乐的旋律,文芷的眼光凝望着不知明处,细白修长的十指轻轻交结在一起,嘴角微微动着,似乎在随着而唱,等到中间的过渡,她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司机,能不能麻烦你将声音开小点。”
司机爽快的应了,有些奇怪的再次看了看她,问道:“听很多人说她的歌,可红得不得了,还有说原来就跟我们一个城。这么小够了吗?”
文芷点了点头,道:“她的歌比较适合一个人的晚上,静静的坐着落地窗前,音乐刚巧入耳,细细的品位……”
司机哈哈笑了起来:“听歌我可没有这么多讲究,大部分旋律好听就可以了,至于唱的什么就不太在意。”
对司机的话文芷没有说什么,只是浅浅一笑,那笑容还没有显出来却又敛收得干净。克里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文芷,自从他与文芷认识后,便在一次偶尔发现了文芷喜欢这首歌。说喜欢可能还轻了点,照文芷来看,她对这首歌几乎达到了痴迷的地步,只要这首歌的旋律响起,不管她在做什么重要的事都会停下来。他一直想问个明白,可想来想去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这个资格。
“司机麻烦你就停边上好吗?”歌在收尾的一瞬,文芷突然说道。
“文芷,怎么了?我们不是还没到吗?”当车一停,看到文芷毫不犹豫的下车,克里惊讶的付款提着包,手忙脚乱的推开车门,急追了上去,连声问道。在文芷眼角,他发现有点点晶莹的亮光。
“没什么,就是觉得在车内坐得有点气闷。”文芷先是撇过了脸,抬了抬手才回眼看着克里,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文芷,也许我说这些话不太合适。”克里一脸正色,突然跨前一步,拦住了文芷,“是不是那首歌让你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在法国,你听那首歌的时候都没见你流泪,是不是是那首歌加上回国……”
“我哪里哭了?”文芷顿了顿脚,“什么以前的伤心事?我这是被歌词感动的!”
克里仔细看着文芷的脸色,半天才带着苦涩的说道:“文芷,你都不跟我说你以前的故事,你交往的那些朋友。看到你流泪我都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我觉得朋友之间有很多话都可以说的,象我就告诉了你我以前发生的一切。”
文芷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他说这话的诚意,好一会儿才一笑,道:“克里,我真的没有伤心,谢谢你的好意。我的过去很简单,并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地方。我就象所有中国小孩一样长大,读书,很平常,也很平淡,在学校里也不象你一样是个风云人物……”
“我并不是炫耀……”看到文芷嘴角那一丝淡笑,克里忙解释,“我只是想让我的朋友多了解我一点。而且在我们那里我这样的事也是很平常,很平淡,虽然我觉得说出来乏味,但只要你有兴趣知道我都会说给你听。”
文芷被他的话逗得忍俊不禁:“是啊,你也知道对于你来说很平常的事情说起来很乏味,我是女士,就给我一点特权,不要逼我说乏味的事好吗?”
克里愣住了,叹着气摇着头:“我原来学中国话的时候,一直不能理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我总是想怎么会有人那么笨,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文芷,你是我见过反应最快的女孩子,别的聪明女孩子都是锋芒毕露,而你就象……就象包着棉布的匕首,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显露你的锋利。”
对于克里的夸赞文芷淡然承受着,用手理了理长发,微笑道:“女孩子那么凶干什么?我都已经这么不好看了,再凶的话那可就是人见人恨了!”
