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

第18章


在同莫西奥大使(通过接触,他的勇气和才干使我深感钦佩)一起仔细研究作战形势时,我发觉,我们的右翼很危险地暴露在敌人突击的威胁之下,敌人可以穿过原州向南突击,尔后转向西南方向,切断我通往釜山的“主要补给线”和铁路线。我知道,美第2师在清川江一带遭到重创之后尚未恢复元气。但是,形势十分紧迫,我不得不命令该师立即开往原州,封锁通向我右后方的接近路(后来的情况证明,我们只是比敌人稍稍抢先了一步,及时阻止了敌人的突进)。然而,除此而外,在后来的好几天中,我还忙于调查第8集团军进攻的准备情况。
我借助一架轻型飞机、一架直升机和一辆吉普车会见了美第l军、英第29旅、美第25师、美第27步兵团以及南朝鲜第l师的指挥官。不出两天,我便会见了各军军长和除南朝鲜首都师之外的各师师长(首都师当时远在平静的东海岸地区),并且直接了解到他们对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的看法。他们认为,我军此时无论实施何种进攻都会归于失败,而且,可能要付出重大的代价。我也发觉,部队在思想上、精神上可以说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无法实施我一直计划采取的那种进攻行动。他们依然具有很大的勇气,随时准备接受我交给他们的一切任务。但是,部队过于瞻前顾后,这里看不到一支信心十足、决心取胜的军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特有的热情、活力和朝气。在乘坐吉普车巡视前方地域时遇到的第一名宪兵的那副样子,使我深感这支部队与我以往所了解的在欧洲作战的部队大相径庭。这个宪兵的姿态、举止都很正常,无论怎么说都很正常,但是在精神面貌上却有些反常。那种敬礼时特有的麻利劲,那种机敏、泼辣的言谈举止,那种咧嘴而笑时很自信的表情,这一切都不见了。我始终认为,这种精神面貌一直是经受战火锻炼的美国士兵所特有的标志。
我沿途遇到了一些士兵,与他们进行了交谈,听取了他们的不满意见。从他们的身上我也深源感到,这是一支张皇失措的军队,对自己、对领导都丧失了信心,不清楚自已究竟在那里干什么,老是盼望着能早日乘船回国。要想使这支军队恢复斗志显然有许多工作要做。有些工作我是可以立即着手进行的。我听着他们抱怨(他们发牢骚时没有情绪高昂的得胜之师所惯用的那种忿激的腔调,而是带有一种不满的、犹豫不定的语调):食品供应经常不足,有时不能按时送达而且不热;往家里写信没有信笺;服装不适合这里的气候条件。这些问题我可以立即采取措施加以解决。我让直升机送来了信笺;命令将厨房挪到部队附近,以便大量供应热餐。而且,还要求提高口粮的标准和质量。
(当地食品严禁部队食用,因为,有许多食品很容易使那些还不适应当地饮食的人罹患肠胃玻)我亲眼看到许多部队没有手套,他们的双手在十二月凛例的寒风中冻得通红、皲裂。我从切身的体会中知道,遗忘一只手套或者射击时将手套扔在一旁再也找不到的事情是很容易发生的。在欧洲作战时,我有一个习惯,到部队巡视总是在吉普车中额外捎带一些手套,以便送给路上遇到的、缺少手套的人员。
于是,我立即采取措施,发放了足够数量的手套,以保护作战人员的双手。
我视察过的每一个指挥所都给我以同样的感觉,即丧失了信心和斗志(应当指出,编有三个师[第3师、第7师和第1陆战师]的第10军当时还示纳入第8集团军的编成)。军士以上的指挥人员都好象很冷淡,不愿回答我的问题,即使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些牢骚意见也不容易。他们闷闷不乐地提供着情况,在他们身上看不到情绪高昂的部队所具有的那股机敏劲。他们的精神面貌不禁使我联想到了一个英军中尉。那个中尉认出我吉普车上的军阶标志后,从一座小山丘上一溜小跑地下来欢迎我。
他很精神地敬了礼,报告了自己的姓名、军衔和所属部队。
听说英国旅只有为数甚少的一点人马防守着前线的一个宽大的地段,而且,几乎每隔一小时中国军队就要发动一次进攻,于是,我便问他对这种形势是怎么看的。
“非常好,先生”。他立即回答,接着又令人愉快地笑着补充说,“不过,我们这儿就是有点太通风了。”“通风”一词便是他对形势的概括,因为,战线上有许多宽大的间隙地完全可以让一支军队成连横队通过。