克里撇着嘴,耸了耸肩,小声道:“这我可不在乎,只有我一个人喜欢那是最好。”
“好啦,好啦,别在那嘀咕了。”文芷朝他招着手,笑着,“小心一个大男人变成了娘娘腔。”
坚决拒绝克里送自己回家的决定,文芷陪克里到酒店后才安心离开,按她的话来说就是:我总比你熟悉这座城市,而且你还是个外国人,碰上不安好心的人只怕会拐了你。自然,克里那付堪比怨妇的脸孔让她偷笑了个足。
“爷爷,我回来了。”转过一条街,搭乘一次公车,再步行约十分钟,与住宅小区的保安打个招呼说一句一年不见一切还好的话,绕过前两栋楼后进第二张门,上到四楼开锁进房,行李一丢直奔卧室,一掀盖在上面的布单,整个人就扑了上去,喉咙里舒服得哼了两声。而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也适时的响了起来。
“今天就不过去吃饭了,明天还要去学校交实习报告。对,今天会好好休息,明天再让爷爷好好看看,嘻嘻,别让爷爷以为我在国外受了亏待。”文芷闭着眼,半侧躺着,撒着娇,“没有,我哪里交了个外国男朋友?有人看见了?爷爷总是套我的话,我才不会相信!”
说到这里,她睁开了眼睛,眼光在天花板上溜着。天花板上并没有任何修饰,她的目光却定在了那里,电话还在耳边,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应着话。直到电话那头最后再嘱咐了一句挂断后她才猛然收回眼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要说的话般喂喂了两声,听到传来的是盲音,她挑了挑眉,长吐口气,想了想也就算了。
房间在她离开一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镜子左仕女卷画中的仕女仍旧在微笑着,两道轻墨勾勒出欲言又止的唇依旧象是在对她说些什么体己话;镜子右的梅兰争艳卷画中,梅枝兀自挺着傲骨,兰花独秀其洁……如果真要说改变的话,恐怕就是她虽然离开了一年的时间,整个房间内还是那么干净整洁,虽然不是一尘不染,但一点都不象是没有人住的样子。
打量完这一切后,她坐了起来,怔怔的眼神落到梳妆台上自己离开时放着的一个小收录机上。微微迟疑了一会,她伸出根手指,轻轻而又缓缓的放在了收录机的“PLAY”键上。
她的手指在上面停了数秒,终于一脸郑重的按了下去。
机器启动,接着是卡带的沙沙声。在她的悄无声息中,这沙沙声仿佛延续了好长一段,终于,卡带里的音乐响了起来,一点一点随着那不大的扬声器在房间内飘荡开。
那音乐赫然是……动心!
兴许是卡带放着没人听的时间太久,音质有些变调。配着女歌手尖秀的嗓音,原本如泣如诉的感性更带上了一丝别样的心揪。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该不该等……
几千年了,我等了你几千年了……你还不回来吗?
那一声声叫唤就如她一年来梦中的呼喊,丝丝点点围绕着她。每当夜幕降临,静静躺在床上,映着柔和的床头灯,空气中散发着一缕清甜的奶香,梦已然入怀,似真似幻,到后来就再也难以分清到底是在梦中听到的呼喊还是真的有人在另一个世界呼喊着她,等待着她……
音乐突然在这时停了,就仿佛被人一下从中间掐断,也不知道是卡带的原因还是电池的原因。她颤然一惊,将收录机拿了起来,反复的看着,可这么一会她又如何看得出毛病。
她心急,气闷却又无可奈何,手还停在半空中的时候,音乐却又突然响了起来。她惊喜莫明的翻了翻收录机,发现卡带一动不动。这音乐竟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她丢下收录机,飞也似的光着脚跑到窗前,两手紧抓着窗帘,人在当中朝外看去。
此时正当夕阳时分,蛋黄而晕的日光铺将下来,将一片都染成了金黄。楼间的小道并没有人过往,她再朝远一点看去,虽然有零散的路人,但也没有人提着旅行用的收录机。
她有些怅然若失的收回目光,手垂了下来,心里思忖着这音乐从何而来。想着想着她不禁将手合拧在胸前,怀疑起这歌却是自己脑海中跟着节奏而唱,并不是外间的缘故。
这梦,一直以来她都任由着它做。在梦里并没有危险,也没有让她心惊肉跳的场面,只是一直飘着。她仅仅是好奇这个梦到底想告诉她什么,对于梦里一直在呼唤的话,她开始并不在意,也只任由它说着,可听的次数多了,她才发现,那一声声都是思念,都是企盼。渐渐的,她感觉到那呼喊是对着她而发的,就在她耳边,那么轻柔,那么款款……
是前世的记忆么?她有些怀疑,也有着困惑,更多的便是好笑夹着期盼。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位前世在等着她!她如是想着。
歌声依旧在唱着,她婉然的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窗前。可就在眼一侧的时候,她却发现在窗前十来米处的电线杆上居然挂上了一个扩音箱。
接续的音乐便是从这里发出的!
她愣住了,接着便看着扩音箱吃吃笑了起来,忍不住时便双手抱在胸前,笑得蹲了下去。
女人,果然是爱做梦得很!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她微微摇着头站了起来,再次看了那扩音箱一眼,转身回到了床上。
这突如其来的事几乎耗尽了她仅存的力气。她再次扑倒在床上,挣扎着将枕头垫高点,让自己靠得更舒服。外面的歌声停了,可脑海内的歌声却还在盘旋个不停。
这首歌从她做梦后一个星期便在她脑海内响起,而同时,白天的生活中这首歌也开始在大街小巷唱起。是梦中还是现实,她也懒得分辨,毕竟这首歌她还是非常喜欢。或许,因为梦的原因,当她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便会联想到梦中的情景。
那一声声从她无意到牵挂的呼唤!
她闭上了眼,仿佛就要这样睡去,也仿佛就要这样随着脑海里唱着的歌入梦去追寻那呼唤。
几千年,真的有等待自己几千年的人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张开眼。转了转头朝窗外看去,天空中最后一丝余辉已经湮没,夜色就象她的梦,轻轻柔柔的掩了过来。在繁华的城市中,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幻化出另一道眩目的光彩。她没有拧开台灯,让自己静静躺在黑暗中,她眸子中倒映着光,烁烁生辉显得格外晶莹。
这短暂的休息让她恢复了不少力气,融着黑她从床上起身,在镜子前她稍微停了下来,适应了夜光的她在镜子前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模样。
她因着这一睡身上的衣服显得皱巴巴的;朝上瞧去,可以看到原本垂直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借着微光,可以看到脸面静滑如玉,都算精巧的五官搭配在一起却不显得美丽。
为什么熟知自己的朋友总说自己哪里哪里长得好,她虽然笑着不置而否,但也自己的五官凑到一起却又显得这么平凡,透不出一丝美女的相貌?
就这样平凡的样子,真的有等待自己几千年的人吗?
或许,在前世她的确算是个美女。可现在来看,就算有那样的人,当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后还会痴守心中那几千年的等待吗?也许会行同陌路吧!更也许会掉头就走!
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她猛然惊醒,抚在脸颊的手僵在了半空。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在意起自己的长相?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她从没有因为这个而自卑,为什么今天会这么不依不饶?
难道是因为那个梦?因为那个虚无飘渺的梦?
可这个梦做了一年的时间。它突如其来,没有丝毫朕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象今天这样因为这个梦端详起自己的长相,思考着这个梦的确定性。
因为有所求才会患得患失。
可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个梦而强求什么,而且也不是那种因为男人就要全面改变自己的女人。生成的性格长成的脸,那样幼稚的举动她是不会去做的。
她有些自嘲的笑着摇头。自己是个很平常的女孩子,一直以来自己的心态也摆得很正,没有什么过高的奢求。做的这个梦一直以来也被她当做了心底最秘密的秘密,连最好的几个闺中蜜友也没告诉过。
今天晚上算是回国第一天给自己的放纵吧!终于,她给自己下了个定性结论。
了结了心事的女人轻松活快得象头灵巧的小鹿,她踮着脚尖在房间内绕着圈。一会儿将衣柜打开看看自己的衣服;一会儿将行李从这个房间拖到另一个房间整理着带来的东西。房间内一直没有开灯,她就象是黑夜中的精灵,轻盈起舞。
当一切整理停顿,女人欣喜的双手合什,摆动身躯在卧房内望了望,她微颦着眉,似乎在找着自己还不满意的地方。突然,她象是想起了什么般又朝外小跑去。没一会双手捧握着走了进来。
或许是想看着这个小物件,女人终于拧开了灯。那是一个白玉瓷的女娃娃,只有女人拳头大小;女娃娃跪坐着,双手撑在膝上支着下巴使头微微仰着。柔和的台灯打将下来,仿佛让她的眼珠蒙上了一层光晕,不经意间流转着,灵动十足。
女人定住了,她的眼光停在瓷娃娃的脸上,仿佛要与她对望而彼此说些什么。她的呼吸轻柔曼长,却似乎将那灯光也吹动了般,瓷娃娃的眼神便调皮、活泼的躲闪着。
末了,女人皱了皱鼻尖,忍不住伸手将她握在手心。她象是突然找回了丢失的童心,将瓷娃娃贴着自己仰躺了下去,嘴里问着:“你说真有人等着我吗?”问完这一句,她将瓷娃娃的脸微朝下斜着举到自己眼前,脸上露出终于让你看到我了的笑容。
瓷娃娃似乎很委屈,她的嘴朝上轻噘着。女人定定的看了她数秒,然后叹了口气:“要是真的有人一直在等我,他为什么不出现?我为什么又感觉不到?只是在我梦里吗?可梦里我也没见着他长什么样,只听到他不停的在我耳边告诉我他等了我几千年……你说几千年可能吗?”