然而,我不能责备我们的部队,他们表现出那样的精神状态是有其原因的。他们在兵力极其不足、武器严重缺乏、服装和食品不够的情况下被派到了这个不幸的国家,分散地配置在一个过于宽大的地域内,无法构成有效的战线。这些都不是他们的过错。他们想知道为什么来到朝鲜,打算让他们干些什么,这也是无可指责的。如果说我们国家进行过的战争中有一场可以称得上不为人所理会的战争,那末朝鲜战争便是这样的战争。人们似乎忘记了军队的首要目标——随时准备有效地作战。由于削减军费,我们的武装部队落到了无法有效作战的地步。可是,我们却让他们用陈旧过时的武器去对材敌人现代化的装甲部,让他们穿着在美国只适合秋季作战的服装到近似北极气候条件的天地里去作战。
我多次发觉部队缺乏领导的现象很严重,并为此而大声疾呼过。部队不愿放弃某些物质享受,害怕离开为数不多的公路,不愿在没有无线电和电话联络的条件下实施运动,此外,在同敌人(我们的部队不久便在火力上压倒了敌人,并在空域和周围海域占了上风)作战时头脑过于简单。所有这一切都不是士兵们的过错,而应归咎于政府当局的最高决策人物。我在指出这些问题时恐怕有许多话讲得不很客气。
我实际上是想告诉野战指挥官们,他们的步兵老祖宗倘若真能看到这支军队目前的状况是会气得在坟墓里打滚的。这支军队是这样地依赖公路,不重视夺占沿途的高地,不熟悉地形和难得利用地形,不愿意抛开使部队伤亡惨重的汽车而代之以步行,不愿意深入山地、丛林到敌人的驻地去作战。谈到通信联络,我要指挥官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恢复祖辈的一些老办法——在无法进行无线电通信和有线通信时,就利用传令兵来送信;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也可采用烟幕信号这种联络手段。
我十分清楚,我们的部队兵力过于单薄,无法横贯整个半岛建立一条稳固的战线。可是,我却不明白,这些部队为什么相互间不进行支援,如师与师之间,军与军之间。
我们装备的榴弹炮射程达数英里之远,所以,在许多情况下,各部队都可以向友邻部队提供相当大的支援,尤其是翼侧部队之间完全可以连成一气,以便在必要情况下相互提供一定的炮火支援。
不错,敌人通常在夜间轻装行军,而且比我们熟悉地形情况。他们习惯于这里的气候条件和清苦生活,可以自己解决口粮问题。他们利用在这里所能获得的一切运输手段如中车、骡马甚至骆驼等运送所需要的武器和补给品。
这些运输手段不少是中国人从国内带来的。他们也利用当地劳工肩扛背驮地运送武器和补给品,甚至有时部队自己也背负这些东西。但是,我们变得对公路这样地依赖完全是由于我们自己不愿意放弃舒适的条件,而不是其他什么原因。我提醒野战指挥官,我们可以进山搜寻敌人并将其箝制在阵地上。我一再向他们提起陆军的这样一句古老的口号:“找到他们!咬住他们!打击他们!消灭他们!”
在我放弃了立即转入进攻的打算之后,当务之急便成了做好准备,以对付中国几乎肯定要在元旦发起的攻势。
我们原以为这次攻势会在圣诞节发起,结果至今尚未开始。
中国军队在人数上超过了我们。但是,我们的装甲部队现在比他们强多了,而且不用说,我们还握有制空权。我们防兵力不足,无法阻止敌人的夜间进攻。但是,我们采取如下办法曾获得一次很好的机会,给敌人以严厉的惩罚。这个办法是,在夜间收缩部队,让部队与部队之间紧紧衔接在一起,到昼间,则以步坦协同的分队发起强有力的反冲击。因此,我极力要求我们的指挥官占领一系列有利的高地,而且,为诱使敌人在夜间实施突破还要适当配置部队。
这样,我们便能依靠优势的炮火支援和空中火力支援在昼间将敌人消灭。
我很清楚,我们将被迫放弃一些阵地。但是,我希望部队能在周密地勘察并精心构筑后方阵地之后有秩序地按照调整线实施后撤。在这个问题上,李总统派给我的当地劳工大队帮了大忙,他们构筑了供我们后撤时占领的阵地。
我还知道,为了使部队恢复斗志,必须让部队明白指挥人员对他们的安全是关心的,不会用他们的生命做无谓的冒险,也不会丢下被敌人切断的部队不管。所以,我极力向军长、师长说明:不允许丢下任何部队让敌人压垮和消灭;要奋力解救被切断的部队,除非主要指挥官本人通过分析认为,解救这些部队会损失同样多的部队甚至更多的部队。
下面不妨举一个例子说明我们所采取的做法。我听说,某军长在给一位师长的指示中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扼守某个阵地。于是,我命令马上把这段话勾销。只有集团军司令本人才可以向一支大部队下达这样的命令。我对他们说,除非我亲自勘察了地形,观察了现场的情况,并确定有这样做的必要,否则,我决不下达死守阵地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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