虽然她刚决定不再想关于梦的一切,可女人的想法实在是多变得很,就算她是个很平常的女孩子也不能免。更何况这个梦活生生的发生在她生活中,陪伴了一年。
她微微将瓷娃娃侧着,那形容却又象是笑了,只是那笑极轻极浅,似乎在笑着女人的自作多情。女人皱了皱眼,朝她吐了吐舌尖做了个鬼脸:“你居然敢笑我?一点也不帮我,也不给我出主意,我都害怕一直做这个梦会得上精神分裂……”
她稍微停顿了片刻,又道:“如果这个梦是真的……不,你说真的会有人等另一个人几千年吗?”她松手拍了拍瓷娃娃的脸,“要是有人跑来跟我说是我梦中的那个男人,已经等了我几千年,你说我该怎么办?”
瓷娃娃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她也很苦恼。女人嘟了嘟嘴,翻身侧躺着,一手支着头,一手握着瓷娃娃将她放在胸腹间的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她的鼻尖,曼拖着声音道:“如果那个男人是成熟稳重,风趣幽默的话,对了,还要加上长得不能太差……”说到这里,她吃吃笑了起来,“虽然我不是什么美女,但也不能委屈自己找一个长相是后现代派的男友,再说,我其他方面可是比较优秀的哦!”
“要不这个男人应该是忠厚正直,老实而不死板,要有足够的爱心,大度而不纵容。我是女孩子,当然会有撒娇无理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不能跟我斤斤计较。”她眨着眼,一点一点说着,颇有些郑重其事。她停下嘴,想了想,似乎对自己公布的标准比较满意,也找不到要补充的地方,不由偷偷笑了起来。
那笑从嘴角扬起,刹时在整张脸上荡漾开来,从眼尾到眉尖都染上了一层喜气。下一刻她象是醒悟过来般,看到瓷娃娃脸上的笑仿佛在羞她,她的脸颊如发烧变得绯红,她下意识的双手捂住了脸,任由自己摔在枕头上,一头秀发轻扬又落。
“是啦,是啦,我知道你在羞我。现在我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了。”女人将双手移开点缝隙,偷偷的瞧着瓷娃娃,“做个小小的白日梦应该可以吧?”
过了一会,她的手放下来,脸上依旧透着晕,神色间却不见了刚才的羞意,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在法国我也天天做梦,可从没有象今天这样一直念叨着。都说梦是现实的影射,我好象也没遇到这样的事……”说着,她似乎忘记了外国小伙克里对她毫不掩饰的爱意,“如果回国后一直都是这样,我恐怕要去看看我是不是得了臆想症。”
“是啊,这个梦好象并没有太影响到我,除了晚上有点失眠,白天我倒是很精力充沛的工作学习,除了今天……嘻嘻,再做一个小小的梦,一定是他等得不耐烦了,又知道我回国了,所以使力的骚扰我。”女人似乎怕被瓷娃娃瞧见她此刻的表情,一翻身将脸蒙在枕头间,身子微微的颤动着。
就这样扑趴着,女人的身子一会儿便停住了颤动,好一会都没动静,就仿佛做着这个小小的梦睡去了般。床头灯静静的照着,瓷娃娃也静静的躺着,仰着脸,她的嘴似乎翘得老高,仿佛在生气女人此刻竟不理会她。
没过多久,电话响了起来。女人先是任由着它响了七八声才慵懒的翻个身,半抬起头,双眼迷蒙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随后她将电话拿到手上,人重新倒了回去,闭着眼懒洋洋的应声道:“喂,克里,你还没休息吗?”
克里在电话那头说了一长串,文芷才低着嗓子,慢声应了句:“嗯,我知道了,后天吧,后天我才有空闲时间,到时候就带你去看看风景。嗯,好,我累极了,就不跟你多聊了。”说着,她也不理会电话那头的不满,径自将电话挂断了。
电话挂断后没多久,女人的眼睛反而张了开,原本浓浓的睡意也不知消褪到哪里去了。她的手搭在额头,眼睁睁的瞧着天花板,整个人陷入了一片空白的宁静中。
外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有说话声、电视声、音乐声、叫闹声……也有高低相和的汽车喇叭声,轰轰杂杂。她很奇异自己此刻的心境,原本她是受不得丁点吵的;她也很奇怪自己在接电话时还浓得化不开的睡意在电话挂后居然消失得无影踪。
就在刚才的小睡时刻,她一样做着那个梦,而此时的这个梦与先前又有些不同。在这个梦里,她感觉梦不象以前那样缓缓而悠悠,轻柔而舒服,而仿佛是加快了做梦的速度;她也不是一直飘着,感觉象是将她送到梦里后她便站了在梦境里面;那一声声的呼唤她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听见,这让她有些诧异有些惊惶更有着无法言语的失落。
原来的梦里,她一直试图睁开眼睛看看梦的模样。可这一次,不用她去多想她便能感觉到自己看见梦了!
四周都是黑暗的,她一直朝前走着,朝她感觉的发出那一声声呼唤的地方走去。她能听到路边上传来的如山泉迎风围炉促膝的点滴琴声,落英缤纷赏花邀月棋子入盘的清脆声,饮酒放歌豪气沸天的不羁笑声,金戈铁马马革裹尸的保家为国声……
这就是几千年经历过的声音么?为什么能听到你经历的几千年却听不到你的声音?
女人有些着急的加快了步伐,她循着感觉追去,梦里的声音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不停的跑着,希望就在下一个步子迈出去的时候能够听到那一声呼唤,能够见到那个一直在她梦里的人!
就在她看到前面不远有一圈乳白的光晕,她欣喜莫明。或许,穿过那道光晕便能见着她一直想见的,她如是想着,却发现想要迈动的步子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全身的力气已经在刚才的路途中消耗殆尽!
难道就只能这样看着吗?女人的眼里噙出了泪水,她不理不顾,拼着全身的力气朝那乳白的光晕纵身而去……
当光晕袭到她脸上,她微微眯起了眼……真的是在梦里吗?为什么会感觉到一阵温暖?
梦……醒了!
收回目光,女人怅然若失的叹着气。她有些不耐的坐起身,也不知道是怪自己在梦里那一刻的失误还是那个将她从梦中叫醒的电话。她呆呆的看了瓷娃娃两眼,再次叹了口气:“你说这个梦会不会是真的?”
瓷娃娃没有她的好性子,自然在生着气不理会。女人轻轻一笑,歪着头伸手理过一缕长发,顺着慢慢摸着:“如果是真的,那我岂不是有了一个千岁的情人?”说着便咯咯笑了起来。
等女人再次躺在床上时,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手机关了,电话线也扯了,灯只让它亮着微光……瓷娃娃也让她安心的休息了。
她双手拢在小腹处,轻轻合着眼。
在梦里相会好吗?我的……千岁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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